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篇158三千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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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三千紫夢裏,她看到烽火硝煙將紅塵分成兩斷,而她宿昔不梳頭,絲髮披兩肩,曹丕則望着碧空萬千獨自黯淡,他眉尖點愁,似笑似嗔。霜兒從夢中驚醒,條件反是找曹丕,手碰到涼涼的東西,一個黑身影立在牀頭。她似已經有了心裏準備。那人不動聲地望着她,摺扇放在她的脖頸間:“你應該早就會吃預測到這個結局。”霜兒眼睫微垂,不聲不哼的點頭:“他去哪裏了?”
“普天之下,能夠讓他從你身邊離開的人只有一人。”祁焰緩緩收了摺扇,坐在她的牀頭。
霜兒早就猜到了,深了口氣,心口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她苦笑一聲,用極低的聲音問:“祁焰,在殺我之前,能不能讓我唱一首歌?”祁焰看似不動聲,眼底的那抹哀傷已經出賣了他。
這一刻,她早已猜測到了。曹是不可能放過她的,而她在決定與曹丕相守一生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已經預測到結局。只是美好的幸福太過短暫,幸福越短,你忘記起來就應該越輕鬆吧霜兒點燃了燭火,星火點亮了這漆黑的夜,照得她臉上炫光。她緩步輕移,慢慢地點燃了所有的蠟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地笑了起來。
一朝初見已傾盡心意安能容易説分離晚風之中你眉目如洗白衣上暮悽翠光已悄然遠去我身邊寧謐的你鴛盟結紅絲誓願何須今生陪你檐下聽雨踏斷繁華欠你一句話還有餘暇聽我説完嗎白滄桑了蒹葭寒煙消沉了梅花剩我們在傾軋中掙扎砧染三千次未算執鑄一抹永恆的紫遙記當年你腕懸白玉回眸無言弦管聲低走完顛簸浮世如遊絲挽佳年好景去已遲紅豆方解玲瓏事透骨相思知未知卻忘了再一次地堅持許多年的相聚與失太多次的驕傲與堅執遙迢萬里變咫尺擁抱卻那麼奢侈素絹上寫不完的情詩留下了白玉碎了笑意那一個孤寂的你留下了淚滴亂了記憶誰在陪你朱閣聽雨踏斷繁華欠你一句話還有餘暇聽我説完嗎白滄桑了蒹葭寒煙消沉了梅花剩我們在傾軋中掙扎走完顛簸浮世如遊絲挽佳年好景去已遲紅豆方解玲瓏事透骨相思知未知卻忘了再一次地堅持今寂寞已無法侵蝕我太疲倦的意志一生的花期是那一次開做三千染的紫——《三千紫》輕輕地閉上了,合上眼,心裏卻第一次覺得那麼豁達。你應該是未來的君王,擁有後宮三千,我不能誤你,不能誤你…
雲煙茫茫,再也無路可逃。她走到窗口,望着漆黑的夜,對着空際的天空大喊道:“曹子恆,你叫我一聲‘娘子’,叫我一聲‘娘子’好不好?就算在最後一刻,只要我聽到你在叫我,我就會聽到的,我是你的娘子,是不是?”手握着窗欄,指甲已浸入了欄杆之中,鮮血順着欄杆滑下。
曹子恆,你懂不懂,自我答應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我一直在堅持。有的時候,我堅持不了了,我就逃避。我一直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有的人活到老,卻未有過一天快樂的子,有的人只能活到一歲,卻已經有過美好的回憶。你就是我最美好的回憶。
霜兒淚珠千斤重,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在他悽婉哀怨的聲音中,祁焰眼中也有了濕意。
笛音相和,將這聲音襯得更加的哀涼。祁焰緩緩放下笛子,那動作,笨拙,緩慢,彷彿他放下的不是笛,而是滿身的仇恨。
雄雄的煙火點燃了這漆黑的夜,原本寧靜無聲的夜晚突然因這裊裊炊煙而熱鬧起來。在柳巷偏僻的酒樓裏,兩個人面面相對。曹丕心一咯噔,手猛地拍了案幾,卻被某人緊緊地握住。甄宓一直淺淺笑着,聲音何其温柔:“宓兒知道子恆你心只繫於一人,宓兒也沒不指望能夠與子恆你夫恩愛鶼鰈情深,宓兒只望子恆你能喝了這杯酒,算是宓兒祝子恆你一路順風。”曹丕沒有多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望着甄宓,臉上帶着歉意:“宓兒,你尚是白璧無瑕,我已留書跟三弟説過,他聰慧過人,定會幫你找一個好出路。”甄宓握着曹丕的手,搖了搖:“宓兒生是你子恆的,死是你子恆的魂,絕對不會再另尋出路”曹丕凝視着甄宓,沒有回答。
