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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居然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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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甲山隨父親長住湖陰,自此養成了出入風月場所的習慣,漸漸有點富家公子的模樣,不再是大半年前穿着虎皮襖子上鎮遠鏢局提親的痞子。

霍家在城內四處置產,眼看是打算落地生,不再回天瑤山裏的賊窩了,一,霍家父子匆匆趕回,急發響箭火號,召回黨徒,閉起鐵鷂莊五重砦門,遣人下山傳話:即起,鎮上嚴供外人投宿、飲食,乃至車馬衣裘等,違者即與鐵鷂莊為敵,後果自負。

舉鎮譁然。霍鐵衫可不是被嚇大的,慌亂必有原因,天瑤鎮很快便收到了風聲。雷彪死了,赤煉堂對外宣稱是急病,但有人説是總瓢把子“裂甲風霆”雷萬凜下的手,逮到機會剷除了對他不甚恭順、背地裏動作頻頻叛意昭然,雙方嫌隙已深的親叔叔雷彪。

雷彪並未料到自己會死。赤煉堂號稱“東海第一大幫會”到了這等規模,除掉一兩名首腦無法瓦解派系,只會引來反撲,終至不可收拾。

豈料赤煉堂風平靜,無人身為雷彪説話,彷彿他死得恰如其份。證諸之後的大半年裏,關於雷彪的種種臭史在市井間風傳,直是十惡不赦,萬死莫贖,一時連孺子老嫗都知有報應,可見總瓢把子綢繆既久,動手前早已打點妥適,連“善惡到頭終有報”的腳本都寫好了。

無怪乎一馬平川,拾掇得乾淨俐落。霍鐵衫魂飛魄散,覺得下一個便要輪到自己,連夜趕回鐵鷂莊堅壁清野,並飛鴿傳書請人疏通,以免遭赤煉堂的內鬥牽連,如螻蟻般被巨人不經意間碾碎,死得不明不白。

喬歸泉是否曾為他捭闔縱橫,已不可考,畢竟鐵鷂莊只守了一夜,恁喬四爺神通廣大,忒短的時間內,怕什麼也來不及做。

翌晨,銅牆鐵壁般的鐵鷂莊五重砦門大開,放出被擄劫的眾多女子…多數是外地人…管事面灰敗,勉強到鎮上募工,要拆掉莊內外所有望塔、箭垛、柵牆等,才知昨夜裏所有莊客家丁一鬨而散。

問他何以如此,死也不敢説,抖得搖篩也似。工事拆完,改填護牆溝渠,接着運出一車車的兵器到打鐵舖,一傢伙熔了。

澆於舖外石板地,堆出一座熔渣山來,這又過了幾天。鎮民謠傳,廢礦井那廂的老林有鬼嚎,無人敢近。

及至壯丁回來,成羣結隊抄火把一探究竟,赫見林間吊着十幾個赤條條的人,有的折手斷腿,多數被割去陽物,灼以烙鐵,竟是鐵鷂莊的黨徒中最兇惡的一羣。

幾人被認出曾姦污鎮上婦女,隊伍裏不乏受害女子的親友,本應上前一陣亂打死,但林間吊人的場景太詭異,慘遭刑的惡徒連來滴水粒米未進,早已奄奄一息。

然而被吊着全身氣血阻滯,痛苦難以形容,且隨着意識不清或被放大集中,所有人都在哀嚎,儘管嘶薄低啞,卻持續不斷。

這遠遠超過了他們在善書或寺廟壁繪里,所見過的一切煉獄圖像,是活生生的惡鬼獄。讓惡徒得以解,似乎便宜了他們。

況且也沒人想踏進煉獄一步。壯丁們默默掉頭離開,後有好事之人接近窺視,卻什麼也沒見着。

有人繪聲繪地説,當時在林間曾見霍家的兒子被縛於樹幹,強迫他看着或聽着似的,扭曲灰敗的面孔已無神智,認不出是哪個,以年紀推斷,不是霍丙山就是霍丁山。

然而事後一樣杳無蹤跡,也不知是真是假,就這樣,如同鬆口牙的毒蛇,鐵鷂莊一夕之間“放”開了天瑤鎮。

再沒有人到鋪子裏強收月敬,沒有窮奢極一擲千金,沒有騷擾侵凌,沒有僱傭驅策…鎮上沒人再見過“霍家五山”鐵鷂莊外的草木藤蔓越發蓊鬱。

只是沒人走將出來,僅僅兩年間,天瑤鎮就恢復了原本的靜謐,那些因霍家到來變得浮躁,卻未隨霍家沉寂而調整適應的人們,最終也離開家鄉,十數年如微塵泡沫,終究不抵五百年的雨霧淘洗,膿頭一經剔除,始知山石依舊,靜待下一個五百年過去。

“是因為…被降界逮走了麼?”站在掛滿爬牆虎的門檐下,鹿希仰望着“鐵鷂莊”的匾額,喃喃自語道。

雖然還沒入莊,也看得出此地久無人煙。鎮民以為霍家隱居避世,殊不知廣廈大院早已成了鬼域,山林侵入人造的屋牆裏,彷彿能聽見被殘忍斷首的天瑤山神一吐怨氣的尖嘯嘶鳴。

“兩年太久了,鬼牙眾這般折騰法,再硬朗的活人都撐不了半年,雖然不排除羽羊神將他們囚了年餘。直到最近才改造成那副鬼樣…”應風邊回憶着黑山老妖強壯的肩臂肌,又像要驅散腦海中的屍體死狀似的甩甩頭,吐出一口長氣。

