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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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幀對頁裏畫了七八個巧的小人圖形,風格古樸,人體關節等細節卻不馬虎,這對武功圖譜來説,至為重要。
標示步法的箭頭密密麻麻,飛白處還有雲似的怪異圖案。應風凝思片刻,會過意來:“這是手中招式變化的示意,須搭配步法一起對照。圖上的小人雖拿長劍,瞧着更像钂鈀一類的路數,很是妙,等我參透了再教你。”
“好啊。”女郎又徹頭徹尾翻了一遍,嘩啦啦地如風掃過,就沒點讀書人的樣子,是夫子都會想教訓教訓她。應風沒料到她並不責怪,瞧鹿希翻書玩兒似的,中驀地一熱。
對女郎而言,只要是他做的,她都接受,旁人怎麼想、到底合不合理,那些一點也不重要。鹿希將書遞迴,似是突然沒了興致,應風本能轉頭,不想教她看見自己的情思動搖,轉移焦點:“你又換了啥?四千八可不是小數目。”鹿希並着長腿坐起身,穿來的大氅和褪下的外衫披在牀尾,女郎隨手拖過,往內袋裏一陣亂翻,叮叮咚咚摸出一條紅繩腕圈兒,上頭穿了長短不一的兩柄鐵鑄小劍,以及一塊二指併攏大小的鐵牌,同應風的玉劍一樣。
一看就知是降界兵器的縮小模型。鐵牌上鐫着柳葉飛刀的圖形,看來鹿希也汲取了運古的經驗,兑換自己拿手的暗器。
但鐵器要比玉器低階,這些全是便宜貨,一掃約莫千點上下,女郎肯定留了好東西壓軸,那居然是一本書。蒼青的厚實封面,與她身上的錦緞肚兜同。
原本簇新的裝幀與書角因被捲成一摞在內袋裏幾天,折角的折角,磨線的磨線,充滿鬥敗公雞似的零落凋殘,偏偏紙質墨都是新的,扞格更甚,頗生“所託非人”的惋惜之。
女郎與書委實不搭,應風都要懷疑她換的是宮冊子了,要不還有什麼是圖比字多的?直到看見題封上的《紫煌鱗羽纏》五字。
“你説過,內功心法能動手腳的地方多了,我猜你換的肯定是外功。”鹿希把秘笈“啪”的一聲扔在牀沿,彷彿真是本宮圖似的,半點也不稀罕。
“這兩本湊一對兒,説不定對破譯‘天仗風雷掌’能有幫助。讀書我是不成的。就勞公子爺多費心啦。”應風怔怔瞧着她,動也不動,如化石像。鹿希輕哼道:“犯得着這般大驚小怪麼?一本破書而已,説不定還是假的。出息!不要拉倒。”翹俯向牀沿,伸長藕臂,便要將秘笈攞回,忽被應風一把抱起,兩人四目相對,聲息直撲面。
“那是三…是三千六百點啊!”男兒瞪大眼睛,卻非輕薄調笑,彷彿正看着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無法置信。
“是我們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掙得,要拿來換生存道具的唯一憑藉!
你很可能只有這一次能拿到四千八百點,為什麼不換護身的寶甲或其他神兵利器?”
“因為我錯了。”鹿希垂落眼瞼,喃喃説道:“把你從走火入魔救回時我説過,我對貞什麼的不在意,不希望你因我而分心,這樣説可能有點傷人,儘管和你在一塊很快活。
但我不會為了這種事動搖。我天生如此。
“直到你被老虎咬出莊外的那一霎,我才發現不是這樣。
我沒辦法再來一次,我不知自己是怎麼辦到的,回過神老虎已被弩箭死了,但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無論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不是我救了你,我不知是誰。
或是怎麼救的。我本辦不到。
“在兑換之間我終於明白,‘你可能會死掉’這件事,會使我無比動搖。我不知道為什麼。
也不曉得能問誰,只能想盡辦法讓你不要死。要不是為了隱瞞我倆的關係,我本想問問羽羊神點數能否移轉,能的話都給你好了,多換點保命的物事,比留在我手邊管用。”女郎停了一停,似是下定決心,輕聲道:“這麼羞恥的話我只説一次。
以後你若我,我便殺了你,我説到做到。應風,我整個人都是你的,這輩子就只給你。命我都不吝惜了,三千六百點算得了什麼…”語聲忽止,被男兒抱了個滿懷,緊緊銜住櫻。
再次進入她時,驚覺膣裏無比黏膩,漿滑得不得了,想起先前拔出陽物後,女郎始終並着修長的玉腿,不讓陽出。是我説要孩子,你才努力想懷上麼?這麼想着。
彎翹的又更脹大了些,無比硬,得女郎魂飛天外,嬌膩的哀喚宛若仙音,徹夜未曾消停…***興許是昏太久。
儘管整夜馳騁幾乎搾幹青年的體力,應風仍在天未大亮時起身,小心翼翼地沒吵醒睡的鹿希,就着微蒙的天光,打算細看新入手的兩本秘笈。院裏迤開一道斜長的人影,竟是福伯。
應風微凜,見老人佝着背立於檐前,並未走上廊廡,對着右廂一扇半啓的門扉,本以為他是怔立發呆,瞧了一會兒才發現他時不時的點頭又搖頭,作側耳傾聽狀,彷彿在和什麼看不見的物事無聲談,瞧得人骨悚然。
應風怕驚擾伊人,一猶豫便沒出聲,福伯卻突然轉身,兩人就這麼隔着鏤花門欞,對上了目光,他終究是主人,不宜退縮失了身份,推開門縫,逕受了老僕之禮,以指抵示意噤聲,擺手讓他離開。
福伯手貼褲縫,恭謹俯首,臨行前不忘轉身登廊,重將房門閉起,才沿迴廊退出去,那裏曾是茗荷的房間,應風並沒有忘。
屬於少女的物事,早在她下山前便已收拾一空,連條手絹都未留下,與早逝的芳魂再沒有什麼聯繫。
他知道福伯總趁他不在,給茗荷捻香燒紙,起初月月都來,不是初一,便是十五,後來慢慢變成一年兩次,除了清明,另一次似在八九月時,多半是盂蘭盆節罷?
