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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同學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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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家寧倒沒什麼意見,他那時已經非沈智不娶,不就是要住在一起嗎?大不了把原先的房子賣了再買一套。倒是他爸媽看不過去,臉上笑着嘴裏忍不住,刺了一句,"那索兩家並一家,親家跟他們小兩口一起住算了。"沈智母親當即搖頭,"那是不行的,人啊,捱得太近,神仙都要鬧矛盾,隔着一碗湯的距離正好,我們這些做老的要識相,你們説是不是?"説得鄧家寧全家啞口無言,回去逢人就説,這個丈母孃厲害的,什麼都算到了,這輩子大概一點虧都沒吃過。

怎麼可能?沈智母親千算萬算,也有一樣算不到,自己認定的女婿,老實穩定的鄧家寧,居然在沈智懷孕的時候跟夜總會的小姐睡了,不但睡了,還給拍了照片錄了音,差點被宣揚得滿世界都是。

事發之後鄧家寧主動向沈智坦白,就在她坐月子的時候,沈智那個抑鬱啊,身上還沒大好,腦子就已經亂了,自己十月懷胎,忍着翻江倒海的孕吐,忍着身體臃腫的煩惱,看着自己生生從一條青葱膨脹成一隻充氣皮球,再到破水陣痛,死去活來掙扎着生下這一團血,這個男人在幹什麼?只是一場應酬,就倒在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姐牀上,翻雲覆雨共赴極樂,這是什麼?這是赤的背叛,身體上的,神上的,士可忍孰不可忍,她要離婚!

鄧家寧晴天霹靂,當場就給子跪下了,不但跪下了,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這麼大的一個男人哭起來是很令人驚動的,就算是狂怒之中的沈智都被鎮得一怔。

鄧家寧委屈啊,他不能説自己冤枉,照片都拍了,證據確鑿,他沒地方冤枉,但是他委屈,他是被陷害的,蓄意陷害,最後結果卻是他成了千夫所指,哪裏都找不到一點同情。

鄧家寧是個公務員,工作穩定收入有保障,當初沈智母親就是看中他這一點,還跟女兒説大道理,看人得有眼光,別找沒錢的,貧賤夫百事哀,也別找錢多燒得慌的,錢多規矩多,有錢了男人偷腥的也多,就算貓不吃食魚還往他們嘴裏跳呢,就得找個機關裏做的,旱澇保收衣食無憂,保得你一輩子。

你別説,沈智母親雖然學歷不高,但真有一套她自己的處事哲學與智慧,當然,還有手段,否則怎麼能一手導演了女兒的後半生?可誰能想到,就是工作穩定旱澇保收的鄧家寧,也會被人看中陷害了一把,最後來了個驚天動地的婚後出軌呢?

沈智懷孕將近六個月的時候,鄧家寧正負責一家化工廠的環保審批,評測結果很不妙,這樣的廠一開工,基本上附近的水源都得遭殃,鄧家寧提了方案,要求投資方先落實一套排水處理系統再開始投產,這樣至少把對環境的妨害減到最低。投資方一聽急了,一套排水處理系統是什麼概念?這東西國內沒有,德國全進口,半個廠子的價錢啊,就為了敲這一個章子,半個廠子?開玩笑!可是沒這個章子,廠造好了也沒法開工,禮送了,錢也送了,鄧家寧膽小,不敢拿,退回去了,到後來人家恨起來,行啊你,小小一個科長裝清官,老子做了你。

這個做還做得很有技巧,對方先求到鄧家寧的一個老同學,再借着那老同學把他給請了出來,去的是最好的夜總會,鄧家寧一開始拒絕,架不住多年的同學硬拉,進去了,酒過三巡人就糊塗了,醒來就已經跟小姐躺在了一張牀上了。

鄧家寧覺得,自己原本不至於錯到那個地步,雖然進了那樣目的地方,雖然喝了酒,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在那晚之前,他已經足足做了五六個月的和尚了。

至於他為什麼做了五六個月的和尚,這問題還得回到沈智母親身上去,自從得知沈智懷孕,沈智母親就把他們倆找過去談了一次,當着沈智的面就對他説,"家寧啊,小智有孩子了,有些事,你可得忍忍。"他一開始沒明白,後來丈母孃還給解釋了,沈智母親從前是在衞生所裏工作的,算半個醫生,説她看多了,有些小夫,有了孩子也不知道節制,有些半當中出了事,有些生出來就有這樣那樣的病,就在他面前,嘩嘩譁舉出十幾個例子,都是她以前親耳聽到親眼所見,説得鄧家寧冷汗都下來了。

就這樣忍着忍着,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可憐鄧家寧一個氣血兩旺的大男人,只能半夜趁子睡了自己解決問題,熬得慘過苦行僧。

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女人把頭靠在他膛上的時候,他其實還有些殘留神志的,但她有一把烏髮,和沈智未懷孕時一樣,光着額頭,笑起來也和沈智一樣,左頰帶一個酒渦,女人柔軟的雙臂圈上來,頭髮擦過他的脖子,他就糊塗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霧濛濛的,再清醒過來,千錯萬錯都鐵板銅汁澆下去那麼鑄成了。

