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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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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深抬頭看向了她,哦了一聲。孟時與他對視着,一字一句的道:“有些人,真恨不得,將他永遠的掐死在記憶裏。”她説完這句話站了起來,直接就往外走。孟深握着咖啡廳沒動,角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來。

孟時出了咖啡廳,卻一點兒也沒覺得輕鬆。反而更是覺得壓抑。對孟深,説不失望是假的。她萬萬想不到,有一天,那個文質彬彬,温暖如風的深哥,會變成讓她厭惡的那種人。

是的,即便最後孟深沒説出口。她依舊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他是想讓她,以他是為她父親翻案的‘卧底’身份為他洗白,推薦給餘部長,自此官途亨通。

她真的一點兒也想不到,孟深竟然好意思開這種口。她還是太小看他了。孟深並沒有追出來,孟時的腦子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孟深既然找上門來,絕不會是那麼容易放棄的。

他沒有立刻過來找她。而是過了那麼幾天才過來。這就證明,他是有備而來的。即便她不答應,他肯定也有別的辦法保全他的官職。

孟時深深的了一口氣兒,加快了步子回家。原本以為孟深還會糾纏的,誰知道,他卻並沒有打電話,像消失了一樣。她是打算告訴餘江阮的,見他不再糾纏,也就沒再説。

餘江阮週末的時候回家,才知道邰音芮竟然又去他家裏了。還給阮女士帶了補品和一件禮服。説是她親自為阮女士設計的。

餘江阮聽得有些煩躁,卻不動聲的。從家裏出來,他就打了邰音芮的電話。電話是暫時無法接通,他稍微的想了想,決定去邰音芮住的地方找她談。

她在京都是有她自己的房產的,離婚後更是很少回她父母家。她這麼討好阮女士,他雖然不覺得能有什麼用。但真是覺得厭煩了。誰也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前女友,尤其是對自己還有心思的前女友在自己家裏晃。

餘江阮已經很久沒和邰音芮聯繫,不知道她有沒有換地方。出於保險起見,他給許赭打電話,問邰音芮是不是住在原來那公寓。

許赭有些詫異他問起他表姐。回答了是,又好奇的問他找他表姐做什麼。餘江阮沒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邰音芮所住的公寓就在市中心,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媽媽給她買的。餘江阮以前是這邊的常客,一路倒是通行無阻。

他進了電梯又給邰音芮打電話,依舊是無法接通。他看了看時間,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這個時候邰音芮應該是下了班的。

電梯在十七層停下,餘江阮正要出電梯,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陶阿姨打來的。他就站着沒動,接了起來,問陶阿姨怎麼了。

電梯門緩緩的合上,又往上升。陶阿姨問他什麼時候回去,回去的時候買點兒小蘋果回去,酸酸甜甜的那種。説是孟時最近愛吃,家裏沒有了。

餘江阮微笑着應好,又問陶阿姨想帶什麼。陶阿姨遲疑了一下,説是孟時想吃烤鴨。雖然外面的東西不能多吃,但偶爾吃一次還是行的。讓他帶最出名那家的,別隨便買。老牌子的放心。

餘江阮一一的應下。心裏頭有些好笑。陶阿姨其實也不像表面上的那樣鐵面無私,還是開明的。

陶阿姨絮絮叨叨的説她過一個半小時在炒菜,讓他忙完就回去。説着説着的孟時從樓上下來,她又問餘江阮要不要和孟時説話。

電梯停了下來,沒人上。餘江阮依舊摁了十七樓,笑着説不用了,他一會兒就回去。

陶阿姨説好,這次倒是快的把電話給掛了。餘江阮將手機放回了衣兜裏,電梯再次停下,他才走了出去。

樓道里的燈光昏暗,他有些時間沒來過了,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他正想着是要直接摁門鈴還是再給邰音芮打個電話,一人就從對面走了過來。西裝革履的,不是遲仰是誰。

餘江阮的腳步停住,自從上次和遲仰打了一架後,他就沒再見過他。他停住了腳步。遲仰也看到了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也停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餘江阮的眉頭皺了皺,問道。

