第三章以一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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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我的鮮血為引導，與汝結下銘刻在靈魂之上的永恆契約，來自東方的瑭雷，將呼應一切源自於我血的請求，誓言成立…”瑭雷自夢中驚醒“呼”的一聲翻身而起，猛然發現自己仍然身在帳篷之中，雖然那低沉的誓咒聲似乎仍迴盪在耳際。隱隱的海聲遠遠傳來，海邊特有的空氣鹹的發苦，温柔的提醒着他，這是在大陸西方的藏劍海岸，不是東面的結界沙漠。瑭雷的睡眠一直都不算好，相比於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生命來説，孽龍一族能夠存在於世間的時間太久，經歷太豐富也是個麻煩，過往種種經常在不經意間帶着淡淡的哀傷走入他的夢中，其中又尤以血之契約為最。

睡意盡失，瑭雷淡淡的一笑，看了一眼與他聊到很晚，刻下兀自睡的艾裏，翻身躺倒，靜靜的聽着不知名的夜鳥有節奏的啼叫。昏暗的天空，酷熱的黃沙，還有那個魔法師低沉陰鬱的咒語，所有的一切記憶都指向困擾了瑭雷四百餘年血契，甚至在夢中也不打算放過將他放過，結界沙漠中發生的事情瑭雷最不願意回憶，可是那點點滴滴好像真的鐫刻在他的靈魂深處，‮夜午‬夢迴，那肅穆的持咒之聲怎麼也無法忘記。

“惶如昨啊！”瑭雷忍不住輕輕呻道，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自己在無邊的沙漠中艱難爬行的景象，一條強大的孽龍，竟然淪落到一絲五行神力也無力調用，要用四爪爬行的絕境。他的視線早已模糊，甚至連遠方出現的那個小黑點一樣的人類身影也無法看清，飢餓、乾渴、虛弱，種種令人絕望的情緒不斷衝擊着他的神經，但是求生的信念依然強大，瑭雷只知道，他不能死！

安德列初見怪獸時駭然的表情對他來説仍然記憶猶新，但是那個魔法師説過什麼，他已經無法想起，因為那時他還不懂這個世界的語言。還好，安德列作為元素奧義使，身兼數種魔法學派的義，其中便包括神魔法，這才得以讓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進行直接的溝通，而進行東海試煉的大魔法師斷然拒絕了瑭雷的求助…除非與他簽訂被世人視為忌的血之契約。通過簡單的測試就可以知道，這個似乎不應存在於世界上的怪獸雖然已經筋疲力盡，但是一旦恢復戰鬥力，其實力之高，絕對超乎想象，與其等待報恩，不如收為己用。

作為金字塔尖上的孽龍一族，瑭雷本身就有獵奇的癖好，在他二百年的神州生涯裏有不少強大的生物，或者強大生物的某些部件成了他的陳列品，直到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作為獵物的悲慘和憤懣。但是，那個時候的瑭雷連一隻螞蟻也打不過，本沒有還價的餘地，連的掙扎和求生的慾望更讓他忘記了自己還有顆高傲的心，見那個穿着、長相全都透着古怪的人類出殺雞取卵的意向，只得接受了這最最屈辱的契約。就算不平等如主僕契約，作為主人的一方還要為契約生物提供氣神，而血契則完全沒有這種待遇，更有甚者，簽訂血契就意味着，只要契約人還有後代，契約生物就只能乖乖的作牛作馬，無力反抗契約人後代提出的要求，是真正的“世代為奴”而惡的安德列仍不放心，為了避免這個奇異的怪獸有什麼特殊的能力掙契約，一口氣加上九重封印，這才結束了試煉之旅。

想到傷心之處，瑭雷順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心情這才逐漸平復，這枚黑黝黝的戒指中並沒藴涵着悽美的愛情，可是價值連城，如果拿給艾倫大陸最出名的寶物鑑定家艾德雷仔細研究一下，那個胖胖的半身人一定會驚駭絕，因為這赫然便是傳説中神明才可能擁有的虛空戒指。

虛空戒指是得自晨曦之神的貨真價實的神器，不過如果盧山達知道這種可以打開平行空間的戒指現在被瑭雷殺雞用牛刀，用來囤積安德列半生收羅的珍寶，非得氣的再派一個化身和他大戰一場不可。

瑭雷從東方帶來的各式法寶早在四百年前便被號稱珍寶收集家的安德列收繳了個七七八八，五十年後截留他一些遺產也不能算是不厚道。法寶和魔法道具有着細微的差別，威力巨大的魔法物品大都相當複雜，不論戰鬥還是輔助類型都必須具有相應的魔法造詣才能發，而且它們對魔力的要求也很苛刻，瑭雷實力不到只能是當他們是擺設。

