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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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漆黑的地道中，惟有幾處白骨上的火苗，在發揮着微弱的作用。化為三首六臂的男子，揮舞着妖丹幻化成的工具，揮汗如雨的挖掘着面前的硬土。鎬鏟翻飛間，即使是堅硬無比的泥石，也在他的面前逐漸剝落，積得厚厚的一層。

在其身後，藉助海水膨脹為常人身高的小濟正與漓微、漓渺二女承擔起負責運送泥土的任何，饒是他們的搬運速度頗快，卻也漸漸因了來回道路的漫長，漸漸趕不上泥土積累的速度。見得如此，奮力挖掘的男子只得下意識的放緩了速度，用多餘的一顆獸首轉向身後道:“漓微，你們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一會，我來搬運好了！”見他如此關心，二女皆是心中喜悦，卻微微嗔道:“你答應過要陪着我們，怎麼稱呼起來，還是一口一個‘漓微’、一口一個‘漓渺’？”石不語手中並不停歇，卻用另一隻手臂撓着頭頂，躊躇道:“這個嘛…既然如此，我以後喚你們做‘阿微’與‘阿渺’好了…”

“好難聽的稱呼…”二女對視一眼，均是為這毫無漫之意的稱呼嘆了口氣，但任誰都能看出，她們的心頭，卻因了那一句“以後”而歡喜不已。

這是開工以來的幾個時辰，三人都已忘記了，只是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數個時辰之前，當能夠順利控制三頭六臂之後，石不語突然發覺，或許自己可以藉助這新得的化身來挖掘地道，而之後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想法，完全值得一試。

事實上，新增的幾條獸臂在使用上極為便利，甚至比本身的雙臂還要揮灑自如，這其中，那條由小白的妖丹幻化而成的獸臂，更是秉承了饜嵫的土行特，本不需要什麼工具，便能鑿下泥石來，大大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而生長在肩膀上的三顆頭顱，雖然看起來極為累贅，但其實效卻足以令人忽略其外表。從石不語本身的理解來看，三顆頭顱的妙處，便在於它們能夠各自控制一對手臂，巧妙協調的互相配合，更在隱隱之中，促進了思考的加速，這種特，眼下雖然還未完全發揮作用，但放在後的戰鬥中，必然能給予敵人以致命的打擊。

然而，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便利，但三人終究飢餓了數，加之又各有傷勢在身，幾個時辰後，便漸漸的放緩了速度，而呼也變得沉重起來，以這種情勢來看，若是一個時辰內還沒有挖到出口，只怕這地道的挖掘工作，又要等待下一批後來者了…

輕輕嘆了口氣，渾身泥濘的漓微從遠處返回，一面用衣物裹起堆積的淤泥，一面嘆道:“廉冶子説自己已挖了七八分，只是眼下看來，只怕他是計算錯了！”

“那也無妨！不過多費一會功夫罷了！”面向着漓微、漓渺的頭顱帶着微笑，但朝向泥層的兩張面容，卻已深深皺起了眉頭，出深深的擔憂。

帶着無言的苦笑，石不語又不覺加快了幾分速度，他很清楚，好不容易收的妖力，又已消耗了大半，只怕再過片刻，受創未愈的小濟也要無奈收工了，到了那時，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然而，漓家姐妹乃是何等的明女子，雖然沒有親眼望見石不語的愁態，卻已瞭然於，微微搖頭道:“逝！能出去的話，固然最好，若是不能…能夠與你一起，我們也已心滿意足了…”聞得此言，石不語不心頭一顫，旋即又加快了幾分挖掘的速度，口中佯怒喝道:“説什麼傻話！這又不是言情劇，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活…”話音未落，伴隨着鐵鋤的重重落下，堅實的土層忽的嘩啦一聲，倒下了大片，而乾燥的泥面上，也突然變得濕潤起來。三人微微一怔，彼此對視一眼，驟然狂喜道:“海、海水！難道説，外面便是…”這句話，已經沒有必要説完了。剎那之間，薄薄的土壁已承載不住外界的壓力，只聽得轟然巨響，海水頓時如同瀉洪一般，洶湧而入。石不語正面而立，促不及防之下，登時被衝得立腳不住，整個人都被淹沒在洪中。好在漓微、漓渺通水，早在海水洶湧而來的剎那，便已做好了準備，當下一把提起石不語，逆衝了出去。

片刻之後，避開源源不斷灌入的海水，三人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已然到得海中。石不語此時雖然還有些不清醒，但也知道先將小濟收回笛中，隨即喝道:“我們速速離開此地，免得被海妖發現…”漓微輕輕應了一聲，也顧不得查看四周的情勢，急忙領着兩人，向遠處游去。如此遊了大約一柱香的工夫，石不語已從驚喜集的狀態中擺出來，微微一掙，擺了二女的攜扶，搖身化回人形，沉聲喝道:“可以了！先停下看看狀況再説！”漓微、漓渺聞言，徐徐停下身來，石不語見得附近有塊礁石，便領着二女遊向那處，在確定四面沒有敵人的狀況下，方才抬頭張望。