遲仰微微一笑,沒説話。其實本就不用解釋,他出現在這兒,不是來找邰音芮又能幹什麼。

餘江阮也馬上反應了過來,遲仰好歹也是邰音芮的前夫,他們要再在一起,那也很正常。上次是他衝動了,人夫之間的事,他本就沒有管的資格。

遲仰過了那麼十幾秒,才淡淡的笑着回答道:“過來看芮芮。你也過來看她?”他的語氣平靜,帶了幾分淡漠和疏離的。餘江阮掂了掂手中的車鑰匙,微微的思索了一下,道:“是,但現在不用了,我想和你談談。”遲仰微微的挑眉,餘江阮不等他回答,就朝着電梯走去。他自然是不會和遲仰去喝咖啡的,直接摁了負一層。

遲仰是有些詫異的,進了電梯裏就看了看時間,道:“有事就説吧,我要去機場。”他説着了一支煙遞給餘江阮,餘江阮接了過來,淡淡的道:“她最近常去我媽媽那邊。”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點名遲仰也知道餘江阮説的是什麼。他微微的有些詫異,隨即微笑着道:“你誤會了。”餘江阮看向了他,皺着眉頭道:“你們不是已經和好了?”遲仰思索了一下,道:“算是吧?”餘江阮瞥了他一眼,道:“什麼叫算是吧?”

“就是不是你想的那種和好。”遲仰聳聳肩,有些淡漠。

餘江阮看着他沒説話,遲仰有些好笑,道:“餘江阮,你別跟我説你驚訝。還是覺得,不能接受?”他的意思再明瞭不過,他和邰音芮是和好了,不過是各取所需。成男女皆有生理需求,彼此合拍,在一起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兒。

餘江阮沒説話,遲仰笑笑,道:“所以你找我沒用,你還是和她好好談吧。不過她現在應該在睡覺,她的起牀氣你應該是知道的。”他是帶着笑意的説出這句話的,説完電梯門打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後面的話説得曖昧的,餘江阮的血氣控制不住的往上湧。不過他沒有叫住遲仰,更沒有再上去找邰音芮。

他以為他是會憤怒的,但是卻一點兒也憤怒也沒有。邰音芮不尊重自己,和他有什麼關係?

餘江阮將通話記錄刪掉,發動了車子,去給孟時買烤鴨和小蘋果。她昨天晚上還唸叨着想吃冰凌的,唔,孟小時最近,是比平常饞了點兒。

餘江阮回到公寓的時候陶阿姨正在炒菜。孟時則是在看書。他洗了個蘋果遞給孟時,然後又拿了碟子將切成塊的烤鴨裝出來,微笑着道:“還熱着,趕緊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在孟時的頭上了一把,然後又進廚房裏去叫陶阿姨。陶阿姨説不喜歡吃,他就站在廚房裏陪着她説了會兒話。等到出去的時候,孟時已經吃了好幾塊烤鴨了,嘴上油乎乎的。半邊蘋果擺在一旁。

餘江阮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是有多久沒吃了呀?饞成這樣,又沒人和你搶。”他拿了紙巾替孟時擦嘴。孟時扮了個鬼臉,朝廚房裏看了看,小聲的道:“陶阿姨説最多隻能吃三塊。”所以她就先下手為強了。

餘江阮好笑,也學着她壓低了聲音道:“那你趕緊吃,待會兒都説是我吃的。”孟時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就數你最得我心的樣兒。餘江阮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見她風殘雲卷的吃着,又有些心酸,這丫頭片子最近是有多苦啊?難道他沒在的時候陶阿姨沒讓她吃

孟時一個人吃了半盒烤鴨,這才優雅的出紙巾將嘴擦乾淨。指着一旁堆着的骨頭道:“這些都是你吃的,我就只吃了,一二三四塊,對不對?”餘江阮點頭,笑了起來,道:“是是是,都是我吃的。”孟時吐了吐舌頭,道:“多吃一塊陶阿姨不會念叨我的。”她難得有那麼調皮的樣子,餘江阮忍不住的親了親她的嘴角,正經八百的表揚道:“孟小時是乖孩子。”這下倒是輪到孟時不自在了,説了句去洗手,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朝着廚房跑去。

餘江阮忍不住的想笑,撿了她吃剩下的半邊蘋果咬了起來。只咬了一口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什麼口味,那麼酸竟然也吃得下?

