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豎起一恨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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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説,是一個極富欺騙的延遲。自然,若不盯着上身動作,便是發現對方起步那一瞬又能如何?難道不去管出劍的方向和虛實麼?龍嘯偏偏真的不用管。
他就是閉上眼,也知道那些如腥風吹來、血雨飄落般的劍氣,會從什麼地方切過他的軀。一個人用無數次反覆練習來強化的動作,到了生死鋒的關頭,絕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為了這一刻,隱龍山莊光是屍塊,就蒐集了不知多少。他將匕首垂低,貓,屈膝,但筋並未蓄力成待發的簧,而是繃緊成下垂的秤砣上扯直的線。來吧。
“龍嘯,”旁邊忽然傳來彭異的聲音“我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了,難怪你寧願受嫁禍而死,也不敢説是誰最有可能坑害了你。”他跟着放聲大笑,道:“哈哈哈,隱龍山莊,竟然出了你這麼個‘忠肝義膽’的好苗子。虧你們還有臉覺得武林中人是動盪的禍!”龍嘯沒有理會。
他深口氣,儘可能快地眨了一下眼,緩解乾澀。
“小爵爺!”彭異忽然提高聲音“天道里誠心想要拉攏你的那批人,就有這個龍嘯吧?”袁吉面沉如水,並不否認“我若説我今天才知道宵兄是天道中人,怕是也沒誰會信。”
“我之前聽他文縐縐唸叨一堆,什麼高者,下者,還當他處心積慮利用天道的力量,是為了奪個莊主噹噹。”彭異冷笑一聲,道“仔細想想,真要那樣,他何必非要殺我?我難道還能去管,他和龍濯之間的明爭暗鬥不成?”袁吉扯了扯角,澀聲道:“我也不懂。”彭異大笑,道:“我剛才忽然想明白了,我尋思,我猜出的事兒,應該讓飛鷹衞聽聽。”龍嘯嘆了口氣。
他忽然抬臂,將左手的匕首丟向葉飄零,轉身向彭異出招。他彷彿把全部的力量都運到了僅剩的匕首上,手臂舒展,便會丟出,穿透彭異的喉嚨,封住所有他打算説出來的話。當!白衣飄過,清風徐來。匕首旋轉着飛起,落在地上。燕逐雪抬眸,本想説句什麼,但朱微啓,旋即閉上。她已不必説。
因為龍嘯,永遠也聽不到了,葉飄零的長劍,已刺入他的耳朵,對穿而出。劍光又是一閃,葉飄零割掉了龍嘯的頭,展臂拎在手中。他走向之前被龍嘯搜身過的兩人,手起劍落,穿雙喉。葉飄零瞄了一眼袁吉,轉頭看向隱龍山莊跟隨龍嘯而來的門人,將血淋淋的腦袋,丟了過去。
“記住他今天説的話。也記住殺他的是誰。”衞香馨看向燕逐雪,將方才私心未遂的淺淺失望壓下,道:“大家放心,先前龍嘯丟出的只是掩飾蹤跡的煙霧,並無毒。”她快步走到彭異身邊,屈膝蹲下,面凝重,緩緩問道:“你是真的有話要對飛鷹衞講麼?”彭異沉默片刻,哈哈一笑,道:“閣主怎麼也當真了,我就是怕他還有什麼陰謀詭計,暗算了葉老弟,故意逗他分心。哪知道這人連將法的道理都不懂。
就憑這三腳貓的本事,還能在他們山莊改姓為龍,我尋思,八成真是誰在外邊兒沒管住褲襠吧。”衞香馨凝視着他,籲一口氣,身站起,高聲道:“都進來收拾吧。”她緩緩轉頭,額外叮囑道:“小爵爺千金之軀,飛鷹衞朝廷棟樑,大家一個個都小心些,莫要磕碰了。”***聚豔谷地勢極佳,是個養花草的絕頂處所,但不論何等風水寶地,到了深秋時節,一樣要來萬紫千紅凋零的局面。
正如這場賞秋大會,以酒為始,以血為終,喧囂熱鬧散盡,只餘下枯葉般落滿石階的片片猩紅。出於種種考量,衞香馨叫外面等着的滕青葉與辛盈進來,給袁吉和所有飛鷹衞及時擦上了緩解沖天香陣藥的油膏,姑且能彼此攙扶着邁開步子。
只不過三、五內,決計恢復不了功力。正如此前所説,小爵爺千金之軀,飛鷹衞朝廷棟樑,絕不能跟其他江湖豪客一般任意處置。
石碧絲帶人專門給他們收拾出了一間院子,盤點了十餘名最近三個月內不曾往木凌霄那邊去過的年輕弟子負責照應起居,而袁吉,則由衞香馨領路,葉飄零親自攙扶,送去了隔壁院子的堂屋。
軟綿綿坐在椅子上,讓百花閣弟子喂着喝了口水,原本容光煥發的小爵爺滿面沮喪,目光一掃,緩緩道:“一個飛鷹衞也沒跟來,有話要問,就快些吧。我乏得很,想去睡了。”噌的一聲,葉飄零的劍,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旁“你知道,我並不怕殺你。”燕逐雪站在門口,神情既有幾分茫,又有幾分擔憂。她略一猶豫,還是搖了搖頭,先行離開。袁吉微微一笑,道:“葉飄零,你真要殺人前,是不會説這種廢話的。”葉飄零道:“對一個躲都躲不了的人,我願意稍微多説兩句。”袁吉嘆了口氣“雨兒姑娘,也別叫你的男人多費舌了,他不擅此道。你想問什麼,痛快些問吧。”駱雨湖望了一眼衞香馨,並不想給百花閣找太多麻煩,輕聲道:“衞閣主要是還有事,只管去忙就好。”
“我的確還要忙很多事,也不知今晚還有沒有福分休息一下,喝上兩杯。”衞香馨淡淡説罷,抬手在石碧絲肩頭輕輕一拍“但百花閣也不是那麼怕事,此案與我們干係重大,我就把副閣主留下,略盡綿薄之力。”石碧絲拱手領命,站定到駱雨湖身邊。袁吉眼簾半垂,淡淡道:“我的親隨都在谷外等着,你們問完,能叫他們進來伺候麼?江湖中人,我使喚不慣。”
“此間絕不缺人伺候小爵爺。大家都很懂眼,不必小爵爺開口使喚。”石碧絲當即應聲,不卑不亢。袁吉一笑,道:“我的心愛姬妾,總能放進來陪陪我吧?美酒佳人,我慣常缺一不可。”石碧絲面不改道:“小爵爺是貴客,真到了歇息的時候,來伺候小爵爺的,必定也是懂事之人。”袁吉哈哈大笑,道:“怎麼聽副閣主的意思,我想在這兒好好歇息一場,似乎不是什麼容易事啊。”駱雨湖咬了咬牙,緩緩道:“小爵爺果然心寬,不愧是名門之後的大人物。”
“不敢,真要是純純正正的名門之後,可犯不着到這樣的爛泥坑裏摸爬滾打,惹一身腥。”她盯着袁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爵爺,肯不肯跟我們這些鄉野草民説説,你到底要找什麼?”
