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見死不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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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這支突然出現的威武之師,讓正威營的士兵發出了震天的歡呼,一時士氣大振。進攻的匈奴騎兵頓時受到沉重的壓力,不僅來自烈反攻的正威營士兵,更來自於這絲毫未動的強大敵人。
戰鬥的雙方均知來的這羣騎兵正是神威營和神機營,天下間論裝備的良和軍威的強盛,莫過此二營。那特有的白鎧甲更是一塊金字招牌,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以大陳舉國之力,打造出的製鎧甲也僅有現在這兩萬套。十年來,人亡甲在,每件鎧甲都換過數任主人,但鎧甲的光輝卻仍然如故,歲月和戰鬥也無法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兩軍正在山酣戰,遠處的兩萬騎兵卻悄然而去,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正威營和渾王均覺非常疑惑,本撤走的渾王立即命人加緊進攻,成功在即,身旁的強大威脅又突然消失,渾王當然不願放棄這到口的肥。在傳令加緊進攻的同時,渾王也派人急召所有匈奴騎兵火速趕到這裏匯合,雖然神威營和神機營威名遠播,但只要集齊所有人手,自己並非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看着突然消失的己方騎兵,李平北立即收回之前出陣追殺的士兵,將軍陣牢牢的立在山頂。在沒有清神威營和神武營的意圖前,自己只能死守。
匈奴騎兵再度衝殺而上,烈的戰鬥在這狹窄的山頂如火如荼展開。
“咻!”楊誠一箭將一名正在後退的匈奴士兵落下馬,正繼續箭,伸手一探,箭囊竟是空空如也。看着如水般退去的匈奴騎兵,李平北終於下令全體原地休息,所有正威營士兵立即癱坐地上,這已經是第十次擊退匈奴騎兵的攻擊了。天逐漸昏暗,李平北沉重的心終於稍微緩過一口氣,黑夜裏匈奴騎兵將再難衝殺。但此刻正威營士兵,從中午一直戰至今,還滴水未進,更要命的是,整個正威營再無一支箭矢了。
匈奴騎兵顯然也疲憊不堪了,渾王打消了第十一次進攻的想法,傳令眾人圍着山勢紮營。
夜深,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正威營的戰士均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李平北呆呆的坐在正中,今天出現的神威營和神武營給他留下的震撼讓他不能安睡。他沒想到史達貴和潘宗向竟坐視自己被困,看來趙長河是下定決心讓自己死在這裏了。以現時正威營的狀態,雖然勉強憑藉山頭擋住了匈奴的攻擊,但箭盡糧絕的情況下,想要再度突圍將變得異常艱難。
楊誠和劉虎靜靜的坐在山邊,靠着一塊巨石,兩人相對無言。趙小柱、趙大柱和李二的死讓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雖然戰場上死亡是極為正常的事情,但前一刻還活生生的戰友,瞬間便成為死屍,始終讓人難以接受。五人三年來同吃同住,不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三年的生活讓他們形成了深厚的友情。如今五人一天內便只剩他們二人,叫楊誠和劉虎如何不傷悲。
“怎麼了?”李平北從石後漫步走出,看着二人輕聲問道。
“統、統領大人!”二人緊張的站了起來,一時竟手足無措。
李平北揮手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挑了塊石頭,面向山下的匈奴營地坐了下來。
“楊誠今天在林中的表現不錯啊,有勇有謀,我就説沒有看錯你嘛。”李平北靜坐良久,轉過身來對着楊誠説道。
“我只是想着,無論如何也要救統領大人和兄弟們出來。”楊誠一臉真誠的望着李平北説道。
