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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與其説是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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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希望韓雪醒來,發現身上全是斑等穢跡,意識到他和莫婷的關係,萬一生出什麼非分之想,應風就再也容不得他了,他的身體非常疲憊。

超過兩天兩夜未曾闔眼,加上異乎尋常的歡,就算馬上倒地昏死,也不算出人意表,但衝過幾遍冰冷井水的應風渾身發燙,神極是亢奮,他認為是確認莫婷的心意所致。兩人雖非情侶,未來仍有許多可能,莫婷並沒有拒絕他。

這讓應風躊躇滿志,始終籠罩心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或許…是到了往前看的時候了,他認真計劃過復仇,毋寧説這是最初支持他活下去的理由。

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過去,龍庭山始終沒傳出什麼消息,龍大方那廂也未對無乘庵諸女出手,連魚目混珠的莫殊都被當成“族質子”理所當然取代了韓雪,西山使節居然也就默認了。

這世界的真實面貌,遠比他想像得更荒謬。頂着韓雪這張臉,應風的奇宮之路算是完了,就算回到龍庭山。

他也知道族賤種過的是什麼子,還不如死了乾脆,他有恨到願意忍受地獄般的生活,只求一個渺茫的復仇機會麼?退萬步想。

就算殺死龍方颶成功復仇,乃至於除掉羽羊神一干人等,接下來他想要幹什麼?已不可能再用“應風”的身份繼續人生,現在看來,連“韓雪”的身份也遭人頂替。當夜在“養頤家”廊廂的牀架之下,聽到的冰無葉和鹿希對話,倏又浮上心頭。

“…真能走得了麼?”鹿希的聲音迴盪在耳畔。

那是他曾魂牽夢繫、不惜一命,如今只得滿滿心寒,聽着卻依然會生出沉眷戀,回神淚不止的語聲,他多希望時間停滯在第六輪開啓以前。

“…真能走得了麼?”幻境裏,鹿希這樣問他。

(…真能走得了麼?)你…真能走得了麼?能。現在能。世上只有莫婷知曉奪舍的秘密,莫婷不會背叛他。奇宮那廂不在乎韓雪的死活,龍方颶和羽羊神也不會。

只要他走出這座小院,朝向這些人不知道的某處行去,就能走出這個荒謬的詭局。帶上莫婷就好,他不知道她為何容許他在身子裏,她是大夫,或有調配避子湯的手段。

或只是高太甚無力推開,又或許…她並不介意懷上他的骨,與他共度一生,就像她不介意這張族面孔一樣“真能走得了麼?”悉的背影走過院外竹籬。

就差沒駐足回眸,略顯譏誚地挑眉問他。應風一顫回神,那玲瓏浮凸的身段、渾圓修長的‮腿雙‬他再也悉不過,沐着月光快步行過籬牆的,千真萬確是鹿希,她正朝無乘庵的方向走去。房裏並未點燈,鹿希是看不見他的。

但應風仍是本能挨着牆,動也不動,僅透過窗格窺視着,甚至沒忘記摒住呼。是冰無葉讓她來的?不對,兩人已分道揚鑣,當夜她們不知道應風在牀下,演這出是給鬼看麼?師徒倆不歡而散是真,鹿希必不是受冰無葉的指使才來的。

(有沒可能…鹿希竟投靠了龍方?)莫可名狀的情湧上心頭,把他直往深不見底的惡海暗中拖去。應風無法面對這些。

但過於亢奮的神,卻使他本能行動起來,理到近乎冷酷的程度,彷彿這樣就能無視再見到她的心海悸動。

窈窕的背影即將沒入夜,應風確定她後頭未有別人,無聲無息地翻出了支摘窗,一路尾隨她到無乘庵外。韓雪的身軀無內功可言,即使力氣再大、知再強,反應再捷。

也不會是鹿希的對手。倘若鹿希悄悄翻牆而入,最好的辦法不是冒着被發現的危險跟進去。

而是在外頭出足夠吵醒諸女的動靜,剩下的給滿霜來應對即可,但鹿希卻徑直走向大門,叩動門環。

淡淡的燈暈循聲沿牆而至,咿呀一響,厚重的大門打開了一道可容女子側身而過的長縫,燈火和影子同時而出,居然是言滿霜應的門。鹿希微微頷首,就這樣閃身而入,隨後門扉迅速閉起。

應風無法思考這是什麼情況,也許是亢奮所致,更可能是缺乏足夠的推衍依據,但沿牆退去的燈暈顯示她們的目的不是正廳大堂,而是後進的其他地方。

青年飛快自樹叢中起身,如豹一般發足狂奔,掠過院牆時依稀聽見“我接到你的信”之類的低語寒暄,不及分辨是誰的聲音,搶先抄到後門邊上,蹬牆一攀,翻入院裏,迅速掠上檐廊,趕在壓低的女聲飄進院裏之前,竄進最近的一間廂房。

