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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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如此奇特而又悲傷的告別。

當閃爍着淡淡藍光的環形水幕緩緩升起，石軍注視着正全神貫注催動護法結界的月鬼王，這即將形神俱滅的鬼靈盤膝而坐，非但沒有一點臨死前的驚懼，反而顯得安詳而又灑。

水幕很快便隔斷了他的視線。

“珍重。”月鬼王鎮定如恆的聲音輕輕傳進他的耳中，石軍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濕了…他知道，當自己再次走出這片結界，便再也不會看到月鬼王。

神農鼎。石軍收回目光，深深了一口氣，把煉製清心丹的所有材料拿了出來，凝神靜氣，讓自己進入到最深沉的心神專注的狀態。…隨着口訣的催動，鼎口那股旋轉的力盤旋着現身了。他飛快地撿起輔材，挾裹着神之力送進鼎口。不知不覺，他已經忘記了悲痛，忘記了憤怒，忘記了赤陽，忘記了一切…眼中只有那不定地緩緩轉動着的神農鼎，完全無視那五彩動的幻光和鼎中不斷傳來的聲響。

血紅的光芒攸地從鼎口出，早就已經以水真盾護體的石軍不慌不忙，不等那些攢動的火焰離開鼎口，毫不猶豫地打出一記“冷霜動地”覆蓋在神農鼎的上方，把那些跳躍着的火焰完完全全壓了下去。

“轟！”地一聲，神農鼎驀地變成血紅，高熱的能量透過厚厚的鼎身直衝了出來。

大量的神之力不受控制地朝着鼎口衝出，石軍覺自己還能夠控制好局面，於是擦了一把汗，一邊不斷地打出冷霜動地，一層一層疊加在鼎口處，剋制住幾破鼎而出的真火，一邊拿起了西冷草，握在手中，口中默唸，在上面加持了咒語，隨後大喝一聲，將西冷草朝着鼎口急而入！

“噗”！

被輔材引發了魔界真火的神農鼎就如同灌了一大桶冰水，隨着西冷草的進入，紅彤彤的鼎身忽然變成灰白，繼而轉化成墨綠，原本酷熱難耐的結界內頓時一片清涼，那些不斷散溢出來的炙熱的火系能量消失於無形。

快成功了！石軍心裏古井不波，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鼎口處的變化。

那旋轉的力忽地化身為一條青碧的大蛇，在鼎身盤旋而上，蛇口大張，猶如巨鯨水一般筆直地對準了石軍，瘋狂地噬着石軍不斷催出的神之力，蛇尾搭進鼎口，就如同一個傳送器一般，將從石軍身上攝回的力量傳入鼎中。

結界內忽然明亮起來。

隨着一陣“淅淅簌簌”之聲，鼎口處緩緩升起了一片閃動着黃光點的淺綠的濃霧，瞬間覆蓋了整個結界。

“…綠霧出，丹毒除，丹體成。可攝取黃丹靈，混同龍鱗、丹體，置於鼎口。”一團暗綠的體從鼎口緩緩升出，丹體出來了！石軍眼明手快地抄起身邊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個玻璃瓶，順手一抄，把那團體一滴不剩地全部兜在其中。

那綠霧中閃動着的黃光點便是丹靈了，石軍在書中看到，這種丹靈是丹藥的靈魂，在煉丹成功之前，他們必須離開鼎爐取無之氣，但時間不可以過長，否則便會由於收過多、過重而墜地，失去原有的靈氣。因此一定要在丹靈墜地之前把它們捉住，蒐集到足夠多的丹靈，和被碾碎的魔龍鱗片互相混合，配合神之力送入蛇口，再運轉幾個時辰，丹藥即成。

耗費大量神之力的覺原來是如此的難受，石軍漸漸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不清，手腳也有些不利索了，連一直注視着神農鼎的雙眼也因疲倦而有些睜不開。

怪不得煉製丹藥要那麼多人配合，即便是石軍這樣神力量無比強大的人，也覺有些吃力。

其實，石軍對於煉丹畢竟沒有系統的知識，這次完全是憑藉着自己強橫的神之力摸索着煉，對於神之力輸送的強弱的把握在很多關頭都不是那麼細緻，所以也費了很多神之力，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狼狽。

看到丹靈在結界內飛舞，石軍努力睜大眼睛，四大片巴掌大小的五彩魔龍鱗片的碎末已經被石軍放進了一個潔白的玉盒之中，石軍長身而起，藍魄從百寶袋中游弋而出，一起在結界內搜尋着顏業已變得金黃的丹靈，一一收入石軍手中，也有一些來不及收回的丹靈因為取了過多的無之氣，變得過重落在了地上，在瞬間便灰敗消失。

有藍魄們的幫助，石軍一共蒐集到五百七十三粒丹靈，只可惜，魔龍的碎鱗卻只有不到四百個。要不然，還可以救更多的人。

一大捧閃爍着金黃光芒的丹靈和龍鱗的碎末糅合到了一處，石軍把那瓶丹體送入玉盒，然後象麪團一樣把所有的丹靈、丹體和龍鱗碎末成了一個足球大小的圓球。隨後默唸口訣，再輔以手印，不多時，那圓球在玉盒內自行旋轉變形，化成了一粒一粒拇指大小的五彩顆粒。

這便是清心丹的雛形了。

石軍收回藍魄，打起全部神，雙手合攏，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盒，對準那盤旋在鼎口處的蛇嘴，一股腦兒全部倒了進去！

****護法結界營造出來的巨大水幕緩緩落下。

石軍低着頭，凝視着手上的玉盒…玉盒內，一顆顆圓潤通透的碧綠的清心丹散發着柔和的光澤。

諾大的空地上，只有他一個人，而月鬼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中瀰漫着伐靈草淡淡的清香，那是月鬼王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點痕跡。

勘破生死門，來去皆無痕。

如果生命是可以周而往復，永無止境的存在，那麼月鬼王這樣的鬼靈死亡之後，現在卻又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