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毗鄰央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羊餘容與柳玉骨等人見面之後,鹿韭丹便派給柳玉骨新任務,讓她去盯梢“那人”目的是為她製造放風的機會,測試會追索“主人”否。
羊餘容在執夷城內另有私宅,也是風花晚樓的據點之一,周圍佈下天羅地網,若柳玉骨膽敢踩探,立時人贓俱獲,無從抵賴。
起初鹿韭丹不無忐忑,但盯梢迄今兩月有餘,其間羊餘容至少來過兩次,柳玉骨卻沒有任何出格的行動,鹿韭丹慢慢覺得:興許是姑娘多心了。
玉骨脾氣雖倔,卻非不念師恩的背骨之人,她會急着向自己稟報,更可能是深知兩位師傅的親密無間,將心比心,兼且愧疚難當所致,此時此刻。
在這陌生的密會地點“胡姑娘”便再問她一次,鹿韭丹仍會為徒兒辯駁,這不是苟徇私情,而是有理有據。鹿韭丹就是這麼好懂。
憐清淺將她的心思看在眼裏,嫣然睇眄:“還覺我冤枉了她?”鹿韭丹抬眸直視:“姑娘是不會犯錯的,就是太不信人了。”即使極力抑制,仍氣鼓鼓如松鼠般,至多是頭自以為剋制的小母松鼠。憐清淺噗哧一聲,握她的手輕輕摩撫,嘖聲湊近:“這麼大的人了,還撒嬌呢。”鹿韭丹便有滿身刺,也被酥膩涼滑的小手摸軟了,只剩下一絲不甘,咕噥道:“我哪有?是主人説的。
她説姑娘決計不會犯錯,有時看似偏,也只是太不信人而已,沒有惡意。”憐清淺誇張地一揚眉,還未作勢,已先笑場。鹿韭丹也笑起來。
“我很希望你是對的,你看人一向很準。”憐清淺收了笑聲,面上仍帶淺笑:“關於那人的動向,玉骨丫頭怎麼説的?”鹿韭丹神略一振,搖頭道:“成天賴在客棧裏,除了喝酒啥也沒幹。”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頭,是柳玉骨今晨與海棠接後,回觀上繳的報告,稚拙的字跡寫着三天來的觀察記錄,細緻到“離房出恭,廊遇掌櫃,茅房前調戲幫傭顏李氏”的程度,卻連一面也寫不滿,酒埕進出的次數還比人多。
憐清淺反覆看了幾遍,擱下紙箋,生生忍住一聲嘆息,抬望女郎。
“關於那人,上頭寫的倒是沒錯,他一步也沒離開過客棧。
但玉骨丫頭沒説的是:三天前晌午,有名女子來見了他,之後他才開始喝的悶酒,約莫是哀悼人之死,借酒澆愁。”鹿韭丹嬌軀一震,血迅速自面上消褪。
“誰…為何…不會…”一時無語,秀額上微見汗漬。胡姑娘從不騙人的,聰明到不屑説謊,只要有一絲絲的不確定,就不會把話説死,她能説到這個份上,玉骨的嫌疑就是板上釘釘,正式成為罪愆,而她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憐清淺就為這刻才握的手,柔荑略緊,彷彿這樣就能支撐住她,柔聲續道:“那女子你不認識,但玉骨肯定認得她。
她們在降界並肩作戰,出生入死,便化成灰玉骨也能認出來,就姑且稱她作水豕神的使者罷。”***憐清淺和鹿韭丹不同,窺探降界時曾遠遠見過鹿希幾回,印象深刻。從晚樓情報網傳回的描述推斷,來執夷城面會葉藏柯的。
正是鹿希,她離開後葉藏柯便痛飲了三,怕是聽鹿希親口説出應風的死訊所致,而柳玉骨向鹿韭丹提出送妹妹髮束歸葬故鄉的要求,恰恰是在三天前,合理推測是在目擊鹿希現身後,才制訂的計劃。其目的為何,眼下的訊息還不足以進行推斷。
在這批玉霄派弟子中,柳玉骨是掌門人指定的領頭羊,讓她分派二代弟子的常工作,遇事決斷、在外應敵,也由柳玉骨肩負起責任,不知不覺形成同儕間“以玉骨是瞻”的體制。
柳家姐妹乃南元郡玉霄派“鐵劍道人”柳士殷的後人,柳門破敗後徒眾星散,僅存的些許殘餘為憐清淺所得,用來移花接木,借屍還魂。
收養柳玉骨二人,是防後樹大招風,好事者刨挖柢,用以鞏固新生玉霄派的正統地位。反正背後縱的是風花晚樓,玉霄派只要能培養出足夠的徒眾和好看的門面即可,柳玉骨能不能打、做不做頭,其實無關緊要。梁燕貞説憐清淺“太不相信人”並不是虛指。
便在這羣小女孩中,憐姑娘也做了安排:柳玉骨擁有指揮一干姐妹的權力,為免她得知身世,生出異心,胡媚世依憐清淺的指示,暗中吩咐玉茗監視柳玉骨,只向胡媚世報告。
鹿韭丹則選擇海棠,讓她監視玉茗,同樣是單線作業,直接向鹿韭丹負責。玉茗和媚世雙雙摺於養頤家,可能是戰場上的巧合,也可能是海棠變節,與柳玉骨連成一線,聯手反制的結果。憐清淺讓海棠與柳玉骨同去芰後村,且刻意壓在行前才説,實為測試。
柳、海二人若未勾串,柳玉骨定會想辦法拒絕,然而事態的發展果如憐清淺所料,柳玉骨不拒海棠同行,乾脆俐落地踏上了旅程。鹿韭丹香肩垂落,頓覺意冷心灰。
她和媚世耗費十數年心力所留下的,居然是這般金玉其外、內裏卻腐敗不堪的東西麼?這一切,到底算什麼?但現任的玉霄派掌門畢竟不是普通人。
女郎片刻即恢復從容,起膛,肅然道:“我去拿下那倆丫頭,細細拷問,盤個水落石出,請姑娘准許。”便要處置叛徒,她也不假他人之手,既是自己栽培,理當由她善後。鹿韭丹認為至少該為主人、亦為媚世了結此事。
憐清淺淡淡一笑,搖頭道:“這倒不急,諒她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真正的麻煩卻在別處。是了,那人還有沒有來瞧過你?”她們受命盯梢的那名人簡直神出鬼沒,有回鹿韭丹白閒坐,赫見那人就坐在遠處的牆瓦上,衝着自己齒一笑,下一霎眼忽然就不見了蹤影,如今思之仍覺一陣悚然,所幸那人再沒有迫近到這種程度,輕搖螓首:“沒有。
姑娘,那人到底是誰?姑娘説他不是本門之敵,卻為何要這般鬼祟窺視?”憐清淺仍握着她的手,垂眸淺笑道:“你聽過葉丹州麼?”