“當時如果你獨自逃走,現在應該已逃匈奴的追樣了吧。”李平北淡淡的説道,臉上卻沒有顯什麼表情。
“誠哥的格怎麼會撇下我們自己跑掉呢。”劉虎急忙替楊誠辯解。
“我只想着救大家,卻沒有想過有其他。”楊誠同時也着急的説道。
李平北舉起手讓二人靜下“我當然不會懷疑楊誠會逃跑,我只是想説今天實在太危險了,今後一定要注意。”讚許的看了楊誠一眼後繼續説道:“有時光憑個人的力量是沒有用的,如果今天谷口的匈奴將領,稍微冷靜一點,能看穿偷襲的人只有極少數的話,你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但誠哥確實救了大家,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還被困在谷中呢。”劉虎對今天楊誠的表現極為佩服,見李平北似有責備的意思,當下也忘了身份的差別,直直的反駁道。
楊誠卻沒有吱聲,只是低頭靜靜的聽着,給他一萬個膽他也不敢反駁李平北。
李平北心平氣和的繼續説道:“當然,今天在谷口,楊誠的表現確實非常出,有些時候明知上前必死,也必須勇往直前。但要切忌無謂而死,就像今天在山上,戰友已經戰死了,就不該回身去白白死掉。要想讓自己的戰友不白死,唯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償還。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輕易赴死。”李平北關注的看着楊誠,楊誠今天在谷口的表現確實打動了他,如果能稍加培養,今後必將成為出的將領。
劉虎看着李平北的表情,心裏明白李平北眼中只有一個楊誠,自己嘴實在是多餘,便也不在開口。看着李平北眼中極盡讚賞的眼神,劉虎心中不由生起一股酸酸的覺。
“我當時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楊誠低頭説道,雖然他心裏覺得自己並沒有錯誤,但在李平北一説之下,卻不做出認錯的樣子。
李平北站了起來,望着山下篝火熊熊,人影焯約,匈奴的營帳已經團團圍住了這個小山。英雄末路,李平北長嘆一聲,幽幽的説道:“只要每人再有幾十支箭,匈奴未必能奈何得了我。如今恐再難突圍了。”
“神威營和神機營不是就在附近嗎?只要我們堅守,待他們殲滅眼前的匈奴騎兵,我們便有機會了。”劉虎向李平北説道。他也極疑惑白天神威營和神機營的退去,但他卻以為兩營定是靜待良機,一舉消滅這支匈奴部隊。
“哼,如我所料不差,我營來亡之時便是他們進攻之際。”李平北恨恨的説道。
“難道他們竟是想以我們為餌,疲憊山下的匈奴騎兵?”劉虎奇聲説道,臉上卻現出悲涼的神,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恐怕只能眼睜睜的被匈奴騎兵下了。
李平北看着關注的望着自己的二人,顯然這是兩人都極想知道的。
“憑神威營和神機營,哪裏還用得着疲憊敵人,正面戰場上這兩萬多匈奴騎兵能逃走一千就算不錯了。”李平北自信的説道。
“神威營和神機營真的這麼厲害?!”二人同聲説道,顯然對李平北的話到吃驚。要知李平北一向自視極高,極少公開讚賞過其他諸營。
“當然厲害,不過這厲害卻是用無數的鮮血堆出來的。”李平北淡淡的説道。看着滿臉疑問的二人,又繼續説道:“神威營和神機營自成立之始,一直就戰功赫赫,幾乎未嘗敗績。但兩營的死傷卻是最大的,每一年兩營戰死的士兵超過整營的半數。別人都稱讚史達貴和潘宗向二人領兵如何厲害,我卻不以為然。”
“照這樣説,那二營怎麼會一直保持如此強悍的戰力呢?”劉虎問道。
“哼,還不是靠榨取其他諸營。要知道,朝廷一直重視北邊戰事,每有傷亡,都立即加以補充。雖然整個徵北大軍僅有二十萬人,但這個人數卻幾乎是不變動的。每次戰鬥尚未結束,各地補充的兵力便源源不斷的向徵北軍送來,使得有所傷亡的營能迅速編滿,保持戰力。其他諸營均是在補充的兵力中挑選入營,唯獨神威營和神機營仗着自己身份超然,每次一有損耗,便在其他諸營中挑選鋭之士來補充自己。”李平北忿忿的説道“徵北軍中歷經戰鬥訓練出來的鋭之士,有近八成戰死在了神威營和神機營。厲害?在我眼中不過是兩個實足的敗家子。”
“哦。”楊誠和劉虎均是原來如此的表情。二人沒想到神威營和神機營的不敗傳説,居然是如此而來。