“先祖的一樣傳世之寶。一旦落江湖,恐會引起驚天動地的紛爭。”袁吉不假思索道“我們主家的人都忙,所以這種辛苦活,自然是我這樣的勞碌命來辦。”駱雨湖又問道:“當年猛虎寨的當家,包括我爹在內,就沒一個算是一高手,只不過是羣東逃西竄,連個穩定寨子也護不住的土匪。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跟袁家的寶物扯上干係。”袁吉閉上雙眼,嘆道:“江湖上的一高手,哪個會這麼沒有眼,動袁家走的紅貨?也怪我們好子過了太久,安逸到真認為這世道已徹底太平,才會吃了悶虧。”
“這虧一吃,便是這麼多年?”
“不然呢?”袁吉挑眉道“猛虎寨那幫蠢貨倒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還知道什麼東西碰得,什麼東西碰不得。他們分了值錢的寶貝,便作鳥獸散。知情人被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我們袁家的人也沒長着天眼,哪裏找得到。”他似是要和盤托出,繼續道:“昔年出事的地方,不在南燕郡地界,我那些叔叔伯伯四處走訪,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猛虎寨的時候,裏面連雞都沒剩下一隻活的。不等這許多年,又能怎麼辦?”
“那為何你們忽然又不需要等了?”袁吉面笑意,道:“這…大概就是身在袁家的好處咯。別人想拉攏我,總要給我一些我看得上眼的好處吧?”駱雨湖握緊拳頭“龍嘯?”
“張七。”袁吉微微搖頭,道“宵兄原本是瞞着身份接近我的。他是龍家沒了孃的私生子,我是袁家偏房的小賤種,的確一見如故。只不過,他對百花閣這邊的事情並不悉,卧虎山莊的線索,他怎麼可能拿得到。”駱雨湖雙眼一亮,道:“龍嘯既然對百花閣並不悉,那顆秘藥,想來絕不是他親自接過吃下去的,你説對吧,小爵爺?”
“那是自然。”袁吉淡淡道“他跟我一樣,都是頭一次來聚豔谷。哪來的機會結識此處肯陪心上人殉情的好姑娘。”這話暗暗將矛頭引向了張七和楊青…圍繞着柳織煙的兩個男人。張七那邊倒是還好,畢竟柳織煙對他不滿,早已連貌合神離都算不上,但和柳織煙攜手殉情的楊青,頭上則是忠安侯袁福。
駱雨湖蹙眉道:“小爵爺的意思,是侯爺的手下,陷害了龍嘯?”
“宵兄雖説是青年俊傑。不過恐怕還入不了我那位大哥的法眼。”袁吉不緊不慢道“雨兒姑娘,龍嘯在這兒沒事便和我連着飛鷹衞一起喝酒,飛鷹衞裏頭有一個被天道拉攏的楊青,就不能再有個被拉攏的楊紅楊黑,楊綠楊藍?
你們有這時間在此對我冒犯,怎麼不去看看那幫兇神惡煞的飛鷹衞?莫非,你們幾位也是欺軟怕硬的人?”駱雨湖注視着他,良久之後,長長嘆了口氣“不愧是小爵爺,當真是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
“謬讚。”袁吉微微一笑,道“此次幾樁血案,恰好是我兄長親自督辦,雨兒姑娘要是想出什麼頭緒,若不吝相告,我來也可以轉達給大哥,興許還能為你家討回這個公道。”駱雨湖靠在葉飄零的身上,汲取了些許勇氣,緩緩道:“我只知道,這件事的背後,藏着一個聰明人。”
“哦?願聞其詳。”
“我是笨人,笨人想事情,只能用笨辦法。”她抬起手,豎起一指頭“包括我爹在內的猛虎寨幾位當家,是相關的第一撥人。他們謀財害命,不巧劫到了袁家的財寶,受了驚嚇金盆洗手,還藏起了一樣袁家一直在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