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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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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家在成都府算是不大不小的書香人家,人生百態,夏家自詡歷經三朝書香,不想潑才橫出。到了付家,趙長卿才知什麼叫書香之家。

付家長子在外頭做官,家裏老太太便隨着小兒子小兒媳過子。付老太太是個極和氣的人,笑“前些子接着信,我心裏就惦記着,原本我説親家老爺千里迢迢的自西北迴來,一家子骨‘’團聚,天大的喜事,想着叫你們姑丈送你們姑媽回孃家看看,偏生趕上族中有了白事,一折騰折騰了大半個月,就給耽擱了。如今你們來了,我便放心了。”打聽夏老太太的身子,誇趙長卿模樣秀麗大方,贊夏‘玉’越發出息懂事,還關切的問了幾句夏家在西北的事,又問兒媳‘婦’院子可準備好了。

小夏姑媽年不過三十出頭,瞧着仍彷彿二十許人,笑道“院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就是東邊的桂院,那是處二進小院,且有一處院‘門’通外頭街巷,阿文若有朋友出入往來也便宜。那位馮公子就住在你們隔壁的海棠院,談詩會文的離得近。”付老太太笑“讓‘玉’兒跟我住吧,我就喜歡小孫‘女’,嬌聲脆語的,説説笑笑才好。”接着又見過了小夏姑媽的三個兒子,長子付宣,次子付宏,三子付安,付宣十二歲,付安也已經八歲了,俱都在唸書。趙長卿早預備了見面禮,皆是一人一套上品的文房四寶。相見之後,夏文便去書房見付姑丈了。

在付老太太屋裏説了一席話,得了一套見面禮,付老太太便讓兒媳‘婦’與趙長卿回屋説話去了。小夏姑媽説的是舊話,只是更加細緻,説到夏老爺的官司,小夏姑媽輕輕一嘆,道“若論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是什麼顯赫出身,可本鄉本土的,等閒也出不了這樣的事。成都府中,蜀王一手遮天,就是總督巡撫也要讓蜀王府三分的。當初出了事,初時並不知是蜀王府之意,託了好些人才知是蜀王府授意,最後仍被判了放。”

“初時只知道平安到了西北,幸而阿文認識得好朋友,一路扶持。”小夏姑媽説起來仍是傷,望着趙長卿又是一笑“所謂否極泰來,我再料不到阿文有這樣的運道,能結下這樣好的親事。”趙長卿謙道“小姑媽過獎了,想來都是命中的緣分。”小夏姑媽微微一笑,問趙長卿“來了蜀中覺着可好?衣食住行可還習慣?”趙長卿笑“別的都好,就是蜀中人吃飯極辣,以往只在書中看到過,不覺什麼,如今見了才知厲害。”

“這很是。我們在蜀中吃慣了辣子,先時我隨你姑丈去帝都做翰林,只覺着帝都飯菜無甚滋味,非要有辣子下飯才吃得下。無妨,我都料到了,你們那院裏單有小廚房。”小夏姑媽笑“我想着,西北的風俗與蜀中不大相同,你初來,定有些不適應的。你有什麼想吃用的,只管吩咐小廚房去做就是。”趙長卿先道了謝,又道“小姑媽疼我,我卻之不恭。只是我想着,我們過來,並非一朝一,起碼要住到明年相公秋舉後。桂院一應‘花’銷費用,不是跟小姑媽客氣,若是沒銀子倒罷了,如今還不至於此。且這般亦是長久相處之道。”

“這也由你罷。文哥兒要念書,瑣碎事情便多,都要你來打點。就是文哥兒的口味兒,府上大廚房做的,也不一定有你們自己張羅的合胃口。”小夏姑媽是個極明白的人,笑“我知你定帶了貼身的丫環過來,故此沒在桂院安排貼身使喚的。那院裏使婆子有四個,做些打掃的活計。另外,還有兩個是漿洗的。你們初來,府裏的事怕不清楚,我身邊的素馨,還算得用,叫她過去幾,待你那裏都了,我再叫她回來。”説着叫素馨出來相見。

趙長卿見素馨模樣頗是老成,梳着‘婦’人的髮髻,便知定是小夏姑媽倚重的嬤嬤。素馨見禮,趙長卿還了半禮,笑“看嬤嬤就知是小姑媽身邊的老人兒了,我年輕,有不知道的事,您指點我。”賞了素馨一個荷包。