鹿希自承兩人的關係,他料老人不會有什麼好臉,畢竟當年送荷、月二婢離開,福伯是站他這邊的,寄望少年登上大位,復興風雲峽一脈。
姘上冰無葉的美貌侍婢,絕非進取之道,會失望也是理所當然,但無論有意或無心,跑到主人院裏裝神扮鬼就過份了,看來是該找個機會説説他,斷了這磣人的惡癖。
這個小曲沒困擾應風太久,讀書一向最能幫助他安定心神,而清晨靜謐無擾,正適合覆盤局勢,以釐清千頭萬緒的降界見聞。
在剛結束的第二輪裏,使者們並未找到羽羊柱,及時入運筒,而是在對刀鬼的極端劣勢中昏死過去,再甦醒時已在兑換之間。對此羽羊神毫無表示。
但應風猜測是時限已到,所幸當時四枚玄衣令俱解,否則所有使者將一齊死去,無一倖免,他試圖向羽羊神套問“平陽令”一事,無奈那死羊頭得很,防得滴水不漏。
何汐既死,淚血鳳奩將在下輪重入降界,沒有線索指引,想入手只能靠運氣了,而刀鬼不惜殺人奪物,顯與“平陽令”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讓應風察覺了另一個連結降界與現實的突破口。有趣的是,就着天光細讀《金甲旋龍斬》,本是想沉澱思緒,應風卻不知不覺看入了。
各派均有記錄招式的表意法,並無常例,應?雖屬鱗族,畢竟是四百年前的古人,武功傳承與現今的陽庭九脈關聯不多,縱以他派目之,也不算離經叛道。
但應?的思路,竟與四百年後的這位陶夷子孫十分契合,應風甚至能看出某些謄錄造成的不知所云…羽羊神不可能給正本,有無正本都還兩説…能毫無困難地理解原意。
在他看來,這部抄本是一連串行雲水般的彩示演,小人圖形雖持長劍,使的就不是劍法。非是有幾招如此,而是全都不是。
劍在小人手裏,是、是楯,是鐵叉钂鈀、鈎鐮飛撾,忽長忽短,時單時雙。有幾式兵刃甚至只是幌子,制敵的一擊竟由左手發出,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但比劃之間。
那種意料之外、偏又再合理不過的會心之如蛾飛蝶湧,翩聯迭出,令青年不得不寫個“服”字。這不是惡作劇,也很難説是不是偽作,書寫的人不但是奇才,而且腦子絕對有。
從招式到表意,字裏行間透着“你以為就這樣了嗎”的張揚炫耀,也果真是驚喜連連,絕無冷場。
刃如雀屏的半痴劍夠離譜了,稍有不慎就會傷到自己,應風常想:什麼樣的人,才能駕馭這種浮誇無聊、褲子放般的怪兵器?
《金甲旋龍斬》翻到底,始覺半痴劍其來有自,就有這般不拘一格、無法安於框架的狂人,非如此不能略抒臆裏的狂氣,使勁為難自己,也不放過這世間。
“…有這麼有趣麼?”鹿希擁被坐起,慵懶中略帶低啞的動聽語聲將男兒喚回神,那是昨兒夜裏喊叫太甚所致,這回倒真不冤枉。
“我頭一回見有人捧讀秘笈,居然讀到嘴角帶笑的。應?寫了笑話在裏頭?”男兒啪一聲闔起書頁。
“這人有病。沒騙你。”貨真價實的還有男人晨起的旺盛力。
好不容易雲收雨散,兩人拖着滿身的酸疲酣倦,梳洗用膳,好整以暇,重新盤點手裏的資源和線索。
金紫二冊無疑與《風雷一炁》密切相關,《金甲旋龍斬》是外門招式的集合,《紫煌鱗羽纏》則看似吐納運氣的內家法門,和傳説不甚相符,應?
必定在裏頭藏了什麼詭謎,破譯不僅需要時間,恐怕還得有幾分運氣。與其閉門造車,眼下有更重要的信息要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