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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腰板又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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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人?誰人會與他約在此處相見?)自與龍大方重遇,他特別讓福伯打聽了這些年韓雪於各脈轉之事,在各種意義上他都是個孤兒,舉目皆敵,朝不保夕。

之所以能留着這條命,不外乎兩個名字,獨孤寂和魏無音,前者更撂下狠話,阿雪身死,龍庭絕傳時。誰也不敢懷疑十七爺的決心與能力。

而魏無音這幾年上山,已經不迴風雲峽了,只同韓雪碰上面就走,為的就是確保族孤兒沒給人分而食之,其餘一概不問。

福伯其實一直知道,總是聽到消息便趕去見一面,今年在夏陽淵,明年在驚震谷…活像個年老衰的娼,巴望着昔恩客垂憐,不求金銀恩賞,只盼幾句體己話。

就他所知,韓雪在山上沒有朋友,至少沒有能約在玄光道院見面的人。上一回韓雪來此,也是來赴此人之約麼?

應風很難不聯想到遺落的《還魂拳譜》,隱約嗅到了一絲陰謀氣息,眉頭蹙得更深。按説韓閥已放棄在此事上與朝廷爭鬥,但如果它們的目標不是平望而是奇宮。

那麼經脈受損、無法練功的廢物質子,説不定反而是理想的細和內應,起碼不會啓人疑竇。

應風一直在想拳譜於何處失落,若是掉在道院被某人撿走,難怪事後遍尋不着,驀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幅雪白紗裙沿長廊翻轉而來,來人中等身量,並不特別高?,‮腿雙‬的比例卻極修長,浮出裙布的大腿渾圓結實,錯之間,夾出的腿心曲線分外飽膩誘人。

步履雖然輕盈,明顯並未練過內功,急促的嬌吐息依稀可聞,無奈看不見上半身,遑論面貌長相。

韓雪吐掉長草,翻入欄杆內,兩人的身影隨之疊合,依稀能聽見他尾音不自決地揚起,似是説些“你來啦”、“累不累”的體己話。

那女子及的秀髮輕輕甩動,髮梢盪出兩人疊影之外,韻致温婉,比幽明峪的無垢天女…自然是鹿希以外的…都要有教養得多。

韓雪嗓音低沉,初見面時興奮難抑,語聲略有提高,片刻又恢復平常模樣,再難聽清他説了什麼。兩人攜手並頭,坐在欄杆上聊天,女子的容貌身形多被高大的韓雪遮去。

但從偶爾出的輪廓,與細直修長的藕臂看來,確有一副穠纖合度的絕美體,雖説未必便是天香國,只消臉蛋有中人以上的水準,亦稱得是美人。

韓雪在奇宮連朋友都沒有,不料竟在玄光道院裏藏了這麼個能幽會的情人,應風不由得暗暗稱異。

青年男子血氣方剛,好而多慕少艾,以女子差堪盈握的柳與濃髮,芳齡應不超過二十。齊襦裙染作漸層的青碧松柏綠,襯與上身的窄袖薄紗衫子,清宜人,不會過份惹眼。

但衣料作工皆非泛泛,顯是好人家出身。女子嗓音輕細,山風裏聽不見她説話,只能盡力捕捉衣着外貌上的特徵。過了一會兒兩人起身。

在女子身影沒入檐影前,應風瞥見她着一物,長於匕首短於劍,纖細筆直,似是竹木之屬,心念電轉:“莫不是笛簫一類?”韓雪翻出廊外,檐下忽探出一隻羊脂玉般的素手,五指修長,骨勻停,不見半分青筋骨稜,連尖細的指甲都是滑亮飽滿的珍珠,美得毫不真實。

應風慣見佳人,沒想過會被一隻手攫走注意力,回神見她遞出一枝佈滿涸血似的暗紅斑點的棗管,果然是簫。韓雪接過棗簫,驟聽廊裏“唰!”一聲潑風獵響,碧裙飛角,烏絲輕揚,時不時地雜着衣帶紗袂,偶而還能見到翻飛揚起的裙底下,探出水藍的緞面繡鞋,不僅腳背渾圓白皙,連裹出的腳形都似蓮尖兒一般。

美不勝收。持簫怔立的族青年兩眼發直,面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她在跳舞…應風會過意來,幾乎能從乍現倏隱的裙袂衣角、濃髮繡鞋間,勾勒出少女青洋溢,又極富體魅力的動人舞姿,只覺不可思議,原來世上有一種美,竟是毋須眼見為憑的。

應風自認非是想像力豐富之人,過去魏無音指點他時,總咕噥着“拘泥一隅,不見天地”及至韋太師叔接手,偶然聽少年説起,啞然失笑:“寰宇無窮,誰不是隻見一隅?你師父是讓你自由想像哩。”他接受不了這種事。

奇宮武學,哪一門不是歷經百年十代,由無數先賢高手於死生相搏之間淬鍊而來,照本宣科都未必能得其意,由得你任詮釋,隨意發揮?