素馨謝了賞,便退下了。

小夏姑媽看趙長卿的舉止便知是見過世面的人,心道大哥大嫂眼光真正好,給侄子娶到這樣出挑的媳‘婦’。接着,小夏姑媽方説起孃家事來,道“咱們家人口簡單,大哥大嫂俱是和氣人,二哥二嫂早分了家的,二嫂好強些,也不是不講理。哎,就是你大姑媽,我們是親姐妹,我再沒有不知道她的。她命苦,年輕時頗經了些坎坷,脾氣便古怪了些。老太太年歲大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的,便沒個準兒。你是長房長孫媳,這話我也不與別人説,只得你多包涵了。”趙長卿笑“姑媽放心,老太太很疼我,大姑媽也和氣,蓮姐兒那孩子也很有幾分天真爛漫。就是族裏的長輩,也沒有不好的。”

“那就好。”小夏姑媽想着,趙長卿身上畢竟是六品誥命,皆是因她這戰功,大哥罪名被赦,一家子得以回鄉,的確不能視為尋常媳‘婦’,孃家客氣些也是應該的。

説了會兒話,小夏姑媽便讓趙長卿去休息了,此方取了母親的書信看。小夏姑媽看過都要苦笑了,嘆口氣,母親在信中對趙長卿頗多抱怨,説趙長卿自恃誥命在身便不將長輩放在眼裏,如何得理不饒人的欺負趙蓮,當然,更不將守寡的大姑媽放在眼裏。

只一看這字跡,小夏姑媽便知母親定是吩咐人去街上專‘門’替人寫書信的攤子上寫的。

都這把年紀了,安享兒孫福多好。趙長卿這樣的本領,出身官宦‘門’第,看其舉止談吐,就不似尋常人,你想叫她做小伏低、任你‘’圓捏扁,這不是白發夢麼!聽説趙家人這才走,竟然還在趙家人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真是丟臉丟夠了!

一時付姑丈也回了院裏,小夏姑媽起身接丈夫,笑道“回來了?文哥兒文章可還好?”付姑丈坐於榻上,笑“文章並沒落下太多,要我説,比先時沉穩了。我想他趕了這大半的路,就叫他回去歇着,待晚上與他喝幾杯。待他先把文章做好,我帶他去見一見朋友。就是與文哥兒一併來的馮公子,學識也不差。”小夏姑媽笑“那就好。我常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有學識的人在一處,一道上進才好。”孃家侄子上進,小夏姑媽極是喜悦。

付姑丈把玩着一柄牙骨描金扇,一下子一下子的敲在掌心,問“見着文哥媳‘婦’了?”

“見了,一點兒都不膀大圓。”小夏姑媽掖揄丈夫,也不知這個年紀,怎麼還有這許多好奇心,笑“是個秀美知禮,極有教養的姑娘。”付姑丈笑“文哥兒這媳‘婦’娶的好,頗有不凡之處。”此時,趙長卿正在看着丫環收拾院子,小夏姑媽安排之妥當齊全,比之先時他初到夏家那幾間空‘蕩’‘蕩’的屋子可週全多了。尤其這院子,非但出入方便,院中一株合抱的桂‘花’樹,也是極好的兆頭。

趙長卿暗暗嘆:老夏家的‘女’人們,分化的還真厲害。

住在付家,非但事事便宜,關鍵是,人家不窩裏鬥,這就是難得的清淨太平美好和氣的子了。付老太太早不管家裏的事,亦不是拿捏兒媳‘婦’的人,唯一的愛好就是聽書聽戲,如今夏‘玉’住在付老太太屋裏,她老人家聽書便不聽那些兒‘女’情長、才子佳人了,時常帶着夏‘玉’聽些史書上的故事,有時趙長卿過去,加上小夏姑媽,大家在一起‘摸’紙牌消譴。

重陽節前,鋪子裏送來了家中的信,趙長寧蘇白已經平安的回了家,家中一切都好,淩氏強烈的表達了對夏老太太、夏姑媽的不滿,言及若不是離得遠,定要去夏家説一説理的!再有就是叮囑趙長卿好生過子,常送信回家,有難處只管説,不要瞞着。

隨信而來的還有一車家鄉的吃食土物,淩氏聽兒子説蜀中的鍋都是辣的,擔心長‘女’不慣蜀中吃食,很是捎了些邊城的風味來。

成都鋪子裏的掌櫃也送了上好的菊‘花’酒、‘肥’螃蟹,趙長卿見東西有許多,分出兩份來,一份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到青城縣去,另一份送到王老夫子的府上,這也算重陽節的節禮了。剩下的,趙長卿送了兩簍給小夏姑媽,笑道“螃蟹不好放得太久,我就命人連同先時置辦的節禮,一併快馬給公公婆婆送家去了。”

