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破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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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溪看着不客氣的“跟誰在外面吃飯”七個字,竟然不知該回什麼。
過了一會兒,夏溪説:【沒誰,哈哈哈哈。】誰知周介然不依不饒:【下午兩點還在吃飯,不用上班?】夏溪回:【我在上班…是跟律所的尹律師在吃飯。】微信另外一邊,周介然看見回覆,眉一挑,打開網頁,輸入“諾言律師事務所”點擊菜單欄的“律師隊伍”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只一眼,便在“權益合夥人”一欄看到一個名字:尹千秋。
長得還行。
周介然又點進尹千秋的簡介,從專業領域、到教育背景、到工作經歷、到專業資格、到榮譽評價,都看了一遍。末了,還去人人、微博、facebook、linkedin,也瞅了一眼。
最後想:還行,不過比我是差遠了,不擔心。嗯?等等,我在擔心什麼?又跟他比什麼?莫名其妙。
而“王媽媽家”中的夏溪,見周介然沒有再回,鬆了口氣,慨那位大爺真是陰晴不定。她放下手機,繼續與盤子裏的炒菜奮戰。
“對了夏溪。”夏溪正對面的尹千秋突然道“請不要跟律所的人提起我家裏面的事。”
“不會不會!”夏溪忙道,“我不敢説我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是這個,不會提起!”就沒有幾個律師是不八卦的——大家喜歡講話、熱愛講話,話題裏面怎麼可能完全沒有旁人出現?
“謝了。”
“呃,”夏溪又説“您放心吧,我自己也會努力忘記!”尹千秋又笑了:“你知道沒關係。”本來也想讓你知道。
夏溪:“…?”尹千秋説:“我並不打算迴避自己的身份和經歷。我有一段複雜的故事,也有一個麻煩的家庭。請你別講只是因為不大想與普通同事深入往,覺得沒有必要過多暴生活中的樣子。”
“哦…”夏溪想:什麼意思?尹律師想與自己深入往?
嗨,亂想,這當然是因為自己已經知道了的緣故…
一頓吃了一個小時,夏溪也第一次發現自己與尹律師有那麼多共同話題。…不久之後,人民法院對尹千秋的小案子做出判決。
夏溪與尹千秋一起去領的判決書。
老太太就一套房子。判決書的最後寫到:【綜上所述,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第三條、第五條、第十條、第十三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一、登記在李××名下的雲京市×區×路×號樓×號房當中屬李××所擁有的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權份額中的百分之六由原告尹千秋所有。
二、登記在李××名下的雲京市×區×路×號樓×號房當中屬李××所擁有的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權份額中的百分之十由被告張所有。
三、登記在李××名下的…中的百分之十由被告張夏所有。
四、登記在李××名下的…中的百分之十二由被告張秋所有。
五、登記在李××名下的…中的百分之十二由被告張冬所有。
六、被繼承人李××的喪葬費用、墓地購置費用二十二萬(均由原告尹千秋墊付),由原告尹千秋承擔六萬,被告張、張夏、張秋、張冬各承擔四萬,自判決生效起七內繳納。
案件受理費…】夏溪一看:“哈哈哈哈!”這是她與尹律師倆所預計的最好結果!
尹千秋與生母已經沒有法律上的關係,等於“外人”法院不大可能讓尹律師得到很多份額。尹律師的所得本就沒有可能超過兄弟姐妹,但是,法院判給尹律師百分之六,判給他哥他姐姐每人百分之十,判給在老媽臨終前趕到醫院看望過的他弟他妹妹每人百分之十二,説明法院充分認可自己所提的證據,認為尹千秋的確該拿錢!
她打了個漂亮的仗!
唔,雖然,只是個小案子。
還有那個喪葬費用以及墓地購置費用。尹千秋很“壞”早就打算鬧到法院,然而之前卻沒聲張。雲京市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去周邊城市安葬親人,可尹千秋沒有,直接在“安息園”買了一個價格高達二十萬的墓地!地勢很高、風水很好!在買之前,他徵求了“兄弟姐妹”們的同意。那四個人覺得律師有錢、本沒有打算參與分賬,但是卻對鄰居吹牛説他四個“出血”給媽買了一塊好地!誰知在法庭上尹千秋突然翻臉,一反常態,要求平攤這些費用!現在法院判決下了,尹千秋付六萬,兄弟姐妹各付四萬!幾萬對尹千秋來説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兄弟姐妹來説就很算什麼了!尹千秋是仗着自己有錢,故意整人,自損1000傷敵800!尹千秋只買了個20萬的墓地,已經是對兄弟姐妹很客氣了!