甄宓淡淡一笑,手挾着絹子,柔聲説:“告別到此,子恆你慢走”言罷,她緩緩轉身,翩然而去。
曹丕看着她離去的身影,默默的一嘆,起身回去。眼睛的餘光瞟到了身後的人,他渾身一靈,臉帶驚異地看着他。曹眼中閃過凜冽的光。
在他曹眼中,他最喜歡的兒子莫過於曹子恆,可是到最後,他心愛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闖蕩天涯而置天下不顧。
他半眯了眼,恨鐵不成鋼。
“爹?”曹丕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
曹眼中的惱怒絲毫未消:“子恆,為父素來疼愛你,也一心想將世子之位給你,如今,你竟不顧天下蒼生,而跟一個女人而去,你可知道,為父心裏有多難受”曹丕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為父也曾想過成全你們,可是事實證明,她的存在,只會擾了你的心神。你拋棄家中的美好家眷不顧,你不義,你不顧天下百姓國家社稷,你不忠,她就是害你不忠不義的禍害,你不要怪為父。”眉頭緊蹙,眼神犀利如刃。
曹丕已猜到不詳。
他趕緊求道:“爹,孩兒長這麼大,從未求你任何。只求爹你放她一馬,她並非禍害,是孩兒一心想與她在一起的。”話音未落,有人從旁邊過來。步履極輕,卻極其沉重。曹丕看到祁焰的神情,已猜測到了什麼。他疾步想要回去,祁焰攔在他面前:“已化為骨灰,你不用去了”曹丕似遇到情天霹靂,盯着他的眼睛:“你騙我,你不會殺她的”祁焰半眯了眼,一臉嘲諷的看着他:“我並不是你,她並非我的娘子。我豈會下不了手?”
…
人生天地間,小如螻蟻,大如蒼穹,無非是過眼雲煙。
自被救回來後,她就再也未説一句話。祁焰將她安置在府中,給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住下,只讓一個小丫頭時時刻刻伺侯着。
陵雪將衣裳給她疊好,聽到了聲響,以為她終於開口説話了,誰知她只是翻身從牀上起來,坐在牀頭怔怔地看着地面。
陵雪不明白,這個女子,究竟跟公子是什麼關係?公子若恨她,為何又要讓她時刻注意着她的身體狀況,公子若喜歡她,為何又把她囚在府上,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她?
她試探的喚了霜兒一聲。連喚幾下,霜兒都沒有反應。她不了氣,低着頭出門去。恰逢遇到了公子。祁焰暗噓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霜兒看到祁焰來了,她卻絲毫沒有反應,只是怔怔地坐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祁焰也只是靜靜的坐着,她不説話,他也不吱一聲。他坐累了,起來走走,繞了一圈後又繼續坐下。有時霜兒渴了,他會倒茶給她喝,她心情好時會點點頭,心情不好時頭也不抬,自己倒自己的茶。祁焰似沒有反應般笑笑。有時他會拿出笛子,輕輕地吹幾個調子,霜兒卻是一直低着頭髮呆,彷彿他所吹的都只是催眠曲。
他每來一次,都會待上大半天,而霜兒則一動不動地坐在牀上。
他叮囑陵雪一定要時刻注意她的情緒變化。而陵雪每每回報的都只是一句話:姑娘坐在牀頭坐了一天,表情淡淡的,跟她説話她也不理。原本以為這一次回報的還是同樣的話,誰知陵雪卻説:“姑娘這幾身體不太好,半夜清晨都會吐。而且吃得極少。”祁焰疾步過去,見霜兒依舊坐在牀頭髮呆,徑直地衝過去,奪過她的手腕。霜兒一惱,從他手裏手而出。他皺着眉頭,“把手給我”霜兒背身過去,手拉了拉衣裳,瘦影蕭條。
祁焰不再理會她的冷漠,依舊衝上前去,逮住她的手,沉聲問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不要你管”霜兒總算開口了,緊蹙着眉頭。他的手勁極大,任她如何掙扎,他都不鬆手。
祁焰眼中有痛楚,有無奈,他緊握住她的手,凝神把了脈,盯着她的眼睛問:“你打算怎麼處置他?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一輩子待在屋裏。生下他,或者殺了他?”霜兒閃爍着眼,手指一陣痛。
“如果你生下了腹中的孩子,那你接下來怎麼辦?你打算讓你的孩子一輩子都窩藏在府上面嗎?霜兒,我知道,自我救你那刻起,你便恨我,可是你不要忘記了,你現在並非一人,你忍心看着你腹中的孩子跟着你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