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紅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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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餘在牧雲客棧的侍從的帶領下，來到了屬於自己的房子。準確的説，是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的院子。院子之中，一座寬大的二層小樓，和兩棟耳房。主樓是給江餘住的，而兩棟耳房，則是給服侍他的下人住的。江餘隨便掃了一眼，就發現起碼有六個下人，三男三女，都很年輕，但看上去似乎都沒修為。

那侍從帶着江餘，前前後後，全都看過了，也將江餘介紹給那些下人認識，那些人一一對江餘見禮。對江餘來説，下人是可有可無的，如果這樣就全都趕走的話，反倒招人懷疑。索也就隨他們去了。

那侍從介紹了一番後，人便説有事走了，一會兒還會再來。江餘則一個人坐在客廳之中的高椅上，想着事情。他現在最擔心的一件事情，就是魅兒。他和魅兒提過自己要來踩盤子的事，可加入牧雲衞這種事，卻沒和她提及，自己如果不能早點回去見到她的話，魅兒要是急了，説不定就幹出什麼事來。江餘擔心魅兒，想着該用什麼辦法，順理成章的出去才好。正想着的時候，就聽門外腳步聲響，十幾個身着紅衣的少女，在之前離開的那個侍從的帶領下，竟然翩然而入。

“這…”江餘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心説自己這個院子雖然不小，可是六個下人已經有點擠了，這一下怎麼又來了這麼多。江餘不解其意，喝了口桌上的茶，看了看那個侍從，道“這是…”那侍從滿臉賠笑，道“我看江大爺沒人服侍，一個人也孤單的，便將這事告訴了梁總管，梁總管立即就讓我帶她們過來了。江大爺看看，喜歡哪個，就把哪個留下暖寢，若是都喜歡，全留下也是可以的。”聽到暖寢，江餘喝下去的茶差點全吐出來，心説真是作孽。他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暖寢就是陪睡麼。他抬頭打量了一下那些女子，這些女子都很年輕，最小的看上去也就是十三四歲而已，大的也不過和自己年齡相仿。個個皮膚白皙，樣貌也都不差，明顯都是經過挑細選的。

江餘可不喜歡這種安排，便想一口回絕算了。可他也細心的發覺到了，那些女子的眼中，更多的是畏懼，似乎都在説着，不要選中我。更有甚者，眼角似乎還有淚痕。江餘雖是庶子出身，卻也算是出身微末，他明白這些人遭遇。心説這些人今天送到自己這裏，自己不要她們，也不代表梁總管明天就不把她們送給別人。送給別人，會有怎樣悲慘的命運，想也知道。看不到的可以算了，如今已經看到了，便不能不管。想到這裏，江餘心下一橫，對那侍從道“我倒是有心把她們全留下來，可是我這裏這樣狹窄，便是想留，住着也不方便啊。”聽聞江餘這話，那些女子眼中就更是驚恐了。而那侍從聞聽江餘的話，也吃了一驚。但很快他便恢復，咬咬牙，道“總管已經吩咐了，若江大爺覺得住着不寬敞，後面那個院子，也送給江大爺了。這樣可住的開？”聽到這話，江餘哈哈一笑，道“有勞了。”説話的功夫，江餘將一塊金子給那侍從。那侍從雖然是牧雲客棧的侍從，可地位終究還是不高，平時的薪俸也沒多少，見到這樣一塊金子，自然是欣喜不已。很自然的，他假意推了一番，最終還是收下。侍從心中覺得江餘很大方，而江餘心中卻腹誹，自己為了找這麼一塊能拿出手的金子，可是費了大工夫。畢竟賞錢給少了，辦不成事。而給多了，就要穿幫了。畢竟自己來這裏説是謀生來的，若是一出手，就給他一塊玄字地字的靈石，那就直接陷了。故而江餘在自己的如意袋裏找了許久，才找到這麼一塊金塊。

