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弄巧反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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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青衫老者與黑袍老者雙雙大喝,青衫老者道:“大和尚,老朽三兄弟你為風塵異人,卻不料你…”癲和尚截口説道:“佛門弟子出家人,做的是該做的事,當不起一個‘敬’字,苦口婆心難點魔障,暮鼓晨鐘難驚執,和尚我不管了,夏侯檀樾在此,三位若有自信,請自己找他要吧,別再驅使那可憐人為三位賣命了!”這“不歸谷”的三位谷主,只氣得臉剎那數變,身影顫抖,癲和尚話落,黑袍老者戟指顫聲,一連説了三個好字,最後咬牙切齒,猛一跺腳,道:“和尚,夏侯嵐,你兩個聽着,老朽三兄弟自知難敵你兩個,但武林另有能制你倆之人,今暫且作罷,錯過今天,哼,哼,走!”一聲“走”字,偕同白衣老者,青衫老者,帶着僅剩的那些“不歸谷”白衣劍手飛馳而去,轉眼不見!一天戰雲,剎時間雲消霧散,地上,留下橫七豎八的屍體。
夏侯嵐搖頭苦笑,淡聲説道:“和尚,看來我這手上血腥,是永難洗淨的了…”癲和尚淡淡道:“事實上,你不殺人人家要殺你,以我和尚看,似這般欺世盜名,外貌仁義,內藏詐之徒,少幾個倒是好的!”夏侯嵐道:“可是普天之下,人人都知道這夏侯嵐是個十惡難赦的魔中之魔!”癲和尚道:“行事但求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何在乎世情之譭譽褒貶,你若在乎那一個俠宇,何必當初?”夏侯嵐揚眉説道:“和尚,你説得對,我何必求那一個俠字?”
“本來是!”癲和尚道:“只在和尚及你那心上人兒心中,你是個俠就夠了!”夏侯嵐赧然而笑,但隨即轉趨陰沉。
癲和尚凝目笑道“檀樾敢莫是又為心上人兒擔憂了?”夏侯嵐道:“事實如此,和尚,我那能不擔憂?”癲和尚道:“擔憂何用?總得想法子救她才是!”夏侯嵐道:“和尚,那母女二人不見了!”癲和尚道:“當然,既然擄去了你那心上人兒,她不會等你找上門去的,不過,無須找她,該讓她來找你!”夏侯嵐苦笑説道:“和尚,我方寸已亂!”癲和尚笑道:“何不問計於和尚?”夏侯嵐道:“我等了多時了,和尚,你有辦法?”癲和尚道:“自然,否則你何須等我多時?”夏侯嵐道:“那麼,和尚,你快説吧!”癲和尚道:“在這兒?”夏侯嵐道:“怎麼?這兒不行麼?”癲和尚搖頭説道:“滿地死人,看得我和尚好不難受,總該找個好地方!”夏侯嵐道:“和尚,哪兒好?”癲和尚笑了笑,道:“鎮中酒肆去一趟,咱們邊走邊談!”夏侯嵐眉鋒一皺,道:“和尚,你又動了饞,只是鎮裏我已不能去了!”癲和尚愕然説道:“為什麼?”夏侯嵐道:“我在鎮中一家酒肆裏,殺了八個人!”癲和尚一震説道:“誰,為什麼?”夏侯嵐道:‘南荒黃衣八魔…’接着,就把經過概略地説了一遍。
聽畢,癲和尚笑道:“和尚明白了。你是怕人不賣你酒食?”夏侯嵐點頭説道:“正是如此,和尚!”癲和尚笑道:“那好辦,戴上你那面具,再加上有我和尚為伴,誰也想不到你就是片刻前殺人的兇手?”夏侯嵐失笑説道:“説來説去,你就是要吃,走吧,和尚!”癲和尚笑了,枯瘦的身形搖晃着,往鎮裏行去,走了兩步,夏侯嵐開了口,道:“和尚,説吧,什麼法子?”癲和尚要了笑,道:“忘記那張字條了麼?”夏侯嵐道:“沒忘記,怎麼樣?”癲和尚道:“你只消照她的話去做,傳言武林,説你願以董婉若或玉蟾蜍換上官鳳,還怕她不自己尋上門來?”夏侯嵐眉鋒一皺,搖頭説道:“和尚,不妥!”癲和尚道:“怎麼不妥?”夏侯嵐道:“這一來我不是等於承認我擄了董婉若麼?”癲和尚道:“便是擄了董婉若,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夏侯嵐道:“那也就等於承認我殺丁董家近百口?”癲和尚道:“以我和尚看,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夏侯嵐詫聲説道:“和尚,你是怎麼了!”癲和尚淡然搖頭道:“和尚我沒什麼,清醒得很!”夏侯嵐道:“那你怎説卻沒什麼丁不起的?”癲和尚道:“事實上,那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的!”夏侯嵐滿面詫異地搖頭説道:“和尚,在不懂!”癲和尚淡然説道:“簡單得很,你殺了董家近百口,擄了董婉若麼?”夏侯嵐道:“和尚,你這話問的可以,有沒有你知道!”