“這很是。”小夏姑媽笑“螃蟹若是養着,定要用拌好的蛋清,放在涼之地,方養得幾。如今家裏園子裏的菊‘花’也開了,正好一家子吃螃蟹,賞菊‘花’。”趙長卿笑“是啊,一起説説笑笑,老太太再沒有不高興的。”家裏還剩了一大簍子,趙長卿讓夏文請了相的朋友來家裏吃螃蟹。付老太太極是喜歡趙長卿,常與兒媳‘婦’道“文哥兒這媳‘婦’娶得真正好,大方知事。”別以為‘女’人不要緊,一個男人,真能娶個好媳‘婦’,可不止是自己前程受益。如趙長卿,小院兒的事安排的妥妥當當,一應瑣事不必夏文‘’半點心,且為人半點不小氣,不説尋常事,便是小夏‘玉’,也是四季皆有新鮮衣裳新鮮首飾,極有長嫂作派。

夏‘玉’如今同付老太太身邊的一位季嬤嬤讀書,要趙長卿説,跟着付老太太就是最好的薰陶。付老太太是那種真正的貴‘婦’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品味,即使趙長卿也時常想,將來老去後,若能如付老太太這般優雅高貴,縱使老去也無礙的。

趙長卿打點人往青城縣送重陽節禮,夏文自然要給家裏寫信,夏‘玉’如今認得字多了,也寫了一封信給母親。夏太太接到節禮後很是詳細的問了押送節禮的平安,兒子媳‘婦’在成都府可好?知道一切安好,夏太太便放心了。與夏老太太看趙長卿打發人送來的重陽節禮時,夏老太太道“過幾與他姑媽的重陽節禮一道送來就是,偏要‘’這些虛排場。”夏太太笑“別的都好説,那兩簍子螃蟹不敢多放的,這才提前送來了。”夏老太太道“既是不能多放的東西,明兒叫了老二一家子過來,把螃蟹蒸一蒸吃了吧。”夏太太笑“是。咱們家原人少,也吃不了這麼些,要我説,分出一簍來給族長老太太送去,也是咱們的心意。”夏老太太道“文哥兒他們捎來的東西,你看着處置。”又問孫子如何可好?書讀到何處?

及至過兩,夏老太太收到閨‘女’差人送來的節禮,瞅着禮單同兒‘女’們炫耀,道“看看,這才是正經節禮。”這話也就是親孃能説,非但長房二房全當沒聽到,就是夏姑媽也不是多麼痛快,她依附兄長過活,守着母親,原也不用預備什麼節禮不節禮的,只是聽到母親這話,心裏也難免有幾分犯酸。

小夏姑媽送來的節禮,夏老太太喜歡,小夏姑媽送來的信,夏老太太便不大喜歡了。無他,那信裏除了問候家人的話,便是通篇贊趙長卿如何明理懂事,大哥大嫂如何眼光好,娶來這麼好的兒媳‘婦’。夏文一心一意的攻讀文章,小夫兩個也很和睦,就是夏‘玉’也聰明伶俐,很叫人喜歡。

小夏姑媽原是好意,身為出嫁的‘女’兒,自是盼着孃家好的。夏文有靈‘’,丈夫‘私’下常贊夏文文章進境頗快。小夏姑媽想着,孃家三個侄子,夏文年紀最長,如今看來,唸書上,也是夏文拔尖兒。如今夏文婚姻上極有運道,將來金榜題名,不怕沒有前程。

夏文是長房長孫,將來老太太、守寡的長姐、就是外甥‘女’趙蓮,後難道沒有倚仗夏文之時?如何好得罪趙長卿。何況,這些子相處下來,趙長卿並不是不講理的。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趙長卿這樣能幹,即使不大柔順又有何妨?大家好生相處,少些‘女’人家的小心眼兒,一家子歡喜喜的過子,此方是福氣。