“我還有一件事心煩。”送了金子以後，江餘撓撓下巴，有點為難的看着那侍從。

“江大爺還能有什麼難辦的事？若小的能效力，自當效犬馬之勞。”收了金子後，那侍從也熱情了不少。

“這個麼…”江餘看看那侍從，道“其實我是有夫人的，只是她沒有和我一起來，我把他們都收下了，若是夫人…這…”江餘假意為難，又尷尬笑笑。那侍從連連點頭，一副我明白的表情。而後道“江大爺是怕被夫人知道？”江餘點點頭，道“是的呢，她也住在這城裏，晚些時候我還要去見見她，有什麼好的辦法，能幫我瞞過去麼？”

“這…”那侍從撓撓頭，想了想後，道“江大爺不讓夫人來這裏，不就行了？”

“這也行麼？”江餘好奇道。那侍從見狀，有點老氣橫秋的説道“其實江大爺也不是第一個啦，這事簡單，你便和夫人説説，就説這裏不許家眷來住。江大爺在這裏做什麼，夫人當然也就不知道了。”

“那我一直住在這裏的話，那邊怎麼代呢？”江餘故作納悶道。

那侍從哈哈一笑，道“這裏嘛，只是給似大爺這樣的人提供一個住所而已，大爺只要每天都去點個卯，住在哪裏，其實是沒人管的。當然江大爺，你可以和夫人説，必須強制住在這裏。偶爾放個假什麼的，不就可以去看夫人了麼？”聽到他這一番言語，江餘已經能夠想象，那些進進出出這裏的那些人，為何會住在這裏了。他耐着子，對那侍從道“我有夫人的事，可別告訴總管啊，萬一…”江餘故意轉目看看那些女子。那侍從見狀，哈哈一笑，道“江大爺放心吧，即便知道也無妨，説句不該説的話，似江大爺這樣的人，在這裏可是很多呢。總管一樣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我就放心了。”江餘點點頭，而後轉目看看那些女子，對那侍從道“我已經有他們服侍了，那六個人就讓他們去伺候別人吧。有的時候會不方便的…”江餘做了一個男人都懂的樣子，那侍從見了，哈哈一笑，連忙點頭，道“江大爺説的是。”那侍從和江餘聊了一陣子，而後給那些女子訓了話，大概意思就是，要好好伺候江大爺，不能有閃失之類的話。而後他帶着那六個下人離開了。

侍從走了，江餘獨自坐在那高位上，看着還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女子，道“你們也休息去吧，前院後院，自己找地方。”那些女子互相看看，有點發愣，因為這和他們過去看到的，和聽到的都不太一樣。這些女子當中，有膽子大的，和江餘年齡相仿的，站出來一步，道“大爺還沒選誰暖寢。”她話説的吐吐，聲音都有些顫抖，明顯是有些害怕。

這個女子，江餘還是認識的，因為侍從給他介紹過，這女子是這羣女子的頭領，名叫紅柔。而此時，江餘方才仔細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子，就見眼前女子身材修長，紅衣沒有掩蓋她白皙如雪的手指和玉頸，黑髮雖然盤着，但明顯必是過長的，面目端莊，這種氣質，讓江餘有點訝異。因為這種氣質，可不是誰能訓練出來的，明顯的，必是飽讀詩書，學盡了禮儀的大家閨秀方才有的。

“這種氣質的，怎麼會在這裏？”江餘心頭納悶，聽她所問，輕輕一笑，指點她道“那就你吧。”紅柔聽江餘如此説，一聲低呼，嚇得後退了一步。而與此同時，其他的女子，卻都似鬆了一口氣。

就見江餘緩緩的站起來，走到紅柔面前，道“我隨口亂説的，行了，都散了吧，去休息吧。我還有事，要出門一趟。”剛才被江餘嚇了一跳的紅柔，心還在狂跳。轉目道“不知道大爺去哪裏，什麼時候回來，若總管派人問起，我當有答覆。”聞聽這話，江餘撓撓頭，隨口道“去見夫人，至於什麼時候回來麼，可能明早吧。”

