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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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呼聲中,舒子歆卻只是疑惑地皺起眉頭,仔細地重新打量這個蓬頭亂髮漲紅了臉拿着尖刀對準自己的咽喉的女子。
他並不是很吃驚,因為之前他已經看到這女子明顯過長的袖管裏有金屬的寒光隱約閃動,而之前他已經聽説這名叫金秀的女子是要以死相拼的,所以答案已經足夠明顯,他所疑惑着的僅僅是…
如果僅僅是因為沒錢上不起學,那作為市長的魏夜檀為何不表示撥款救助?
“哎呀,老劉家不都來退親了嗎?你還尋這個短見做什麼?還不趕快把刀給我放下!”老鄭一見王金秀要自殺,趕忙大叫起來,一邊示意站在王金秀身後的人搶刀子,一邊直拿眼睛瞄着始終不表態的魏夜檀。魏夜檀一徑沉默着,臉上沒有表情,只有緊繃的嘴角了一點壓抑的憤怒。
刀子是很快地就被搶下來了,畢竟,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是怎麼也不可能搶得過幾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的,但刀子離咽喉實在太近了,搶奪推搡間,鋒鋭的利器還是擦過了頸項脆弱的肌膚,被搶走自殺工具的少女呆了一呆,然後…大哭起來。
“請問…”舒子歆猶豫地開口,他只是個商人,眼前的這一切,並非他的責任也非他應管範圍,所以,他很小心地觀察着魏夜檀的臉,很小心地措詞“魏市長,我可不可以…以兆恆集團的名義資助她繼續上學?”始終沉默着的魏夜檀的身體有一剎那的震動,他轉過頭來,從來沉靜不見喜怒的臉上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舒先生,你説你願意資助她?”舒子歆點點頭,不是很明白為何對方一臉驚訝“就是不知資助一個高中生大概需要多少錢?如果可以由我來資助的話”以這裏的平均收入水平來看,應當不會很多才對。
“…”魏夜檀盯着舒子歆,良久,才出恍然的表情“…我竟然忘記了,對舒先生來説,資助她是舉手之勞…”確實是舉手之勞,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中年婦女戰戰兢兢想了又想最後説出來的,是一個小得可憐的數目,而每年只要支付這點數目就可以拯救一個少女的命和前途…
望着那對母女千恩萬謝的模樣,舒子歆一時啞然,他甚至連過去做慈善事業捐助時的成就和幫助了別人時的幸福都不曾覺到,只覺得極端貧困的所造成的悲慘四面八方地向他壓過來,將他的心壓得沉甸甸的。
也許因為資助了王金秀博得了村民們的好的關係,之後的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大王村的村長請出村裏最老資格的石匠帶舒子歆一行人上山察看地形,而大王村所屬的那一大片由於過度砍伐與過度耕種而變得貧瘠而不適合耕種的土地也已在口頭上被舒子歆租下。
當然,國有土地、特別是耕地的審批需要省有關部門的圖章,但事先已經從朱建民那裏瞭解過詳細程的舒子歆知道,象自己這種省委書記親自過問的項目,只要和市裏商量妥當,材料上報到土地局和計委,拿到批文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初步的協議很快就簽訂了,就在去大王村後的第二天,對舒子歆來説,無論是簽訂協議的效率還是協議本身的內容都令他非常滿意,尤其是協議上比他所想像的要低得多的要價和一系列的優惠條款,更重要的是…
他第一次見到的鶴頂山市的市委書記劉昌明,一個五十多歲紅光滿面的中山裝幹部在簽訂協議後的飯桌上拍着他肩膀給他所做的保證,這個一口一個“省委蔡書記”的市委書記,用親暱到近乎冒犯的口吻向他保證,兆恆集團會在鶴頂山市得到最好的待遇,一切部門都會為他和他的集團開綠燈!
當然,用劉昌明在祝酒時的語言來説就是…我們要大力鼓勵外商投資,創造最好的投資環境,為鶴頂山市的老百姓造福,為國家的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貢獻力量!
舒子歆微笑着,嫺地應酬着劉昌明的同時,他的眼睛情不自地在鬧哄哄的酒桌上尋找一雙沉靜澄明的眼,他的記憶中,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裏,那雙眼睛也決不會渾濁失,而是象兩簇靜靜燃燒在清澈水底的火焰,在角落裏也閃耀着光芒。
而現在,在這樣一個熱鬧到不堪的時刻,他很想看到那雙眼睛,想看看那雙眼睛裏的光芒。那雙眼睛此刻,卻正盯着一隻小小的白磁酒杯,那兩簇火焰,被長長的睫和低垂的眼簾掩住了光芒。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靜靜地坐在那裏,雖然是同一桌,卻相隔了三個座位,不言、不笑、亦不動,而周圍熱鬧勸酒的眾人,也很少向他舉杯,在這歡騰的場合裏,他顯得那麼的不協調,那張清俊的容顏,熱鬧裏,分明透着孤寂和不快的訊息。
冠蓋滿長安,斯人獨憔悴?兩句詩句不期然地浮上心頭,回過神時,舒子歆發現自己已經起身舉杯走到了魏夜檀的身邊“魏市長,我敬你一杯!”
“謝謝,”魏夜檀也站起身來,淡淡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與舒子歆的酒杯輕碰一下“願我們合作愉快!乾杯”説着,一口喝乾杯中無的酒。
“願我們合作愉快!乾杯!”舒子歆也是一口喝乾,將酒杯底朝天對着魏夜檀揚一揚,卻不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細地打量着魏夜檀的臉,他輕聲開口“但你看上去,不象是很愉快的樣子?”飯廳裏比剛才更吵鬧,已經都喝得有六七分酒意的人們三三兩兩划拳的划拳,灌酒的灌酒,響亮的説笑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注意聽舒子歆與魏夜檀説些什麼,舒子歆緊緊地盯着魏夜檀,並不驚訝地發現,對方瞧着自己的眼神變了,從本來的沉靜客氣,轉為一種複雜的幽深,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譴責,但更多的,是一種混雜着孤傲的無奈。
“哪裏,舒先生你想得太多了,您能夠來投資,我作為鶴頂山市的市長,從心底裏到高興。”靜靜地回望着舒子歆,魏夜檀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沉靜悦耳,聽不出情緒的波動和心情的變化,但那種混雜着孤傲的無奈氣息,卻分明地更加強烈。
舒子歆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抬起眼凝視着魏夜檀黑白分明的眼,突然一笑“魏市長,明天是星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陪我看看鶴頂山市?我想對我即將要投資的地方有更全面的認識。”他想要和魏夜檀談談,以公務的名義,以私人的身份。如果沒有這個公務名義,他知道,魏夜檀決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但若不是以私人的身份,談話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很多話,一個商人是決不會去和自己投資地的地方官員去談的,但對他來説,眼前這個孤傲的男子,魏夜檀這個人,比“魏市長”這個身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