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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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晉朝中大臣,知機者:早已暗下里向洛陽私通款曲,接漢軍。好為立邀功,撈個官職。無能者:依舊列班站朝,為的是等新主來到之時,討個封賞,有見地的人,還有誰能替她出甚麼主意?
話是這麼説,倒是還有個不知好歹的,説:“晉陽兵馬千里南來,已是強弩之末,即使如今進了洛陽,諒他一時之間還來不了汴梁,目下汴梁缺兵少將,依臣之見,亟宜派人就近往宋州宣高行周,河陽宣武行德兩人領兵前來京師,駐守汴梁共商大計…”也有進言道:“倘得二處兵馬到來,一者,可治目前京師之亂,二者,可擋抗晉陽兵,以待遼國援兵相救…”那王淑妃本來就不懂政事,加之方寸已亂,也分不出是好是歹,任由幾個大臣比劃,修書兩封,加蓋大印,命人火速送去。
要知這近年朝代替頻繁,武官統兵在外的,只要有地盤,有兵馬,不管誰當皇帝,自己都可保官住職的。如今眼見得遼人已北撤,李從益母子不過是蕭翰擺設下的泥塑木偶,誰也不會聽他半句。因此,見了文書,高行周,武行德二人一動不動,只穩守着自己的地盤,好等待北平王前來接收罷了,豈肯進京與晉陽軍對抗?
這時,史弘肇大軍從陝州渡河,北平王大軍亦隨後跟進。各處守將稍作抵抗,但一得到許官招降,莫不立即易幟歸順,因此,洛陽這裏,王淑妃前腳一走,北平王便已兵臨城下。洛陽守將早已得到北平王密詔,即便開門入。
北平王進得洛陽,只見宮闕無損,街市整然,十分高興。當下有楊業,蘇逢吉等進言道:“陛下龍行千里,唾手已得東都,遼晉版圖實際已歸我大漢所有。如今汴梁不過咫尺之遙,傳檄可定,主上儘可歇駕東都,待前鋒光復京師再行移駕前往。”北平王正由於轉戰千里,頗疲憊。加之洛陽宮闕遠勝太原,也有留戀之意,反正汴京近在咫尺,指可下,大可不費吹灰之力,儘可在此等候捷報。便同意諸位大臣意見,就駐蹕東都,等待汴京歸降。
再説汴京城裏,王淑妃原來派出去宣召高行周,武行德二將前來拱衞汴京的,連來沒有絲毫反應。但壞消息卻不斷傳來:一連幾,探馬一時來報:“劉知遠大軍已入絳州…”又報:“劉知遠大軍已入陝州…”又報:“劉知遠已入駐東京,現已派人送來喻降檄文…”王淑妃得報,嚇得六神無主,取過檄文閲後,忙召百官道:“我母子乃亡國遺孤,蒙大晉高祖皇帝不殺之恩,賞我兒爵祿,已屬萬幸,豈敢有非分之想?不期如今為蕭翰所,將我母子置爐火之上,如今劉王已傳來檄文,若因此得罪劉王,引發天威,不但我母子葬身無地,且恐禍及黎庶,萬望各位出個主意…”眾官商議一番,最後還是推出三朝老臣馮玉為首,議定以“臣梁王,權知軍國事,李從益”的名義領銜,聯署上書,寫出候表文,奉送往洛陽,接北平王入主汴京。為免引來北平王嫌怪,李從益母子也即遷出皇宮,另覓官廨暫住。
這表文一經送出,朝中一些文武官員卻都迫不及待,私下裏紛紛絡繹前往洛陽,謁新主。劉王見大軍甫抵洛陽,前朝文武便紛紛歸順,心中大喜,對前來駕的文武,都一一保其原官職不變,並許以在汴京臨朝之,另行封賞。馮道更是奉表駕有功,依舊封還太師之職。
接着,披閲了李從益的候表文,劉王與幾位近臣商議道:“這李從益在先既受蕭翰所委知南朝軍國事之職,隨後又調兵遣將,宣召高行周,武行德兵馬進京,分明是要與孤對抗。如今因見人心附漢,孤大軍即行入汴,卻也送來駕表文,諸位看是如何處置為好?”慕容彥超道:“一朝興,一朝亡,這李從益既替遼人留守京師,便是與俺們為敵,反正咱們一路之上未逢遼狗,這趟進京,就殺他算是祭旗也好。”劉王聽了,正合心意。卻又回顧郭威,要聽聽他的意見。