“紅柔記住了…”紅柔翩翩一禮。心中卻是奇怪不已。她是聰明的，剛才侍從在這裏的時候，江餘表現出來的那股的氣質，她看了都害怕不已。可是那侍從走了以後，江餘明顯變了個人一樣。她心中很是納悶，可身為下人，她自然是不敢問的。

江餘伸了個懶，就出門去了。而他一走，這羣女子立即議論紛紛起來，主要議論的，當然是她們這位主人。有人罵江餘是個好之徒，也有人説江餘長的還可以，跟這樣的主人，也不算太吃虧了。反正説什麼的都有。最終是紅柔止住了她們繼續説下去，她作為這些女子之中的頭，很自然的給這些人都分配了居所。

不提這些女子如何，且道江餘，江餘現在已經是牧雲衞的正是成員，掛着牌，揹着劍。大搖大擺的走出牧雲客棧，而後去城中的普通客棧，去找魅兒。江餘走出牧雲客棧的時候，就已經覺到，自己的身後有人跟着，這一點，他早就料到了，一個似自己這樣的人，加入牧雲客棧，不惹人懷疑，才是不正常的。他心説你跟蹤我，再有本事，最多也就是偷聽罷了。江餘裝作完全沒發現那跟蹤的人，直去那客棧。

到了客棧，尋得自己和魅兒房間後，江餘方才推門，就見一身女裝的魅兒就了出來。

“哥哥…怎麼…”魅兒當然想問問江餘踩盤子的結果，江餘兩手指，在自己的心口處晃了晃。魅兒立即醒悟。這個手勢，乃是明玉壇專屬的暗語，後來為天極劍宗所繼承。魅兒自然也是懂得。大概意思便是有人跟蹤，又不可打草驚蛇的意思。

江餘攬着魅兒的，隨手把門關了。嘴上對魅兒説着一些看似哄她的甜言語。而另外一邊，也用暗語和魅兒。

聊了一陣子以後，江餘忽然鬆了口氣，道“沒事啦，人走了。”江餘五鋭，跟蹤者是否離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走啦？這麼快？”魅兒有點失望道。而後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嘛，哥哥也是蠻會哄人的嘛…”説到這裏，她嘴巴一撇，道“可哥哥又用暗語來煞風景，真是的。”聽聞這樣的嗔怪，江餘真是哭笑不得，心説方才自己用暗語和他説的事情，估計她是完全都沒聽。想到這裏，他只好將之前的事，從頭到尾，都説了一遍。別的事情，魅兒都不打緊，當她聽到江餘竟然收留了那麼多的女人的時候，魅兒嘴巴一撇，道“哥哥又亂好心，你這樣，萬一那姑娘真的看上哥哥了，哥哥可怎麼辦？”江餘苦笑，道“我只管救人，其他的事，我就不管了。”魅兒聞聽這話，道“好啊，哥哥説的，若以後那些姑娘有人敢打哥哥的主意，我就炸了她們！”魅兒説話的時候，發着狠勁。可江餘知道她也就是嘴巴上痛快痛快而已。魅兒子上，還是有些紙老虎的。魅兒的手還是乾淨的，幾乎從未殺過人。知道這一切的江餘，聽到他的話，自然也只是笑而已。

眼見江餘笑，魅兒假裝生氣，道“哼，哥哥就欺負我，若是冰姐姐在這裏，那羣小丫頭，早就被冰姐姐全殺了。”