“不知道,我總覺得不是這樣。若我是羽羊神就不會這樣。”雷彪之死,在當時可是轟動東海的大事,向來被認為以地域派系分治為主的赤煉堂定於一尊,雷萬凜的聲勢至此攀上巔頂,本應相互制衡的五大轉運使俱都臣服於總瓢把子麾下,天下再無幫會能與之抗衡“裂甲風霆”雷萬凜就是實質上的東海武林第一人。

此事奇宮自然關心,但應風萬料不到,雷彪的死牽連着鐵鷂莊,更無法預知數年後自己也捲入其中,不得不替羽羊神走一遭。

一夜間放倒鐵鷂莊,以及割去陽物與吊人的殘忍手段,聽起來很像是總瓢把子的私兵“指縱鷹”所為,但指縱鷹是不留活口的。

就算來如迅雷不及掩耳,一旦完成任務,必定張揚留記,以屍示眾,好讓世人明白違抗總瓢把子的下場。這是劊子手的存在意義,悄然遁去,又全不像是指縱鷹。

雷萬凜近年極少面,如同消失一般,但招惹赤煉堂實屬不智,或許這才是羽羊神意圖假手他人的原因。應風開始評估起“掉頭離開”的選項…惹上赤煉堂的麻煩程度,遠遠凌駕於羽羊神的惡意報復。莊子從外頭看大得很,絲毫説不上華美,像石砌的堡砦多過園林別墅。

牆高而表面折曲,這是為了防禦礟石所採取的設計。緊閉的烏木大門看來十分厚重,應風毫不懷疑它能抵擋衝車的撞擊。

鐵鷂莊的莊門作金柱門式,本身就像半幢屋宇,進深特別大,足有七八尺長,門進兩側的框檻之上,有類似漏窗的狹長空隙,若外敵抬巨木衝撞莊門,便能從空隙間箭、倒滾油,乃至伸出長槍戳刺,以保大門不被攻破。

從門縫和門框的完整度推斷,門後的橫栓肯定是閂上的,不管霍鐵衫是怎麼離開這裏,總之並未通過這兩扇門。看一眼就走,應風對自己説。

只消在院牆之內看到赤煉堂的火焰號記,二話不説,立即走人。便只沾到掉出鷹喙的屑,也會成為老鷹的敵人,猛禽的獵物絕不容染指。

高牆一側的爬牆虎有明顯的凋萎,霍家父子必是從此處被人越牆拖出,以致壓斷藤蔓莖葉,他與鹿希對望一眼。

躍上牆頭,驀聽身後一人長笑道:“光天化偷荒宅,實在不是條門路。我能不能就當二位,是專程來毀跡滅證的?”***聲音近在咫尺,似是伸臂能及,應風嚇了一跳急急轉身,忽覺不對。能無聲無息來到二人背後,絕非是不懂武功的普通老百姓。

然而筋骨之動,不免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內息運轉,則周身的氣必生微妙變化,武學上稱“氣機”者,約莫如是。

隱藏氣機十分困難,因為應本就是神而明之,有些人天生鋭,哪怕沒有深湛的修為,也能在危機倏臨的前一霎肌悚心悸,預作提防。

退萬步想,氣機會在出招之際具現成勢,連開口説話也都會使之現形…言語有無惡意,常人亦能辨別,武者能從聲音中得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此人趨近無聲,必是高手,語聲卻與常人無異,因匿蹤而繃緊的筋骨內息,與放鬆笑語的喉頭肌,豈能同時並現?突如其來的惑令應風生出猶豫,而敵人就在這一瞬間出手。

來人雙掌分按應鹿之肩,勁力透體,應風半身痠軟,被重重推上石牆,撞得眼前一黑,幾暈厥。

那人手一鬆,左右齊使,閃電般封了二人周身要,左手負後,右手提了個圓瓜似的瓦壇就口,潑出的些許清漬迸出酒香,應風這時才終於坐到了地,莫説起身,連挪挪手指都不能夠,只有頸部以上尚得自由。

立於身前的男子年約三十,肩寬身長,肌膚黝黑,打着臂韝綁腿,披了件舊氅子,頷髭青慘慘一片,周身都是風塵僕僕的人氣息。

應風注意到他指骨特別大,嶙峋浮凸,一看就知道功夫全在手上,後卻懸了柄單刀,刀柄的角度位置都不順手,絕非刀客所為。

青年漢子放落小壇,一抹嘴角蹲下來,老實不客氣將手伸進應風襟裏,搜出牒文。

“我看看。陶夷應氏,應風…指劍奇宮的人?”聲音磁啞,較外型更為滄桑,抬頭直視應風雙眼,單掌攫他頰側,如捏小貓小狗,咧嘴一笑:“你是奇宮弟子,還是冒名的鼠輩?白翻牆,我看多半是後一個。”此舉就算對俘虜也是夠無禮的了,應風怒火中燒,正還口,突然間眼前一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湧上心頭,無數片段錯閃現,很難説是看見抑或是回憶,只有恐怖的覺是真真切切,再強烈不過的。

回神忽覺喉痛聲啞,咽底那種熱辣辣的幹刺分外難受,汗珠爬滿眼簾眼面,居然全是冷汗,剎那間有種渾身虛。一旁鹿希尖叫:“住手…住手!你…你對他做了什麼?快住手!”牀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