這與不懂武藝的莊稼漢亂打一氣有什麼分別?應風最擅長的就是理解秘笈,學得比誰都快,比誰都像。

魏無音動輒讓他把本子扔掉,這明顯是去優擇劣,赤的抑制打壓。師徒最初的裂痕,説不定便是起於此間。隨少女起舞,廊底間或傳出颯烈的破風勁響,那不是輕薄的紗袖襦裙能發出的聲音。

應風傾聽片刻,想像少女擰擺腿,藕臂揮出,驀地自掌間散開一片切風之物…是摺扇,她跳的是扇舞。

教坊的舞伎也跳扇子舞,使的是兩柄特製大扇,扇緣綴羽兔絨,扇面多不開闔,利用陣列的變換與大扇掩映身姿,乃多人合舞。持扇單舞。

那是文人雅士的做派,重的是意境,與肢體妖嬈的舞姬不同。韋太師叔喝高了常持扇為舞,應風有樣學樣,也對荷月二婢顯擺過幾回,並不陌生。應風對女子的來歷越發好奇。

正想挪個位子瞧清楚,韓雪突然鼓掌叫好,見女子又伸出俏生生的小手,趕緊將木簫遞迴。

“換你啦。”檐下飄出一把微帶輕的清脆女聲,似是初初舞罷心緒昂揚,愣沒拾起閨秀的教養矜持,口而出。聲音當然是極動聽的。

但令應風印象最深者,卻是其中煥發的昂揚朝氣,宛若銀瓶迸碎,擲地有聲。韓雪似受到聲音主人的鼓舞,撓了撓頭,訥訥笑道:“練得不咋的,你別笑話我。”女子輕輕鼓掌,並未言語,韓雪紅着臉深一口氣,再睜眼時像是換了個人,原本的散漫頹堂一掃而空,目光專注,緩緩拉開拳架,她必是對他笑了笑。

光是這樣,似往族青年腦子裏擂了通戰鼓,足以鼓舞他放下質疑,一往無前…不知為何,應風相信女子的笑容有此魔力,儘管他二人尚未謀面。

韓雪身無內力,再打也是花拳繡腿,縱使族天生強健、身手捷,也不能與武者相提並論,只能騙騙生長於閨閣中、識見有限的大小姐。應風臉上,很快沒有了笑容。

韓雪所使,正是《還魂拳譜》裏的拳路,那些應風判斷本行不通、打不出的招式,正在族青年手裏虎虎生風。

看似扞格的動作,韓雪卻能在出手的瞬間順過去,彷彿筋骨的間隙特別開,或關節憑空多出兩截,圖與圖之間的窒礙被他即興抹去,彆扭的拳招一貫串起來。

竟也有模有樣。應風看了一會兒,幾處在解析“天仗風雷掌”時遭遇的大疑難忽現靈犀,隱隱想到可供借鑑的法子。這並未令他欣喜若狂,反捏得拳頭格格作響。

武學中沒什麼是僥倖的,能做到就是能做到,辦不到就是辦不到。無心所致是骨,有心為之則是穎悟。

而辦不到的人,沒人在乎你是什麼。魏無音拿這個羞辱他,那該死的白衣小童還拿這個來羞辱他…現在,居然輪到族賤種蹬鼻子上臉了!

右手拳輪刺痛,回神發現自己一拳砸碎了瓦片,碎裂聲並未驚動下方二人。廊間簫聲悠揚,隱與拳路相合,族青年面微笑,打得越發起勁。

風雲峽有博通百藝的傳統,如應無用這般連蒔花、烹飪等小道都能鑽研到當世一品的境界,是稍嫌硬核了些,起碼琴棋書畫均須涉獵。

而應風是相當優秀的風雲峽弟子,堪為一脈之門面。簫聲隨風旋攪,穿透山風低咆,靈活如雀鳥輕躍般的切分半音功不可沒,那是應風不曾在笛簫上聽聞過的譜律。

那柄棗木簫絕非常見的六孔或八孔簫,聽來,興許有九孔、乃至十孔之多。前院忽傳鼎沸人聲,雜沓的腳步聲迅速接近,簫韻頓止,韓雪飛也似的從欄杆裏抱出一抹綠白衣影,女子“呀”的一聲短呼,旋即噤聲,小貓般乖順地任他橫抱到假山後躲避。

族青年的動作快到應風都沒能瞧清,遑論少女的臉,但踢出裙?的小腿筆直細長,腳踝渾圓,方方面面都無可挑剔。若無一張傾城傾國的臉蛋匹配,真是蒼天對人世所開過最惡劣的玩笑了。

***簫聲引來玄光道院的牛鼻子,清修地嚴舞樂,這忌諱犯得不小。應風原以為兩人肯定沒跑了。

誰知羣道散漫得不可思議,一眺院中無人,大呼小叫一陣,倏忽如水卷退,往別處虛應故事去了,少女等人聲去遠,噗哧一聲掩嘴笑出,居高臨下望去。

但見她肩寬窄,玉背細薄,輕靈到如一片雕細琢的玉葉,衣下體渾無腴贅,連薄薄的衫都不及她的剔透玲瓏,與族並肩像是對她的褻瀆。應風心底隱有些不適,很久以後他才明白是妒忌。

出身高貴的天之驕子,對此極為陌生。少女和韓雪藏身的假山離檐底不遠,兩人雖壓低聲音,對話依稀可聞,不外乎“改天我教你吹奏”、“你何時再來”之類。

應風聽得煩躁,又不甘心就此掩耳,總算在耳鼓即將膩出油時,兩人終於依依作別。少女背手跨進廊檐,長髮一晃,旋即不見。因肩背太薄,板又,渾圓的瓣清晰可見,反令應風印象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