戰鬥型法寶的駕馭當然也需要使用者本身有一定的實力，不過同樣的能力能夠玩轉的法寶威力卻比魔法道具大了不少，只是如果你實力不到危險也大的多。高階法寶耗費靈力更加劇烈，不能適可而止的話甚至有可能招致反噬，比如以瑭雷現在的實力去玩十二煉魂血幡唯一的結果就是被走魂魄，因此雖然他的懷裏還剩下為數不多的幾件法寶，卻從不敢貿然出手。當然了，要不是大聖者安德列從沒想到龍騰九嘯旗或者十二煉魂血幡這些東西也是“奇怪的魔法道具”的話，這點東西也不會給他剩下。

輔助型的法寶則與戰鬥法寶完全不同截然不同，因為這些法寶大部分是靠着自己本身的靈運轉，可以説是自給自足，不需要使用者付出什麼，比如説就算一介白丁手持避水珠，也一樣可以遨遊於江湖。只可惜孽龍的輔助型法寶早已被無恥的安德列清剿一空，只剩下一個避毒用的五毒珠，三百多年來從來沒有派上過用場。

高階的法寶和魔法道具不能動，而那些不需要太強大的實力就可以使用的魔法物品通常都是一次的，早被他挪用一空，至於高檔魔法裝備，好吃懶做的孽龍乾脆把它們當成硬通貨，供自己揮霍享樂。當然了，他也不是一窮二白，除了幾個目的很強的法寶之外，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反覆使用的低級魔法裝備帶在身上，比如月女神項鍊，以月光女神蘇倫為名，永久固化了加速魔法，佩帶者每天獲得一次使用加速術的機會。對於法寶來説還有一點頗為關鍵，那就是如果你所處之地五行神力足夠充足，那麼即使你實力平平，威力絕倫的法寶也可以拿出來一試，因為充沛的靈力也可以供給法寶的需求，只是艾倫大陸上五行之力過於稀！爆這一特基本上有等於無。

“瑞克大哥，你做惡夢了？”瑭雷的呻打破了艾裏的夢境，少年輕輕的問道。

“嗯，你們穿越常青森林的旅途是不是從峭壁鎮開始的？”瑭雷忽然問道，常青森林南北綿延數百里，東側只有兩座小城鎮還算繁華，峭壁鎮、長鎮。

“沒錯，我們一路走過來的，相當危險呢！”艾裏吐了吐舌頭，鬱悶的説道“哎！煩心的事兒太多！離家半年了，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好不好，還有艾琳娜…”門簾上映着帳外的篝火，黯淡的火光輕輕跳躍，艾裏雙手枕在腦後，越説聲音越低，忽然問道:“瑞克先生，你已經進入強者的領域，為什麼還來常青森林呢？到這裏來修煉的劍士，不都是大師級劍士以下的麼？”

“呵呵，我本來就在海邊生活，偶爾也進森林玩玩。”瑭雷言不由衷的道。

“那個魔法師”安德列號稱寶物收集家，給後代留下大宗的魔法物品，可惜全都遭到瑭雷截留，這也是巨龍帝國崩塌的原因之一。對於艾裏犯愁的事情，如果瑭雷肯伸手幫忙的話，就算不能放自己的血去救人，仔細翻翻自己的裝備庫，肯定有辦法驅散詛咒，只不過那樣一來別人肯定會更加懷疑，因為瑭雷的存貨的都是極品中的品。而且，這兩個小孩還稱不上他的朋友，以他貪得無厭的格，自己揮霍享受可以，除非是真正的朋友，讓他白白損失魔法道具，簡直比蒼蠅腿上剜還疼。

“誒，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替換莉莉吧！”似乎不願多談，他連忙起身，三個人輪守夜，瑭雷“自告奮勇”的守前半夜，艾裏和小丫頭守後半夜，雖然看上去懶龍出工的時間長些，可是前後兩個半夜哪個比較困他還是很清楚的，懶人有懶人的原則，能夠偷懶的時候一定不要客氣。

“跑的倒快！”瑭雷心中暗道，如果從峭壁鎮出發，向這裏畫一條直線，那麼…他們豈不是要經過老友凱恩的村莊麼？瑭雷在這個世界上游蕩了很久，人類的壽命較短，沒有幾個能夠和他扯上長遠的關係，不過靈、矮人之卻有着漫長的壽命足以和孽龍稱兄道弟，老無賴凱恩這個海靈祭祀作為他的鄰居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孽龍不大瞧得起的大肚子蜥蜴中也有出類拔萃者，和他發出幾朵短暫的愛情火花。

在這個世界中混跡許久，大陸的歷史對瑭雷來説並不陌生，遠古的洪荒時代是龍與巨人的時代，這兩個種族最終爆發了戰爭，為了大陸的主導權打了上千年，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靈族在兩大種族的夾縫中異軍突起，幾乎統一了全大陸。靈族又輝煌了兩三千年，在那個年代，沒有那種生物敢於冒犯這些尖耳生物，每一棵靈戰爭古樹都是挑戰者的夢魘。可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靈族逐漸衰敗，不是舉族退出這片大陸，就是合族遷入深山、密林，人類就是在那個年代逐漸穎而出，在眾多種族之中逐漸搶到了大陸的主導權。

