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確乃是幸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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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張七那種水準的高手,他誘一記虛招,想刺哪裏就刺哪裏,而若是勝算平平有可能陷入纏鬥,或是對方存了拼力一搏同歸於盡的心思,他的劍,就會在最後關頭,轉向雙眼。假嬤嬤的拳頭很硬。單看一招之威,他十指之中,至少攥了二十年苦功。
他看到自己的拳頭到了葉飄零的膛,只要真力發出,定能把他打得肋骨盡斷,必死無疑。可那口真氣散了,他盯着自己的拳頭,眼前的世界消失了一半。他半邊腦袋忽然之間什麼也覺不到,渾身上下的力氣,也被得乾乾淨淨,不留分毫。
他甚至沒覺得痛,只到冷。徹骨的寒意,轉眼就捲走了他全部的意識。趕在眼窩的骨頭卡住劍鋒之前,葉飄零拔出兵器,任屍身倒下。他順手一挑,割開下裳,亮出屍體大腿間黑黝黝的不文之物,免得再費口舌證明此人其實是個男的。
不曾想,這死屍下身還頗有幾分異樣,碩大龜頭後卡着一環極細的皮圈,上面連續突起無數疙瘩。
此時人剛死去不久,疙瘩頂上就有細細小小的白蟲子探頭探腦。習武之人目力大都不差,一眼望見,不由得一陣噁心。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委頓在地的木凌霄身上。木凌霄似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頂着一頭冷汗緩緩站起,跌跌撞撞走到那屍體旁。
突然咬緊牙關抬起腳,向着那假嬤嬤的下狠狠踩了過去。她猛踩數腳,息着向後捋捋鬢髮,角顫動,道:“丟人現眼,叫諸位見笑了。
這人殺了我僱的嬤嬤,易容改扮用法將我控制,害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馨兒,你做得好,我説過的話,你果然沒忘。”衞香馨眼含熱淚,道:“閣主的叮囑,我自然時刻銘記在心。來我也會將這些,傳授給後人明白。”
“好得很。”木凌霄緩緩走向場中,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嫣紅“咱們得時刻記住,裏裏外外千百條命,遠比自己一人的榮辱得失重要。到了關鍵時刻,不只要能忍辱負重,也要能壯士斷腕。”衞香馨語帶哽咽,道:“我只恨斷的腕,為何不是我。”
“本就該是我。我也…該到了成泥的時候。
我只盼着大家平平安安,不再出事。”衞香馨頰上珠淚滾落,如在立誓般朗聲道:“閣主放心,若將來到我,我絕不會有半分猶豫。”
“好。”木凌霄起膛,高聲道“百花閣諸弟子聽命!”她緩緩掃視,着眾人目光道:“百花閣木凌霄,德敗壞,有辱門楣,即起退位讓賢,此刻開始,百花閣閣主,便是衞香馨。”説完之後,她抬手壓住議論之聲,緩緩轉身,道:“衞閣主,到你了。”衞香馨抬袖輕輕拭去面頰淚痕,離開原處,對着外面聚集過來的百花閣弟子,高聲道:“事發突然,不及準備,一切從權。
即起,石碧絲,就是百花閣副閣主。我若閉關清修,碧絲便可代行閣主之責,我若遇到不測,碧絲便是此間主事,下任閣主。”好好的賞秋大會忽然變成接儀式,在座眾人不免神情疑惑,頭接耳,但木凌霄旁若無人,自顧開口道:“衞閣主,木凌霄犯下大錯,應當如何處置?”衞香馨含淚道:“首要自然是問清罪責,木凌霄,你所犯何錯?”木凌霄大聲道:“我行事不慎,受制於人,害本門禍起蕭牆,捲入江湖風波。連累到的一條條人命,都是我的責任。我本已在腹用髮簪刺好遺書,只待一死,沒想到…”她古井般的眸子飛快瞥了葉飄零一眼“葉少俠應變過人,竟留下了我這條賤命。也好…這興許便是天意。叫我這殘破之軀,還能苟延殘片刻。”衞香馨忽而口道:“在座諸位,請聽我一言。
此乃多事之秋,敝派未雨綢繆,做了一些防備手段。要是有誰選在此刻橫生枝節,莫怪敝派的沖天香陣,不留情面。”木凌霄身子一晃,左手掩住下腹,面上肌竟隱隱搐起來。
她咬緊牙關,走回到那屍體身旁,蹲下看着陽物上已經爬滿的細小白蟲,伸出手指,一條條接到掌心。跟着,她竟拉開裙帶,將手伸入下裳之中,把那些小蟲,送入了某處。
“嗚唔…”她一聲悶哼,雙目翻白,後退兩步狼狽跌坐在地,息道“都…別過來。”那幾個要搶過去的弟子互望一眼,只得停步。
“哈啊…哈啊…”木凌霄大口息幾次,雙手按腹,道“彭異,你是天道的掌旗?”彭異雙手抱刀,拱手道:“正是。木閣…木前輩,害你到如此地步的,究竟是何人?若也是打着替天行道旗號的敗類,我手中這口刀,絕不饒他。”木凌霄閉起雙目,緩緩道:“人嘴兩張皮,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故意説給我聽的那些話,我為何要信?”