事後他也懊悔過,特別是對着子扶着艱難上樓,或者腹部沉重整夜不能安睡翻個身都要他搭手幫忙的時候,簡直羞愧到心臟絞痛。

他對沈智是有愛情的,她是他從第一眼見到就夢寐以求的女人,相貌好學歷好工作好,而且新婚那天晚上仍是‮女處‬,他就是她完完整整的第一個男人,他沒想過背叛她,更不可能背叛她,如果可能,他會把這個秘密埋在土裏,爛在心裏,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可是那些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隔了一週他的郵箱裏就收到了那些照片,還有錄音,他仍記得自己坐在電腦前的反應,眼前一黑,腦子裏"嗡"的一聲就漲開了,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心裏就兩個字。

完了。

鄧家寧沒給那家化工廠蓋章,他膽小,做事喜歡瞻前顧後,温的人都有這個病,他明白自己蓋了這個章子之後,以後所有的責任就得自己來背,他背不起這個責任。

威脅?在外面睡了一個小姐,還是跟着同學一起去的,爆出來最多不過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要是蓋章,那些化學廢渣不經處理進了河裏,不出三個月河裏就沒了魚,周邊地裏種什麼死什麼,農民一鬧,責任還是他的,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就這樣,鄧家寧趕在別人威脅之前,什麼都説了,他舅舅在政府裏有些關係,局裏倒也沒把他怎麼樣,就是將他暫時調離原職,另派了一個人來負責這個項目,但是家裏,家裏就不好收場了,經此一役,夫情元氣大傷,硬是一年多了都沒緩過來,而且有再也緩不過來的趨勢。

3沈智還沒走到母親家門口大門就開了。

沈智父親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沈母一直沒有再嫁,現在跟兒子沈信住在一起,沈信才二十六歲,沒結婚,在廣告公司上班,這兩天出差,不在家。

沈母每天的生活非常有規律,每天清晨即起,起牀準備早飯,女兒來之前已經一切停當,現在清清出來,接過外孫女之後又看了一眼女兒,問她,"怎麼?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安排?"沈智心想,怎麼自己身邊人人都是火眼金睛,她稍微有點動靜,一問一個準。

"晚上同學聚會,在蘇浙匯,媽,我今天回來得晚,安安你得多帶一會兒。"沈媽媽又説,"那家寧呢?你要是太晚,我讓他把安安抱回去先讓她睡。"

"他晚上也有飯局,再説他也哄不好孩子,讓他帶回去,到時候安安又哭。"沈媽媽橫了女兒一眼,目光很堅定,"孩子不跟爸爸多親親怎麼會哄得好,你跟家寧也是,子都是人過出來的,掉着臉也是過,松着臉也是過,你還想一輩子跟他鬧僵啊?"沈智心裏悲哀,這些老人的想法,她至今都覺得沒法理解,當初事情爆發,三個老人一起幫着她指責鄧家寧,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特別是自己媽媽,任他在鐵門外跪着眼淚讓鄰居們目瞪口呆也不肯開門,就連沈信差點衝上去把自己姐夫給揍一頓都沒攔着,但聽到沈智説離婚這兩個字之後卻又回過頭來狠罵了自己女兒一頓,説她腦子糊塗了,剛生了孩子就想離婚!

公婆也是,從一開始幫着媳婦罵兒子,到後來指責媳婦不懂事,居然還想把這家給拆了,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婚姻,婚姻是什麼?在這些老一代人的眼裏,婚姻就是一條單行道,開拔沒有回頭路,有了孩子以後這條單行道就更成了一條兩頭封住的死衚衕,只要你不撞死,就得一頭走到底。

鐵了心要離婚的沈智,迫於壓力,最終也沒能離成這個婚。

鄧家寧的下跪和淚水是壓力,母親公婆的態度是壓力,剛出生的女兒也是壓力,還是最大的那一塊。媽媽説得沒錯,沈智不想要這個老公了,沒關係,她可以對自己負責,可鄧家寧再錯,他還是孩子的爸爸,讓孩子一生出來就沒有爸爸?她負不了責,就這樣,一天兩天,一週兩週,一月兩月,她的這段婚姻,拖下來了。

女兒不説話,媽媽也沒什麼好接下去的,畢竟這件事説起來誰都覺得咯得慌,她最後看看時間,講了句,"那你上班去吧,小心遲到。"説完又想起件事兒來,問沈智,"你脖子上燙的那塊好點沒有?記得抹藥。"上一週沈智給燙了一下,是在她媽家,安安剛有些會走路,特別愛扶着身邊的東西東張西望,沈智媽媽在廚房盛湯,招呼沈智過去端,沈智原本在逗女兒玩呢,聽到招呼就把她放下了,一閃眼,安安居然自己撲到外婆跟前去了,沈智媽媽沒防備,手一哆嗦,一碗熱湯小半落下來,幸好沈智就在邊上,一個下抱住孩子,自己就沒躲掉,她平裏習慣挽着頭髮,在家又沒帶圍巾,脖子光光地在外面,燙得眼淚都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