人類堪比細菌的繁殖能力讓野蠻人、半獸人等戰鬥力強悍的種族望塵莫及，短短的幾百年間便成為名副其實的大陸霸主，並且不斷蠶食那些非人種族的生存空間，即使靈族打算捲土重來也沒有可能，乾脆連同其他非人種族躲藏的越來越隱秘。人類對於異族並不算仇視，但是也絕不友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一般人已經不常看到傳説中的異族，特別是人類社會中生存的靈，由於長相俊美，不論男女，幾乎都深陷高門大閥，淪為奴隸。

靈族藏的隱秘，卻並非銷聲匿跡，瑭雷就恰好知道常青森林中坐落着一個古老的靈村莊。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藏劍海岸周邊度過的，對常青森林中的靈村莊梵特斯當然不會不知道，別的不説，靈們釀造的芳醇的果酒已經足夠引他的注意力，以至於幾十年前，貪婪的瑭雷幾乎年年都要偷偷造訪這個藏在森林深處的小村，直到他沿着藏劍海岸南下多林港，才不得不放過受苦受難的靈村莊。只不過，由於人類冒險者的貪婪，艾倫大陸上幾乎所有的靈村莊都謝絕異族的到訪，在村外佈下結界和層層幻術，那些碰巧走對方向的人們，通常會在不知不覺之間失方向，而靈族則不會收到這種結界任何影響。這也是瑭雷到不解的地方，這兩個小孩兒如此弱的實力，怎麼會沒有路呢？難道他們也想自己一樣，對神系魔法完全免疫？

清晨的空氣總是清新的，瑭雷鑽出帳篷，伸了個大大的懶，斜眼看着帳篷外的六個人，剛才的一陣吵鬧讓本來還想多躺幾個小時的他不得不起身出帳，因為耳朵還算靈的他雖然百般不情願，還是聽出了兩個小朋友遇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麻煩。那些要挾式的説話聲、呼喝聲還有嬌柔的哭泣聲無不表示出，現在的帳篷外面很熱鬧，特別是忽然聽到“惡魔藏寶圖”五個字，令他頗為意動。

原本以為只不過遇到一點小事的瑭雷甫一出門就皺緊眉頭，因為擺在眼前的毫無疑問是個大麻煩，三個劍客“品”字型站在帳篷對面，當先一名大鬍子，後面跟着一個惡漢和一個細竹竿兒。艾裏手攥神，神情極為緊張，早已把半夜未眠的倦意拋諸腦後，莉莉的手伸在口袋裏，顯然攥着星之法珠，最讓瑭雷皺眉的是，站在後面的惡漢手中攥着一個嬌弱的靈少女，而一開始吵到他不得不起牀的聲音中，似乎靈少女還是和這些陌生人走在一路的。

靈少女碧眼含淚，一襲墨綠衣衫，但是領口淺黃，正是這個森林中的海靈村莊免費了幾百年的打扮，雖然沒有印象，但這靈肯定是凱恩的晚輩無疑。

“哪來的這麼多硬點子？”見三名劍客的徽章全都是四葉苜蓿，瑭雷的眉頭越皺越緊，大地級劍客本就不稀少，在這常青森林裏更是罕見。在他的評判標準中，衝突這種令人討厭的麻煩，其大小程度並不在於哪方有理，而在於自己是否有能力擺平一切，不能幹淨利落的解決的事情才是麻煩，至於不好啃的…則是大麻煩！

“哼哼哼哼～”站在前面的大鬍子發出一連串的笑，就差把“我是壞人”刻在臉上，不屑一顧的説道:“這就是你們的幫手了？一個大地級劍客？哈哈哈哈！那麼説來，我們的運氣真不錯嘛！”説罷便是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

“怎麼回事？”瑭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温不火的問道，只有識他的人才能聽出他心中的震怒。他雖然一直奉行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教條，卻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看他不起，本來還在猶豫是轉身就走還是稍微幫幫手，聽了大鬍子的話反而不急着走了。説到底，對付這種水準的敵人，如果不用魔法道具，他確實有點吃力，但仍不屬於不能完成的任務，只是怎樣才能不讓旁觀者發現自己的真實實力讓人到比較麻煩。

莉莉剛要説話，那個大鬍子已經頗不耐煩的説道:“既然你們的幫手只有這種水平，我們就不要耽誤時間了！一句話，出惡魔的藏寶圖，我們放你們三個走人！”

“快放開維爾娜妹妹！”莉莉臉通紅，一分不讓的説道，好像如果不是投鼠忌器，女俠早就把三個混蛋劍客收拾了一樣“我説了，我本就沒有什麼惡魔的藏寶圖！”

“我…我不該受他們的騙，不該帶他們來找艾裏哥哥…”女靈仍在斷斷續續的泣，她的面容慘淡，似乎想起了族人講過的落在人類手中的靈前輩悲慘的命運，不時呈現出恐懼的神。她碧綠的眼睛猛的一瞪，忽然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別管我了！你們倆快走啊！”聲音之大，完全不像出自一個瘦弱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