“嗯…”江餘微微點頭，心説這種可能倒是真的有。

和魅兒聊了一陣子，江餘覺得累了，便和魅兒一同休息了。次清明，方才返回牧雲客棧。點卯之後，來到那分給他的房間，方才踏進房中，忽然他就發覺，自己房中竟然有人！

“誰？”江餘一聲喝問。他的聲音方落，就見一個女子，從他的牀榻上緩緩坐起，掀開紅帳子，道“大爺，是我。”説話的，竟是紅柔。

江餘當時説讓紅柔暖寢，當然是玩笑話，可是江餘當玩笑話的，紅柔可以點都不敢當玩笑話來聽。故而她謹慎起見，還是選擇了睡在江餘的牀上。忐忑的等了一整夜，江餘直到天亮了，這才回來。

眼見紅柔從自己牀上坐起來，江餘一怔，而後醒悟。但還是問道“你怎麼在這裏？”看江餘見怪，紅柔驚愕，立即從牀上下來，伏地而拜，而後道“大爺勿怪，我…我…”紅柔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江餘卻沒當回事，一下坐回自己牀上，牀上滿是香氣，江餘側目看看那邊還伏地而拜的紅柔，道“起來吧，我又沒怪你。”紅柔聞言，緩緩站起身來，低頭不語。

“有什麼人來找我麼？”江餘看她不説話，想了想，這般問道。

紅柔微微抬起頭，道“大爺走了以後，總管派人過來關照過一次。”

“哦？説什麼了麼？”江餘問道。

紅柔回想了一番，道“來人好像説，過些天有大事發生，不得請假，也不許…夜不歸…寢。”説到這裏，她咬了咬嘴，甚是尷尬。

“大事？”江餘聞言一怔，反問道“什麼大事？”紅柔聽了，應道“來人未提。”

“這樣…”江餘仔細想了一下，心念一動，心説莫非和琴魔魏無寂説的那個所的熱鬧是同一件事。畢竟巧合，也沒有這般巧合的。

江餘正想着的時候，紅柔看看江餘，道“大爺用過早膳了麼，需要不需要紅柔去準備？”紅柔小心的問道。

江餘正在想事情，擺了擺手，道“我吃過了…”説完這話，江餘看看紅柔，抱歉一笑道“你也別站着了，若是餓了，就下去吃吧。”

“謝大爺。”紅柔一個萬福，人便退下去了。可不知為何，紅柔內心，卻有一點失落。也不知怎麼的，就到了樓下的下人的飯堂之中。她到的時候，其他女子已經幾乎都到了，眼見紅柔來了，立即有人給她準備碗筷。就在紅柔打算吃的時候，忽然背後被一個女子給抱住了，正是一個和紅柔稔的，名叫紫羅的。便聽紫羅問道“紅柔姐，主人的味道好麼？”聽到這樣有點問話，紅柔臉一紅，昨夜她睡在江餘房中，這些女子自然都是知道的。紅柔忍着尷尬，低聲道“昨夜主人本就沒回來，天亮才回來的…”

“紅柔姐很失望啊…”在後面抱着紅柔的紫羅這般説着，同時大吃紅柔的豆腐。紅柔一把推開她，道“才沒有…”知道紅柔不是説謊，紫羅一笑，道“這主人也真奇怪，紅柔姐這樣大美人放在眼前，隨便他如何，他竟然也碰都不碰，當真怪哉，我若是他…”

“你若是他，咱們就都跑不了了。”也不知是那個女子這般説着，而後便是一陣笑聲。眾女吃着東西，紅柔的心卻平靜不下來。她不太理解江餘的行為，江餘給她的覺，是難以形容的。在她的印象裏，江餘很多變，而讓她印象最深刻的，當是江餘的隨和。讓她有一種鄰家哥哥的覺。而令紅柔困惑不解的是，來這牧雲客棧的人，極少有善類，似她們這樣送給別人暖寢的女子，便是如同禮品一樣，送給了人，成了別人的私人物品。被人糟蹋，只是最普通的境遇，還有更慘的，被人玩夠了賣掉，殺掉的，也比比皆是。

想了許久，她嘆了口氣，心説算了，反正自己的命運也不在自己的手中，多想也沒什麼用。只能祈求自己，是真的好運氣，碰到了一個子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