“哦?”彭異眉心擰緊“他果然自稱天道中人了麼?”木凌霄冷笑一聲,道:“是,但我這一把年紀,可沒有都活到狗身上去。
當年天道、狼魂鬥得你死我活,説到底,仍不過是江湖仇怨。被盯着的老前輩,早年在天狼山上辦過虧心事不假,但尋常時分,都是要臉要皮的正道豪傑。”她語調轉弱,微帶顫音。
也不知是身體快要支撐不住,還是回想起了什麼心結“這人不是。天道…要是連這種惡徒也肯拉攏,驅策,那這武林…怕是要萬劫不復了。”彭異面微變,一時也聽不住這是否諷刺,只得硬着頭皮道:“木前輩,江湖行走不拘小節,有些人,當用還是要用。”
“但那畜生…本就不是人!”木凌霄嘶吼一聲,身軀起伏,道“要不是我還想留點臉面,我這會兒就該了衣裳,叫你們都看看…什麼是披着人皮的禽獸,什麼是地獄逃上來的惡鬼!
來探望我的弟子,都信了我説的,覺得我是年老體衰,氣血枯竭…哈哈,氣血枯竭不假,可並不是因為年老體衰,而是我身邊…藏着一個怪物。”她瞄了一眼屍體那邊,渾身一抖,竟好似仍在畏懼“他害死宋嬤嬤,易容潛伏到我身邊,這麼久以來,只做了兩件事。一個是以天道身份要挾我,説要控制整個百花閣做他的走狗,與如意樓暗中作對。
另一個,則是調查二十多年前,落在這一帶羣山之中的一樣寶物。他説那東西來頭很大,還和朝廷有關,要借用我們花蕊書上的消息想辦法。”袁吉臉上赫然變,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何方宵小,膽大包天,竟然敢打我袁家之物的主意?”他轉頭瞪着飛鷹衞,道:“你們傳信稟告兄長,能將這消息傳出來的人,屈指可數,必定會有個源頭。此事關係袁家臉面,不可怠慢!”為首飛鷹衞略一斟酌,拱手道:“是。”但飛鷹衞並沒人馬上就去。他們此次主要是為了調查天道而來,彭異這個明面上承認是掌旗的高手還在,他們怎麼肯走。
“這兩件事,他只有後一件辦得很積極。”木凌霄緩緩低下頭,道“有時,你們來看望我,他叫我稱病,由他接待。
你們大都對他沒什麼防備,他就專選些好控制的人下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還有幾人遭了他同謀的算計。都是我…害了大家。若我一早痛下決心自裁,將事情鬧大,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師叔,”衞香馨輕聲道“那人的脅迫手段,當真防不勝防?他如今已死,你方才拿的蟲子,是解藥麼?”木凌霄緩緩搖頭“我對我用了不止一種手段。
有時,我都恨自己…為何生做了一個女子。他手上有來歷不明的蠱蟲,有極其厲害的藥,還有一種薰香,要是我一段時間不聞,便比…死了都難受。”她噎起來。
顫聲道:“那東西發作的時候,他叫我做什麼…我都肯。簡直就像是被鬼附了身。要是答應的話都必須得做數,他專在那時要我承諾,我怕是…連將百花閣改做院,也敢允下。”她低頭拭淚,雙肩微微抖動“萬幸,那樣的我實在是不能見人,毫無掩飾住的可能。他又忌憚碰上與宋嬤嬤相的人,不敢隨便離開我清修的地方。否則,我怕是拿他毫無辦法了。”衞香馨問道:“那師叔今為何過來?是他察覺到事情不妙,還是在這邊另有安排?”
“他説如意樓發現這邊不對,長久下去。
怕有暴的風險。想讓我在賞秋大會上,將關係徹底斷絕。”木凌霄抬起頭,悽然一笑“這恐怕是我死前唯一和你見面的機會,衞閣主,我怎能不委曲求全答應下來…而且,他的同謀通知他,聚豔谷中可能有什麼隱秘的佈置。我猜,應當是衞閣主你當機立斷,佈置了沖天香陣,以防大會上有什麼不測。”衞香馨頷首,柔聲道:“師叔應當看得出來,的確,為防萬一,此刻整座聚豔谷,都已佈滿了百花殺。沖天香陣只要發,就能將這裏所有居心叵測的惡徒,一網打盡。”飛鷹衞頓時紛紛站起,刀護在袁吉身邊。其餘武林中人聞聲變,有幾人已在觀望出谷的退路。葉飄零適時道:“山谷外,已有如意樓的人在等着,此時想逃,定是心裏有鬼。我們也不怕抓去審審。”兩、三個已經抬起來的股,頓時又緩緩放了回去。木凌霄望着他手中的劍,道:“老天保佑,善有善報…總算叫百花閣,在血雨腥風到來之際,得了強援,只是…衞閣主…”衞香馨稍稍抬手,打斷道:“師叔大可安心。
葉少俠是為了私情出手相助。我與他一見如故,兩情相悦,雖説我不可嫁人,但男女私會,並不觸犯門規。我這庸脂俗粉能蒙葉少俠垂青,順便出手相幫,的確乃是幸事。至於其他,總要等那些血雨腥風吹過來,才好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