小夏姑媽一番苦心,夏老太太則心下懷疑小‘女’兒是不是被趙長卿使手段收買了。夏姑媽則另有心事,對於夏文重陽節不回家之事極是遺憾,道“原我還想着,待文哥兒回來了,讓他帶蓮姐兒一道去妹妹那裏住些子呢。”夏太太笑“蓮姐兒如今年歲也大了,眼看就到了説親的年紀,姑太太不妨多帶她出去走動,這一二年必有人上‘門’提親的。若是在成都府,別人見不着蓮姐兒的面兒,便不好打聽。”夏老太太點頭“這也有理,蓮姐兒在我身邊,還只當她是小孩子,一轉眼就是大姑娘了。正好,這裏有你妹妹孝敬我的幾匹料子,你嫂子們這把年歲了,不穿這樣鮮亮的顏‘’,你拿去給蓮姐兒做幾身新衣裙吧。”夏姑媽含笑應了,心下到底有些不足。這些料子算什麼,她去妹妹家走動過,那樣的書香富貴大宅院,‘女’兒若能嫁過去,一則給親姨媽做兒媳‘婦’,委屈不到‘女’兒;二則,‘女’兒和自己這一輩子也都算有着落了。兄長還能靠得住,侄子如何靠的?侄子的心永遠是偏着媳‘婦’和人家自己親孃的,眼裏如何能有她這個守寡的姑媽?唯有將來‘女’兒嫁一‘門’好親,她才能安穩的養老呢。

夏太太倒是很高興,‘私’下對丈夫道“我早就説小姑子與文哥兒媳‘婦’合得來。兩個都是妥當人,再沒有不合適的。如今這般,付家人都喜歡他們小夫,便是住到明年,也無妨的。就是文哥兒,有他媳‘婦’在身邊,他只管一意念書,別的一概不必‘’心。”説着説着,夏太太忍不住舊事重提“老太太不高興咱們阿‘玉’唸書識字,小姑子卻是識字的,説是公公活着時教小姑子認了些字,到底更加明理。咱們就‘玉’姐兒這一個閨‘女’,我也不願她荒廢了時光,小時候認幾個字,知道些道理,總是好的。”時光匆匆而過,回家過了年並走親訪友,上元節後,夏文又帶着子、妹妹去了成都府。小夏姑媽已知曉夏文帶夏‘玉’過來的原因,想到母親那執拗的不許夏‘玉’唸書的脾氣,小夏姑媽唯有苦笑了。以往母親只是好強,不知這些年怎變得這般古怪了。貧寒人家,衣食尚不周全,唸書什麼的是奢望。既是家中子過得,大哥大嫂都願意叫閨‘女’唸書,一個做祖母的,何苦做此惡人。

夏文做事極是用心,讀書也是一樣,若不是趙長卿記着一天三時喊他吃飯睡覺,真擔心他自己在書房餓死。去歲多是念書習文,有翰林畢業的小付姑丈親自指點,夏文又非愚鈍之輩,説一千里有些誇張,但,夏文的進步幾番得到小付姑丈的讚賞,也不是虛的。到今年三月,小付姑丈便帶着夏文去拜訪城中大員,這也正常,有‘門’路的都這麼幹。

當然,與文化人‘’往,也少不得備一兩件文雅之物。此時趙長卿便得慶幸,夏趙兩家皆不是什麼有底藴的人家,還是趙長卿成親時,朱家來給添妝,因那時趙長卿把朱太爺、朱老太太留給她的東西悉數捐給了朱家族學,朱家人添妝的都是不錯的東西,還有幾件文雅之物。因要動用子的嫁妝,夏文心下很有幾分內疚,趙長卿笑“東西有去就有來,我本也不大賞鑑這個。正到關節要緊處,別這般囉嗦了。”世間任何事,都是有竅‘門’的。如科舉,人到、禮到、關係到,當然,你還得有些才學,否則,這中舉當真是要天賦異稟,抑或祖墳冒青煙了。

夏文要投書會文,要攻讀文章,趙長卿也沒閒着,除了照顧夏文的衣食起居,打點外頭‘’際,臨近秋舉,夏‘玉’叫着趙長卿去給他哥燒香。

趙長卿笑“打的一下附近哪兒的香火最靈才好。”夏‘玉’道“不必打聽,我就知道,這成都府內,神仙府香火最靈。”蜀人十分信奉唐神仙,據説唐神仙是大鳳朝人士,幾百年前腳生祥雲、成仙昇天,自此,唐神仙修煉過的上清宮改名為神仙宮,唐神仙住過的府邸就成了神仙府。神仙宮離成都府有些路程,故此,成都府的人大都是往神仙府燒香祈願。聽説亦是靈的了不得,當年小付姑丈科舉時就是在神仙府燒的香,俱都靈驗了。

