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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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芝一臉茫然。

她甚至不知道雲先生到底不滿意在哪個地方。

若非因為這箜篌來得不易，甚至想直接給摔了才好。

幾個伴讀也覺得雲先生不近人情，專門針對王琳芝。

這一下學之後，王琳芝破天荒的沒有早走，而是單獨去見了雲先生一回，“先生覺得我的箜篌彈得不好，請問不好在什麼地方？”雲先生十分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你學它既非怡情，也非志趣，這麼寶貴的好東西在你手裏也是費了，還不如不學。”直接把王琳芝給訓得滿臉通紅不説，還揮了揮手，讓她趕快走，好像她站在這裏，污穢了他老人家的地一樣。

王琳芝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起身扭頭就走！

鳳香公主樂不可支地趴在課桌上笑得肚子疼，“就她！還想學箜篌，也太自不量力了。”她們已經算定了王琳芝要去雲先生那裏，所以都沒有走，等在一邊看熱鬧呢！

別看柳二娘子來得最晚，説出來的話卻最刻薄，“早聽説這箜篌十分少見，也不知琅琊郡主這古箜篌是在哪裏到的！”説者有意，聽者用心。

鳳香公主馬上吩咐道:“讓史嬤嬤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人悄悄地將父皇的東西偷出宮去了。”在她的刻意渲染之下，不出三天，很多人都開始議論紛紛，説王琳芝不學無術，從皇后那裏求得了名品樂器引得雲先生爆怒，差點毀了一件至寶。

這話一傳出來，馬上被無數人津津樂道。

昌盛帝通音律，宮中養了不計其數的樂人，而他本人更有一個裝着各種各樣名品樂器的私庫，王皇后暗中悄悄地拿了昌盛帝的東西送王琳芝也不無可能！

好在清陽公主現在正在孕中，本不知道這些風言風語，但同樣也不知道女兒被先生訓得這麼狠。

王琳芝從小到大，兩世加起來也來受的羞辱也不及這一回，到了清蓮居連晚飯也沒吃就睡了。

若是以前，她本身就沒有努力也罷了，可如今她十分刻苦的學箜篌，又非常喜歡它，卻遭到了雲先生的如此對待，簡直是太説不過去了。

“要不，郡主去請皇上做主，雲先生莫不是被人給收買了，故意為難郡主。”瓔珞也替自己的主子委屈。

王琳芝苦笑着搖頭，“雲先生一不圖名，二不為利，沒有人可以收買，真鬧到皇上那兒，沒趣的還是我自己。”可自家郡主這麼刻苦，她這個貼身丫頭看得最清楚了。

“這個雲先生，還當世大儒！簡直是不通情理。”琥珀也十分不滿，“就是奴婢也能聽出來，郡主彈得比安雅縣主要好得多！”是啊，琥珀都能聽得出來，雲先生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

“先不要再説了，你們都退下，我想靜靜。”一定是自己哪裏沒做好，所以才讓雲先生有意見，像他這樣的大儒，就算真受了人收買，想毀掉她的名聲其實是很簡單的，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王琳芝努力的使自己靜下心來，慢慢的從頭到尾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她的指法沒有錯，箜篌是好空篌，她也相當認真，全神貫注地想要贏了程靜姝，可為什麼到雲先生眼裏，卻變成了不屑一顧呢？

還説她不配用這麼好的東西！

難道，雲先生覺得她是用它在爭名奪利？

是了，他這樣的大儒，必定是看不上這樣的行徑。

可難道就此不再彈箜篌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一來是她自己喜歡，二來她一定要在樂上面贏了程靜姝才行，難道她天生就比別人笨不成？

王琳芝又暗暗將雲先生所説的話認真的回想了一遍。

是了，雲先生覺得樂是用來修身養、淨化心靈的，而自己卻一心想着輸贏，這麼一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難怪雲先生覺得她配不上這箜篌！

想通了之後，第二天一早，王琳芝便又抱着箜篌去找雲先生了。

可這一次，王琳芝連雲先生的人都沒見到，直接被小僮給轟出來了，“去，去，去，先生還沒用早餐，昨天不是吩咐過你不要彈這個東西了，今天你怎麼一大早又抱着它來聒舌來了！”瓔珞和琥珀氣得乾瞪眼，卻不敢聲張。

誰讓雲先生是先生呢？脾氣再大，她們的主子都受了，她們這做奴才的，唯有一起受了。

“弟子通過一晚上的反省，覺得自己確實是錯了，所以想重新彈一次，請先生指點。”王琳芝一臉恭敬地説道。

雲先生走出來，慢條斯理的看了她一眼，甩手進內間去了。

既然沒開口趕她走，那她便當這脾氣不好的老頭同意了她的話吧。

王琳芝坐在桂花樹下的石凳上，將昨那首《平沙落雁》重新又彈了一回。

不過這一回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到技法，也沒考慮到要贏了程靜姝，而是認認真真的為這首喜歡的曲子而彈。

她的眼前，猶如出了一副絕美的圖畫。

秋高氣，萬里晴空，風平靜，鴻雁在高空盤桓，而後棲身於黃沙之上，沙平水遠，意適心閒…

此刻的她，彷彿不是在奏樂，而是在用樂器給雲先生展現一副活動的畫面。

一曲終了，她心中濁氣一掃而空，只覺神情氣，就算雲先生不認可她，她也盡了最大的努力，沒有遺憾了。

不過，到底是少年氣盛，她彈完之後，高聲道:“請先生品評！”雲先生仍舊沒有出來，但那小書僮卻不太情願地過來了，“先生説了，比之前略有進步，繼續努力。”王琳芝微微翹翹嘴角，看來她還真的猜對了，看來雲先生並不是針對她，而是想讓她比之前稍有進步罷了。並且他這個當代大儒也確實是名至實歸，連她奏樂的時候想着名利都能聽出來，這種現成的大師，又早有師徒名份，不趕緊拜師，還等什麼？

“多謝先生指點，若先生不嫌棄，學生願意每下學之後在這裏練半個時辰。”王琳芝在院中高聲説道。

雲先生沒説同意，也沒説不同意，一如既往地沉默，本沒出來。

鳳香公主得知了這件事，笑得前仰後合，等到王琳芝進了學堂，馬上走了過去，“嘖嘖，有人的臉皮真是厚，雲先生都説你不配學樂了，還跑過去，自討沒趣！”王琳芝尊敬雲先生，可不代表她會忍着鳳香公主，“我高興，礙不着公主的事情公主還是少管，免得累了，做不出好詩了。”就她那德，做詩！

很明顯的做弊，萬一哪一天被雲先生髮現，別看她是公主，直接轟走也並非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