吃了烤鴨,孟時晚上沒怎麼吃東西。怕陶阿姨懷疑,還是吃了小半碗飯喝了一碗雞湯。

吃過晚飯還早,餘江阮見她今天吃了不少的東西,就帶着她出去消食。出了門,孟時就嘆了口氣,道:“我覺得照這樣下去。我不知道會胖成什麼樣。”餘江阮擰了擰她的臉頰,笑着道:“你就是太瘦了,胖點兒好。胖點兒手才會更好。”他擠眉眼的,孟時小聲的咕噥了句什麼,他沒聽清,再問孟時卻不肯説了。

小區裏的人並不多,餘江阮拉着孟時的手慢慢的走着。這邊的房子他住了有那麼一段時間,卻很少散步什麼的。今天才發覺小區的綠化非常好,種了許多的花兒。空氣中都是帶着花香的。

兩人走着走着的,孟時忽然想起了何瑜霏昨天在車裏和她説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何瑜霏要訂婚了,你知道嗎?”餘江阮點點頭,道:“知道,上次遇到何叔叔聽她説起過。”微微的頓了一下,餘江阮接着道:“其實這樣也不錯。”他確實是覺得不錯,對方是在醫院裏上班。獨子,父母都是醫生。已退休,喜歡旅遊。何瑜霏嫁過去之後不用和公公婆婆一起住,也就沒那麼矛盾。外人看來。已是再好不過。可外人覺得好,和何瑜霏又有什麼關係?

孟時沒説話,餘江阮頓了一下,又微笑着道:“我見過那醫生了,對病人有耐心,格不錯。和何瑜霏正好互補。”他對何瑜霏的事兒上心的,孟時點頭。餘江阮開始説起了小時候何瑜霏的趣事兒來。説着説着的,他就將上次何瑜霏讓自己過幫他逃出家裏的事兒當笑話給孟時説了。

孟時詫異,卻又羨慕不已。她突然就想起孟濤子老鬼來,他們於她來説,也同樣是很好的朋友。雖然並沒有多長時間沒見,卻突然想念起來。她是他們的,謝他們在她為難的時刻,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幫助她。

餘江阮説着説着的就看向了孟時,微笑着道:“和我説説你小時候的趣事兒?許赭都記得你呢。”孟時詫異,餘江阮摸着她的頭,輕輕的道:“小時,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想,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早點兒遇見你。”在她遇見董家郃之前。

孟時的眼睛微微的濕潤,小聲的道:“誰想遇見你呀。”餘江阮笑了起來,偏着頭道:“真不想遇見我?”孟時不説話了,餘江阮忍不住的在她的上親了一下,道:“小時,我想先將我們領證的事告訴姥姥姥爺。”邰音芮哪裏他是不打算再去找她談了,把領證的事兒向姥爺坦白。阮女士那邊,就由姥爺去説。她總不能連姥爺的面子都不給。

孟時微微的遲疑了一下,道:“會不會太突然?”餘江阮笑了起來,道:“哪有突然。要是告訴姥姥姥爺,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的。”只是他,肯定怎麼也免不了一頓訓。不過,他願意挨。

孟時點點頭,想了想,補充道:“我和你一起去。”餘江阮衝着她眨眨眼,道:“我不過去,打電話告訴姥爺就是。”他倒是詐的,不過無論是打電話還是親自過去,都是免不了要挨訓的。

餘江阮雖説打電話,第二天還是親自去了姥爺家裏。如他所預料的一樣,雖然他將他訛孟時的那段給隱了去,可還是捱了一頓罵。姥爺覺得他讓孟時受委屈了,畢竟就那麼偷偷摸摸的領了證,婚禮婚禮沒有,月沒有,這是結的哪門子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家苛刻新媳婦呢。

老爺子將他罵了一頓,卻是高興得很。表示阮女士那邊會由他去談,婚禮由他舅媽持,這事兒得儘快辦了。家裏已經很久沒有過喜事了。

阮女士得知消息時的反應出乎餘江阮的預料。她怒氣衝衝的將他叫回家。餘江阮到家的時候地上已經擺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阿姨也不敢上前來收拾。

阮女士從來都是很有修養的,動手砸杯子,就説明實在是氣慘了。餘江阮還在玄關處換鞋,她就冷笑着道:“你這膽子還真是夠大的啊!竟然拿了户口本去結婚我們也不知道!你告訴我,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媽媽放在眼裏!你現在翅膀長硬了是不是?”餘江阮僵着身體沒動,過了會兒,才輕輕的道:“媽媽,我沒有告訴您是我的錯。可我自己的婚姻,我完全有自由自己選擇。”阮蓁沒想到他還會頂嘴。咬牙切齒的道:“你的選擇,就是和我作對是不是?”餘江阮抿了抿,道:“媽媽,我不認為孟時有什麼不好。”阮蓁冷笑了起來,道:“她給你餵了魂藥了,你哪會覺得她不好?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能有什麼教養。還有,她爸爸的事,你也在摻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跟你在一起圖你什麼?就圖你在她爸爸的事上幫一把忙!事情既能解決,又能嫁到餘家。好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餘江阮剛想説話,阮蓁就將一支錄音筆丟到了他的面前。冷笑着道:“餘江阮,我算是白養你了!我養你那麼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在她面前犯賤的!你聽她和芮芮怎麼説的?你豬油蒙了心了是不是?”她這話説得有些過了,餘江阮閉了閉眼睛。這錄音筆他分明已經丟了,這一支一模一樣的是從哪兒來的?