藉助着海中生物的磷光，可以望見前方數百丈處，隱約現出那座神山的輪廓，看起來，廉冶的地道，恰恰穿越了神山的範圍，在其附近鑽了出來。不過，也幸好如此，若是這條地道再短上幾分，正好在山上出現的話，恐怕剛剛逃出生天的三人，便要再度墜入噩夢之中了…

不過，雖然僥倖逃，但此處終究與神山太近，恐怕仍然會有海妖巡邏。三位逃者不敢多做停留，略一息，便即再度起程，向着青海的邊界行去。也是老天保佑，這幾因了城中的變故，在外巡視的海妖都已回城待命，因此三人行了一兩個時辰，都未出現什麼意外狀況，漸漸的也就放了下了心頭的大石。

又過得小半個時辰，便在三人妖力幾乎耗盡的情況下，他們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那座石窟的輪廓。雖然希望就在眼前，石不語卻仍然不敢冒然入內，而是潛伏在附近，取過一塊珊瑚擲入其中，聲音過處，便聽地一聲輕呼，清荷與幽姬已先後游出來…

到了此時，忐忑不安的男子終於徹底放下心來，當先躍出，向着石窟游去，揚手招呼道:“荷兒！幽姬！”二女微微一怔，轉頭望來，忽的齊齊輕呼一聲，滿面驚喜的撲上前來。石不語還未來得及反應，早已被她二人衝入懷中，登時温香滿懷，一起跌倒在地。清荷緊緊摟住他的頭頸，不住哽咽道:“壞爹爹！你怎麼説走便走！將荷兒丟在這裏，不聞不問的！”石不語本就全身乏力，哪裏經得起這種折騰，急忙拍着她的背心安，只是另一手察覺到怪異的存在，不愕然道:“幽姬，你怎麼也學起清荷來了？”此言一出，驚喜忘形的幽冷女子登時輕呼一聲，忙不迭的離了他的懷抱，勉強壓抑着心情道:“師尊平安歸來便好，荷兒已唸叨了六、七，只差殺入城中去了…”她的語氣雖然平靜，卻掩飾不住玉頰上的淡淡紅暈，咋看之下，倒在平的清冷外，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石不語此時雖然無心欣賞，卻仍忍不住多望了幾眼，直到漓微、漓渺輕咳一聲，方才回過神來，急忙道:“一言難盡，你們身邊可有乾糧，先來個幾十斤再説！”

“幾、幾十斤？”清荷聽得愕然不已，卻仍順從的取出以油紙包裹的乾糧。石不語早已眼中望出火來，當下二話不説，隨手掰成幾分，先遞給漓家姐妹，隨後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瘋狂大嚼起來。

如此片刻之後，覺到半飽的男子，終於不捨的放下了乾糧，同時輕輕按住了身旁姐妹的柔荑道:“餓了幾，還是應當少吃些，免得傷了脾胃…”漓微、漓渺輕輕應了一聲，順從的放下了乾糧，轉眼望去，見得石不語嘴角盡是粉屑，不抿嘴輕笑，同時從藻衣上撕下一片，遞了過去。

石不語此時終於領會到心意相通的麻煩，只得同時接過，到了聲“謝謝”胡亂擦拭起來。清荷在旁見得此景，不滿腹疑惑，忍不住問道:“爹爹，你們…”這問題問得極妙，以至於石不語怔了片刻，方才支吾應道:“這個…恐怕她們兩位，要與我們一起去濱海了。”清荷自然不是笨蛋，聞絃歌而知雅意，不微微笑道:“爹爹，你又拐人回家！我是無所謂的，不過莫姨那面，只怕你不太好代…”

“你是説莫愁麼？”石不語聯想起前次拐了阿月兒回來的情景，不身子一顫，打了個寒噤，心道“這事倒要好好籌劃一番，不如回去途中，先買幾條衣板預備着？”他心中轉着喪氣的念頭，一旁的漓微、漓渺已放下了平的架子，向着清荷微笑示好。她們姐妹二人，雖然仇視陸地上的生物，但此時既已隨了石不語，又知曉清荷在他心中的位置，因此言語神情之中極為温和，倒叫心中略有怨忿的清荷發作不出來，只得隨口敷衍了過去。

而見得情勢緩和，石不語也終於鬆了口氣，輕輕躍起身來，活動着筋骨道:“好了！既然已經無事，我們便起程返回濱海，荷兒，你小心看着靈藻…恩，尤其不許偷吃，我重申一遍，這不是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