“葉…”鹿韭丹聞言一凜。
“那廝是赤水大俠葉藏柯?”無怪乎有這等駭人的身手,但水豕神的使者去找葉丹州幹什麼?雖説江湖名俠中多的是表裏不一的禽獸“赤水大俠”這名號卻是姓葉的同雷彪、同赤煉堂拼搏出來的,不怕朝廷的江湖好漢多了去,不怕赤煉堂的怕是鳳麟角。
退萬步想,葉藏柯的俠義事蹟哪怕全灌了水,光是敢硬幹赤煉堂雷家的這份膽,説句“好漢中的好漢”實不為過。這樣的人,怎能與降界的陰謀家有所往來?
“葉丹州是小姐的故人,小姐對他有所虧欠。”憐清淺抬起尖細姣好的雪頤,美眄轉,眸裏掠過一抹似雜狡獪俏皮的異光,似笑非笑:“前些子小姐才嚷着:”煩死啦,不然把韭丹許配給他好了。
‘説是欠情還情,欠一生廝守,便還個更年輕貌美的自己,同他廝守唄。
“這…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思路?女郎頓有些哭笑不得,但聽見主人説她是更年輕漂亮的自己,中温情乍湧,媚世的事、玉骨的事…不知為何一下子全摻雜到了一塊兒,分不清是委屈惜情。
或就是胡姑娘説的在撒嬌,暗提內力抑住鼻酸,強將注意力轉開:”他在觀外鬼鬼祟祟地偷瞧我。
就為這個?
““他不知道。這麼亂七八糟的事,哪能隨便對人説?”果然姑娘也這麼覺得,鹿韭丹差點沒忍住笑,心緒漸漸平復。憐清淺嘆了口氣。
“他故意出行藏,意不在仙觀,而是要引小姐去尋他,最少也得要現身相見。若非小姐拿不定主意,他早已得遂,但眼看我也是攔不住的了。就是遲或早而已。”鹿韭丹這才明白姑娘竟是持反對的立場,只是此前説得隱晦,並未顯山水,心念微動:“莫非…此人對主人意圖不軌?”
“害你最苦的人,往往未必存害你之心。甚至是歡喜我們的。”憐清淺笑得含蓄温婉,仍掩不住眉宇間的那一絲慨萬千,抬頭直視她。
“小姐當局者,也只能靠我們了,你説是不是?”柳玉骨和海棠二人先乘船南下,舟行一有餘,及至水陸要衝的平陵渡登岸,已是影西斜,便在碼頭附近找客店打尖,翌清早登上往風津港的駁船,順向東,怕正午前便能登上海船,往更南方的石蒜浦去。
浦者,河港也。石蒜浦顧名思義,原是個小小的漁村河口,東海鼎鼎大名的千月映龍川在此出海,但平淺的沙岸地形泊不了大船,難以稱作是“港”妙的是千月映龍川沿岸多寶剎,如大跋難陀寺、見諦寺、優離庵等俱是天下聞名,終年香火鼎盛,來參拜的信徒絡繹不絕。
央土的香客慣乘近海的平底沙船,沿岸航行至石蒜,再登岸溯河往心儀的名寺進香,倒比走陸路更快捷舒適,久而久之。
在石蒜浦形成一個集近海、內河、陸路於一身的轉運體系,使得這個原本打魚不成、泊船也不成的淺淤河浦,搖身一變成了繁華的要衝之地。
南元郡在東海道的最南端,毗鄰央土,乘船至石蒜浦再走陸路過去,肯定比不斷在橫向的河道間覓匯處縱行要快得多,雙姝的選擇亦是合情合理。
一般尾隨盯梢的眼線,跟到風津港見二人出海,差不多就能回報了,畢竟海舟可不是你喊掉頭便能掉頭。
即使到石蒜浦想再逆着洋北返,時間也不照順南下這麼算的,簡單説就是“登舟即無回頭路”所以柳玉骨二人其實並沒有離開平陵渡。龍方颶花了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