他的腦子裏有些亂,他沒想到邰音芮還留了那麼一手。難怪他媽媽那麼的反孟時。餘江阮深了一口氣,道:“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孟小時”他的話還沒説完,就被阮蓁給打斷。

“你不用解釋,沒有任何事比我親耳聽到的更值得相信。我不知道你怎麼説服了你姥姥姥爺,你如果還認我這個媽,就馬上去和她離婚!”她的語氣堅決,完全沒有一點兒迴轉的餘地。餘江阮站着沒動,過了會兒,才輕輕的道:“媽媽,您是不是希望我像姑姑一樣您才滿意?”他不得已抬出了他的姑姑來,阮蓁聽到這話臉大變,豁的一下站了起來。道:“你要想去當和尚我不攔着你!也比去那麼個玩意兒讓我舒心!”她説着,看也不再看餘江阮一眼,甩手上樓去了。餘江阮在原地站了很久,倒在沙發上伸手着眉心。

他真是低估邰音芮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還有一份錄音,並且到了他媽媽的手中。

餘江阮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站了起來,拿着外套往外走去。他邊走邊給許赭打電話,問他邰音芮在哪兒。

他的語氣不好。許赭沒敢多問,説是給邰音芮打電話問問。餘江阮是在酒吧裏找到邰音芮的,許赭顯然已經告訴她他找她了。看到他,她一點兒也不驚訝。微微笑笑,嬌嗔道:“阮阮,我還以為再也不想搭理我了呢。”餘江阮將手中的錄音筆丟在她面前,深了一口氣,冷冷的道:“請你解釋一下,這東西怎麼會在我媽媽哪兒?”邰音芮淡淡的笑了笑,道:“我還説落到哪兒去了。原來是阿姨撿到了。”她説得漫不經心的,説完抬頭看了餘江阮一眼,微微笑着道:“發那麼大的脾氣幹嘛,這可不是我偽造的。這是她一字一句親口對我説的。”餘江阮冷冷的盯着她,道:“是她一字一句親口對你説的,可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邰音芮,耍這種小手段有意思嗎?”邰音芮把玩着那錄音筆,對上了餘江阮的眼睛,道:“為什麼沒意思?我覺得有意思的。你不是不想見到我的嗎?這下不也主動來找我了?”餘江阮抿着沒説話。拳頭握得緊緊的。邰音芮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口將酒喝完,站了起來,微微笑着道:“我也覺得我欠揍的。我記得你護短的,要不要揍我一頓。可是,即便你揍我一頓,也什麼也挽回不了了。阮姨,恐怕不會那麼輕易就接受孟時呢。”餘江阮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真是瘋了!”邰音芮的眼神離了起來,輕輕的笑着道:“阮阮,你現在才知道嗎?我早就瘋了,在你不要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我哪裏不如孟時了?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喜歡上她?”她説着,整個身體纏上了餘江阮。餘江阮的眉頭皺得更緊,一點點的將她的手指辦開,冷冷的道:“你回去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兒。”他説完,半步也不停留,丟下邰音芮就往外面酒吧外走去。到了門口時遇到正趕來的許赭,丟下一句她在裏面。頭也不回的走了。

許赭本是想去追他的,又擔心着邰音芮,最後還是沒追過去,進了酒吧。

許赭進去的時候邰音芮已經坐下了,正端着一杯酒喝着。邰音芮像是知道是他似的,見他在她對面坐下也眼皮也不抬一下。

許赭奪過了她手中的酒杯,皺着眉頭道:“你這是喝了多少了?”邰音芮的眉頭皺了起來,道:“你管我?”許赭氣得笑了起來,道:“好好,我管不了你。我讓姑姑來管你總該行了吧?”邰音芮沒再説話,也沒再奪回酒杯。忽然就笑了起來,道:“許赭,現在連你也討厭我了是不是?我也覺得我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