郭威深知當年劉知遠發跡之前,不過是郭無為手下一名偏裨小將,未直接得過後唐李家的什麼恩惠。倒是後來郭無為叛唐奪位之時,劉知遠倒與李唐兵馬狠打了幾仗,結下了仇怨,如今唐晉俱亡,劉知遠因為出身於郭無為麾下,只會對石家的後人賣點人情,做點假仁假義罷了,對於李唐家的後人,看來他就不打算手下留情的了…便説:“李唐遺族與郭無為素有恩好,跟遼人也是過從甚密。這王淑妃的兩個女兒都先後嫁與趙延壽,兒子李從益又被蕭翰利用,企圖緩阻我進軍。殺他如捏螻蟻…其實,皇上要殺就殺罷,反正,殺了也好,免得他再被他人利用、反而對我不利。”劉王聽了,點頭稱是。主意已定,便命史弘肇先入汴梁清宮,臨行前密諭道:“那李從益母子並非真心我,此前曾經派人召高行周,武行德領兵入汴與孤對抗,只因二將不從,無法可想,這才歸降的。爾今進得汴京,務必先除李從益母子,以除後患。”史弘肇心想:這王淑妃是李唐皇朝的兒媳,李從益也是李唐皇朝的後裔,好歹來説也是個王子,動手殺他,難免惹人議論,尤其是彼此都是來自晉陽,情面上總有點過不去…想到手下新收的韓通,是個愣頭愣腦,不識好歹的傢伙,讓他去幹最是合適,於是、便令他去幹。
那韓通領了將令,帶着兵馬,一路先行,直抵汴梁。那李從益母子得信,慌忙領着一班官員,來至城外候。那韓通卻即時押了王淑妃,李從益母子回至官廨,宣讀劉王旨令,命其母子自盡。
王淑妃嚇的呼天嗆地,嚎啕大哭道:“大王與晉遼相爭,幹我等前朝亡國遺孤甚事?就請將軍轉奏大王,留我兒一命,留李氏一點血脈,讓他每年清明寒食,到先皇墳上澆祭…”韓通哪裏有耐心聽得這話?喝道:“少説廢話,本將軍奉上命差遣,只要取爾二人命,俺才不管你什麼寒食熱食的,爾二人若不自盡,俺便要動手了。”王淑妃見哀告不從,便扯着李從益轉入後堂,雙雙自縊了。
韓通見二人已死,便命士兵扛了出去,草草殮葬。一面命人前往東都覆命。
北平王得知韓通已殺王淑妃母子,且喜去了心頭一忌。遂令大隊人馬啓程,護駕進入汴梁,更喜韓通清宮有功,賞他晉爵一級。
殺了王淑妃,李從益母子,為劉知遠去了一塊心病。大軍既入汴京,不管是隨駕南下的文武官員也好,原來晉,遼留在汴京的舊臣也好,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只要參與了擁戴漢王在汴京登基立國的人,都可以保得住自己的官職爵祿,也許能得到犒賞。
於是,由隨駕入京之楊業,郭威,蘇逢吉,蘇禹及汴京舊臣馮道等人聯名上本,擇吉恭漢王在崇元殿登基稱帝。
據馮道等幾個文官及史官考究:北平王祖先源自東漢顯宗第八子淮陽王,乃漢室之後裔。故立國號曰“漢”因歷史上有東,西兩漢在前,如今劉知遠所立之漢,後世史家稱之為“後漢”以汴梁為京,又稱東京,太原仍稱北京,洛陽仍稱西京。劉知遠又因立國之初,只宜收攏人心,宣稱不忘故主,不改年號,仍襲用郭無為原來的天福年號,(次年才改元為乾年)。一年之後,劉知遠病死,他十八歲的兒子劉承業繼位,給他追加諡號為高祖,因此,後世史家稱之為“後漢高祖。”新皇帝立國登基,照例都是大赦天下,大賞功臣,劉知遠當然也不例外,對朝中所有參與擁立的文武官員,盡皆保留原來官爵,另加賞賜。再又專使齎旨,一一頒告外任的文武官員,並行文昭告天下。
石晉未亡時,劉知遠留守晉陽,已是雄踞一方,如今石重貴被擄,石晉已亡,遼人北歸,中原各路人馬也就數劉知遠兵力最強了,尤其是劉知遠已先在晉陽宣稱自立為王,如今又領兵入汴,立國稱帝,順理成章,循序而進,看來他當這個皇帝是無可爭議的了。
各路州府節度,將領團練,哪些力不如人的,又無野心的,只求保住自己地盤職位,也都希望天下早安,因此都紛紛奉表歸順:一些勢力較大的,如:天雄軍節度使杜威,天平軍節度使李守貞等,雖然各有二三萬兵馬,雖抱野心,但自量無力對抗,尤其是如今遼人已全撤,劉知遠又已踞汴京,大局已定,無奈也只好上表歸順。
劉知遠見各地紛紛來表擁立,心中自是欣喜,立國之初,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打一仗總比多打一仗好。立即頒旨,各路歸順將領仍委以原任職位。惟是朝廷慣例,為防微杜漸,免得地方軍閥深蒂固,盤踞一方,是經常都要互相調遷的。尤其是朝代更迭,政權替,更是這樣。於是,就把宋州節度使高行周調駐鄴都,原駐鄴都的節度使杜威調駐宋州。原駐河中節度使趙匡贊調駐天平軍,原駐天平軍節度使李守貞調鎮河中。其它各鎮也都互有調動,也大都奉命轉遷,並無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