“既然兩營都是鋭之士,那為何每年的傷亡會這麼大呢?”劉虎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這麼大才奇怪,二人為了戰功無所不用其極。常常輕率出兵,仗着自己兵強馬壯,就算明知匈奴設好圈套也會照直衝進去,只貪所得的首級之數,卻不顧忌自己屬下士兵的傷亡之數。這幾年來渾王的白馬親衞越見勢微,二人更是毫無顧忌。”李平北滿臉不屑的説道。
“白馬親衞?莫非就是和我們戰的白馬戰士?”楊誠問道。
“應該就是。”劉虎道。
楊誠和劉虎都出深思的表情。對白馬親衞的強悍二人均深有體會,雖然和正威營的數次戰鬥都是正威營佔據上風,但真正重創正威營的,卻也正是這白馬親衞。
“白馬親衞是匈奴士兵中挑細選而來,比起王庭衞隊還略勝一籌。本來就是專門用來襲殺深入大漠的大陳軍隊的,和神威營和神機營,更是幾乎每年都會有一次鋒。第一次鋒是在八年前,兩軍在蒼狼原戰兩天,白馬親衞戰死兩千,而神威營和神機營死傷達七千之眾。”李平北望着漆黑的天空,彷彿自己也置身於那場大戰之中。
楊誠和劉虎俱是驚訝不已,二人均沒想到神威營和神機營,會在與白馬親衞的戰鬥中遭受如此巨大的損失。
“不是説二營從未有過敗績嗎?”二人疑惑的問道。
“傷亡人數的多少,並不是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唯一因素。二營雖然損失慘重,但在人數上仍然優於白馬親衞,更何況每一次兩營出戰,後面總會跟上幾營騎兵壓後。在數萬騎兵的面前,只要匈奴將領不是傻的,就只有避開鋒芒一條路可走。”李平北向二人解釋道。
“照統領大人這樣説,那為何如此強悍的白馬親衞,反而會越來越佔下風呢?”劉虎向李平北問道,楊誠也跟着點頭附和。
“正如我剛才所説,傷亡的多少並不能決定一場戰鬥。同樣,傷亡的多少,也不能對整個對匈奴的戰役,起決定的作用。白馬親衞雖然厲害,但戰死一個便少了一個,匈奴人口尚不到百萬,哪裏有能力不斷補充;反觀我大陳,人口是匈奴百倍,錢糧是其千倍,物資更無數倍於匈奴。神威營和神機營每有損耗,不出一個月便會立即補足,而且俱是全軍的鋭,沒有一具盔甲會閒置於營。而匈奴的士兵大都是各部落掌握,大單于本無法調各部的鋭去補充渾王的私人衞隊。一邊是永不枯竭,一邊卻越打越少,再強大的白馬親衞也只有空餘悔恨。”看着若有所得的二人,李平北頓了頓,繼續説道:“其實打仗不過拼的就是實力,就跟街頭混混打架一般,一個人就算再怎麼厲害,怎麼能敵得住百人、千人、萬人的圍攻呢。當然,必須得這百人、千人、萬人能同心協力。”
“神威營和神機營在白馬親衞的手中如此慘勝,但白馬親衞在面對我正威營的時候卻連連慘敗,難道我們正威營要強過神威營和神機營?”楊誠不解的向李平北問道。一直以來神威營都被譽為徵北第一營,但在楊誠的對比中卻覺得有些名不副實。
“這也不盡然,決定一場戰鬥的因素是複雜的,要靠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的複雜組合。能在此處全勝,或會在彼處慘敗;能在此時全勝,或會在彼時慘敗。要知道,沒有必勝之仗,我營之勝,勝在戰車與強弩,強大的軍陣。雖然我大陳的強弩犀利,但在戰馬上使用,準頭卻不易掌握;反觀匈奴俱是用的弓箭,能在疾馳的戰馬上確擊。故而我營能依靠強弩重創匈奴,但強大的騎兵營卻難以依靠強弩佔據多少優勢。但如果以我營對陣神威營和神機營,強弩的優勢卻極為有限。神威營和神機營的盔甲良,遠勝匈奴十倍,匈奴騎兵無法衝破我營的戰陣,但對神威營和神機營來説,破陣卻非難事。一旦陣破,我營再難抵抗全副武裝的神威營和神機營鐵騎。”李平北一口氣將各軍的優劣向二人詳細道出。
“難道我們正威營就無法抵擋得了神威營嗎?”劉虎問道,雖然知道別人強於自己,但心中卻難免不甘。
“也不盡然,沒有必勝的戰鬥,也沒有必敗的戰鬥,勝與敗不過在一念之間。”李平北淡淡的説道。
“如果這次神威營和神機營真的不來救我們,我們該怎麼辦?”楊誠望着山下的匈奴營寨,憂慮的説道。雖然在山林中他面對數百人而神自如,但在這荒涼的戈壁中,他卻毫無主意。更何況箭矢用盡,如果捨棄弓箭,他恐怕對付一名匈奴騎兵也會手忙腳亂,難保命。
“壯士斷腕!如今之際只有棄子!”李平北站起身來,堅定的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