閉起門扇的同一時間,隔鄰的廂房“咿呀”地推開門,一人道:“我母親神不太好,須得就近照顧,只能在此處接待,請師姐包涵。”卻是洛雪晴的聲音。月餘未見。

覺她似乎成了許多,場面話説得四平八穩,也不怕生。鹿希沒説話,卻聽儲之沁道:“好了好了,都別杵着,進來再説罷。”語氣中明顯壓抑着熱切。

小師叔甜甜的笑臉浮上心頭,應風卻無暇回味,手按膛,以《最勝光明手》心訣調節全身各處的微小肌束,急促的呼心跳瞬間平緩下來。

他不是運氣好才挑中此處藏身,正廳裏,要燃燭到能照見彼此的程度,外人亦能見得燈火通明。選一處離外牆稍遠的大屋,該是更合理的做法。

滿霜、儲之沁的房間都在另一側,非是接待客人的首選,所以他才選了這側廊廂亮燈之處的隔鄰屋室,果然中的。韓雪官發達。

但耳力卻是一種既需長期訓練、又很依賴內功的知覺,相隔太遠,應風沒把握能聽得清楚。都已決定冒險入內,自然是越近越好。四姝坐定,接着是一陣長長靜默。

他很訝異儲之沁坐得住,但並無炭筆或毫尖擦刮紙面的細微聲響,顯然不是筆談,那就是鹿希的氣場或臉鎮住了其他人,誰也沒敢造次。

“那個…我説應師兄…”果然小師叔還是忍不住。

“應風死了。”鹿希的聲音不大,咬字卻很清晰,確保人人都能聽明白。

儲之沁一怔,乾笑了幾聲又戛然而止,片刻才不悦道:“不是…怎能開這樣的玩笑呢?你雖是他…也不能…等等,是…是真的麼?他…他…”嗚的一聲,似以手掩住,只剩顫抖的急促氣音。

“死在降界內,還是降界外?”言滿霜的語調很冷,有着刀劍貼頸般的森寒,罕見地不像是童聲。

“死在降界裏。我在屍體邊待了很長的時間,想着他會不會醒過來,但就是沒有,他們砍了他的右臂,血跡從主屋到陳屍處,那種出血量沒人能活。”

“誰幹的?”還是滿霜的聲音。

“很多人。”鹿希語調平靜,將降界的始末娓娓道來。嚴格説來,她沒能親睹應風死亡的經過,應風很好奇她是怎麼知道的,又如何能跳過那些不可告人的關鍵,合理地告知三姝。誰知鹿希什麼都沒跳過。

她説了自己是水豕的內應,而水豕的真實身份是奇宮長老冰無葉,是冰無葉透殺應風的主謀是龍方颶,其他同謀的名單則是她自何和平無碧口中拷掠而來。

她在平無碧面前活剮了何的平小師叔什麼都招了,先前她已從何處得到一份口供…連少年其實是何汐,在第三輪後頂替慘死的兄長身份都已招供…兩相對照沒有出入,終於確認真相。

“…我們為何要相信你?”言滿霜森然道:“最好的情況就是你所言屬實,那你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

“在這裏。”鹿希似乎指着一處,他依稀聽見“唰!”的披髮細響。

“控制你們立時昏厥、決計無法反抗的機關,就是埋在頸椎裏的兩枚細小金屬片。不取出來,恁你武功再高,召羊令前也只能引頸就戮。你在降界默默忍耐,就是為了查出這個關鍵,對罷?”言滿霜默不作聲。鹿希續道:“我依約放走了平無碧,現在龍方颶怕已知曉,我打算向他復仇,很快就會朝這裏來。”這道理很容易明白。鹿希是應風的女人,為聚集力量復仇,必定與應風的其他女人聯手。

龍方颶就算不與無乘庵為敵,也已沒有選擇,先下手為強毋寧才是明智之舉。除一處極不自然,鹿希的做法似乎入情入理。

“你放走平無碧。”言滿霜沉道:“敵明我暗,復仇更易成功。

除非你不在乎成功與否,只想把我們拖下水,一起對付龍方颶,才斷了我們的後路,非得除掉龍方不可。”鹿希沒有接話。

儲之沁忽道:“你…你為什麼這樣笑?為…為什麼不辯駁?他死了,你不想替他報仇麼?他那麼喜歡你,偏偏選了你,他…最喜歡你了啊!”説到後來隱帶哭腔,除了心痛,更不明白女郎何以如此冷漠。

“我不想報仇,只想身。”鹿希靜靜道:“他是你頭一個男人,興許於你充滿意義,但我對疼一回就沒了的貞之類毫無興趣,更想遠走高飛,擺降界的那幫惡。這件事我一個人辦不到。”

“擺?談何容易!”言滿霜冷冷接口,與其説是質問,更像反駁:“龍大方不過是馬前卒,殺了一個,羽羊神隨手便能生出更多的替代…”

“殺光所有人。四名羽羊神、龍方…把他們通通殺掉,一切就結束了。”鹿希平靜地、條理分明地,説了一個極其瘋狂的計劃,彷彿所有細節在她腦袋裏已順過千百遍…應風隔牆聽得冷汗直,思路竟追之不上,只覺無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