趙長卿笑“既要燒香,咱們早些去,這會兒天熱,且正是人多的時候,咱們不去湊那熱鬧,燒了香就回來,就是想遊玩兒,待天涼時,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夏‘玉’自然滿口應下,她非常喜歡長嫂,許多她想做的事,只要有理,長嫂都由着她,不似母親,在家總要看祖母的臉‘’,不論有理沒理,祖母便是理。要夏‘玉’説,這才是天大的沒理呢。。在夏‘玉’的小小內心就想着以後做長嫂這樣的人,不必看任何人的臉‘’才好。

趙長卿提前跟小夏姑媽説了一聲,小夏姑媽笑“去吧,神仙府的香火最靈驗了。當年你小姑丈科舉,我就是去神仙府燒的香,果然連中。”及至第二一大早,太陽尚未‘’頭,晨間暑熱未侵,趙長卿便帶着夏‘玉’去了神仙府。果然來得早,神仙府不過三五人等,皆是趕早來的。

其實不論去哪兒燒香,都是老套路,先許願,再捐香火銀子。趙長卿捐了二十兩,為夏文點了一盞折桂燈。

二十兩並不是小數目,太平年間,足夠尋常四口之家過一年了。這神仙府的人見趙長卿出手闊綽,忙唸了幾聲聽不懂的經文,問趙長卿是否要賞一賞神仙府的景緻。趙長卿笑“我們自己轉一轉就行了。”並不需人做陪解説。那人平見慣香客,只淡然一笑,便自忙自的去了。

神仙廟宇,景緻大都不錯的。

尤其一株上千年的合歡樹,巨大的樹冠遮陽蔽,投下碎金閃爍的樹‘陰’,樹下設有藤桌藤椅,夏‘玉’笑“嫂子,咱們在這兒坐一坐,這兒涼快。”樹下有打掃過的痕跡,又有許多絨絨的合歡‘花’一朵朵隨風落下。紅兒上前拂去藤椅中幾朵合歡‘花’,方請趙長卿坐下。

趙長卿聽着夏‘玉’嘰嘰呱呱的説話,便聽到笛聲歡越,破空而來。夏‘玉’道“怎麼有人在這神仙住的地界兒吹笛子?”趙長卿細聽,正是一曲《祝青雲》,不笑道“這曲子本就是神仙所作,在這裏吹也不算冒犯。”便與夏‘玉’説了《祝青雲》的來歷。夏‘玉’方懵懵懂懂的明白了,道“原來,神仙也會做曲子吹笛子啊。”趙長卿但笑不語。

一曲《祝青雲》結束,趙長卿道“咱們這就回去吧,天要熱起來了。”姑嫂兩個帶着丫環正往外走,正遇着穆十五隨一老者進來,趙長卿大方的行了一禮,讓至一側,請這一行人先行。穆十五微頜首,並未與趙長卿説話。倒是那老者打量趙長卿一眼,眼神落在她身上懸着的一塊‘玉’玦時不由愣了,折身回頭,問“你姓朱?”趙長卿温聲道“我姓趙,家中曾外祖父姓朱。”

“邊城朱家?”

“是。”老者見趙長卿神‘’沉靜,道“請來靜室説話。”夏‘玉’很有些不安,趙長卿拍拍她的手“你同丫環在外頭等我。”趙長卿早已猜出老者的身份,心下卻並不覺着如何,只管淡然的跟了過去。一行人去了處景緻優美,卻頗為僻靜的院落。蜀王連穆十五都打發了出去,對趙長卿頗為和悦,道“坐下説話吧。”待趙長卿坐了,蜀王問“阿元是不是對你提起過我?”朱太爺芳名朱元。

趙長卿恭恭敬敬道“太爺並未説過您的事,我以往在王老先生家見過十五公子,他與您面容頗有相似之處。我在太爺留下的東西里,見過您寫的字,那上頭有您的落款。”蜀王笑“我以往都説,阿元這樣聰明的人,聽説子孫無一肖他者,未免可惜。我與他第一次見面,他也是片刻便猜出我的身份。你很像他,只是相貌不及他俊美。”

“太爺原就是獨一無二的。”

“前兩年聽説他過逝了,他去的還安穩嗎?”

“安穩。”蜀王輕輕一嘆“那就好。”説完這三個字,蜀王再無話,只是靜靜出神,晨光透入‘玉’‘’紗窗,映得蜀王鬢間銀絲灼人眼。趙長卿便也安靜的坐着。良久,蜀王問“你會吹笛子嗎?”

“少時略學過一二。”蜀王令穆十五取來一管‘玉’笛,遞給趙長卿道“吹一曲《祝青雲》給我聽吧。”作者有話要説:晚安~歡喜記的朋友們先睡吧,接下來更巧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