“好。”尹千秋看着判決,嘴角難得地綻出笑意“我給他們電話。”
“嗯嗯!”尹千秋説完便撥通大哥電話:“喂,我尹千秋。法院判決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夏溪聽見對面傳來咬牙切齒的四個字:“你要怎樣。”尹律師依然是雲淡風輕的樣:“不怎樣。既然法院判了,咱們就按判決書來。你看哪天請個專業的評估師評估房子價值?之前我也查過,那套房子現在大約價值600萬左右。我有百分之六,就是三十六萬,你們四個每人給我九萬。再加上喪葬費用、墓地購置費用的那四萬,每人給我十三萬,儘快打到我的賬户,否則我會申請法院執行。嗯,如果不願意出九萬,也可以上房管局,把我名字加在本上,百分之六,兩種方法都行。”即使是對普通雲京市的家庭,一口氣拿十三萬元給別人,也是非常非常難以接受的事,何況夏秋冬四個經濟狀況本不怎麼樣。
這完全是“天降黴運”一下子要給尹千秋十三萬塊!要知道,張存款一共也沒多少!
張:“你…!”接着,夏溪就聽見電話對面傳來一連串的謾罵。不過,夏溪覺得張罵的實在沒有什麼創意,翻來覆去就那幾句,重複率高,夏溪聽了一分三十秒就膩了。什麼“你大爺你大爺”的…尹庭長是老大,家裏沒有哥哥,所以張罵的也只能是他自己的大爺了,當然也是尹律師在原生家庭的大爺,但尹律師顯然不會care那個見過幾次都很難説的大爺。
掛斷電話,尹律師又把同樣的話告知張夏張秋張冬。
張夏也是大罵一頓,不過尹律師的弟弟妹妹沒罵。
據夏溪瞭解,弟弟妹妹…還好,至少最後階段還去看過老人,也曾經提議與尹律師和解。只是哥哥姐姐堅持爭到最後,他們説服不了對方,只好同進同退。
法院門外,風又起了。
馬路對面,一箇中年男人正在扶着一個蒼老婦人走路,一看就是母子。
尹律師看着看着,輕輕嘆了口氣。
夏溪知道,他為他的生母嘆息。
那人女人,一生辛苦,付出一切,整整生育五個子女,在生活最捉襟見肘的子裏依然省吃儉用拉扯孩子。
但是,很快,就沒有人會再惦念她。
她的一生重男輕女,兩個女兒大概不會很懷念她。
大兒子呢?生出了全家唯一一個男孩,被她哄着、捧着,驕橫跋扈頤指氣使,以自我為中心,同樣不會付出情。
小兒子…因為光,總被她講無能、沒用——而尹律師…生母這段故事只是人生曲。他真正愛的、的,是蕭法官。
夏溪並不知道,在李老太太生命最後階段,在她上門請求蕭法院尹庭長叫尹千秋陪她去治病的時候,在她時無多身邊卻是隻有個尹千秋在陪着她續命的時候,在她看見其他病友都有子女終裏侍奉在左右的時候,她想的是什麼?
是否覺得不解?
是否會想:我把心掏出來,只為了這個家庭,為什麼會這樣?”夏溪正在想着,身邊尹千秋忽然道:“在外地看病時,我曾勸她寫個遺囑。”
“嗯?”這事夏溪也一直納悶——尹千秋是房產律師,怎麼不全老媽寫個遺囑?
尹千秋繼續説:“她説,算了,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什麼?”
“正常來講…按照她的格,肯定是要寫個遺囑,把房、把錢留給兒子、孫子,就是我哥還有我弟。”
“嗯。”
“可到最後,她卻沒有。”
“…”尹千秋看着風捲起的落葉,説:“勞一生。她到最後…也許很累了吧。”
“…”
“終於,沒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