“還是啊!”癲和尚道:“既沒有,你怕什麼?和尚適才不説過麼?行事但永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管他們怎麼説!”夏侯嵐道:“可是,和尚,一旦我面對天下武林,我將百口莫辯?”癲和尚搖頭説道:“無須辯,你便是磨破了嘴皮説幹了嘴,天下武林也仍認為你是一個魔中之魔,殺一人是魔,殺百人也是魔,既是如此,你還辯的什麼?”夏侯嵐道:“可是,和尚,我不能這麼蒙冤…”癲和尚道:“檀樾莫忘了,唯有如此才能教你那心上人兒!”夏侯嵐搖頭説道:“不,我要自己去找…”癲和尚淡淡説道:“等你找到了,三個月約期已到了,就算是你能早幾天找到她,你那心上人兒在她手中,你是能救人,還是能殺她?”夏侯嵐神情震動,默然無語。
癲和尚淡然又道:“你既是天下皆知的魔中之魔,再加上那要命的‘一殘指’傷痕,你能辯麼?誰又信你的?拿適才事來説,有和尚我這個證人,人家還不信呢,何況…”
“和尚!”夏侯嵐道:“‘不歸谷’的那三個是欺世盜名…”癲和尚道:“你怎知別人不是?像他三個那種人,放眼天下武林,該是比比皆是,在一個‘貪’字之下,命都不要了,什麼事也都做得出來,誰還會明白?誰還會相信你?”夏侯嵐揚眉説道:“可是,和尚,那樣我這雙手,勢必沾更多的血腥!”癲和尚道:“反正是已經沾了,再説,以我和尚看,這種人若是能少幾個,對天下武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夏侯嵐陡揚雙眉,道:“和尚,就這麼辦,我聽你的了!”癲和尚笑了,道:“本來該聽,拿人家對你的那番情意,你便是與天下武林為敵,那也是應試的,對麼?”夏侯嵐臉一紅,未説話。
説話間,又進了鎮,夏侯嵐抬手戴丁一張人皮面具。剎時間改了容貌,恐怕他如今就是再到適才誅八魔的那家酒肆去,也未必有人能認出他了。
癲和尚象個識途老馬,領着夏侯嵐走進了一家名喚“一品香”的酒肆,也許受適才人命事兒的影響,這家酒肆的酒客並不多,只有三五個,顯得很冷清!
和尚進酒肆,這是自盤古開天以來少有的稀奇事,所以他倆個一進酒肆,酒肆裏的酒客也好,掌櫃的,夥計也好,全立了眼滿面詫異地一陣低低議論。
而,癲和尚他視若無睹,裝了糊塗,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揀上一付座頭坐了下去,話可又説回來了,吃不吃齋,六是否清淨,那是和尚他自己的事,並沒有王法説把酒賣給和尚該殺頭。做生意的,只要是化錢的爺們,他也一概歡。
所以,剛坐定,店夥立即殷勤地走了過來,仍是那一付躬身哈陪笑臉的客氣話:“老師父要吃喝點什麼?”癲和尚一指夏侯嵐道:“他請客,點酒菜是他的事,和尚我只管吃喝,不問其他!”店夥怔了一怔,忙轉向了夏侯嵐。
夏使嵐皺眉而笑,隨便地吩咐了兩樣。
在店夥應聲去之際,癲和尚喚住了他:“喂,夥計,慢點!”店夥忙道:“老師父有什麼吩咐?”癲和尚道:“你這店中可有筆墨?”店夥點頭應道:“有,有,有,老師父莫非要用?”癲和尚點頭説道:“正是要用,順便拿兩張紅紙來!”店夥連聲答應着走了。
夏侯嵐皺眉説道:“和尚,你要千什麼?莫非要貼告示?”癲和尚笑了笑,道:“這事給我和尚,你只管等着瞧吧!”夏侯嵐搖了搖頭,未再問。
須臾,酒菜送上。另外,店夥還捧着筆硯及一大張紅紙,癲和尚向着夏侯嵐一招手,道:“先吃喝你的,隻手口之下留點情就行了!”接着,他轉向店夥説道:“夥計替我和尚磨磨墨,待會兒一起有賞!”店夥一聽有賞,忙陪笑説道:“老師父好説,應該的,應該的!”擄起一雙袖子,為癲和尚磨起了墨。
他這裏磨上一墨,癲和尚那裏也未閒着,把那張大紅紙裁成了好幾張,然後提起狼毫飽濡濃墨,攤開紅紙,筆走龍蛇,轉眼間幾張紅紙一揮而就。
夏侯嵐驚歎説道:“和尚,相識這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和尚竟有這麼一筆好字!”癲和尚笑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説着,放下了筆,自懷中摸出一錠碎銀子放在桌上,道:“出家人不沾便宜,夥計,拿去,這紅紙算我和尚買了,你替我拿到鎮口張貼四處,貼在顯眼地方,剩下的算你的跑路錢了!”夥計樂了,眉飛舞稱謝謝聲中,拿起了銀子跟桌上什物,連連躬身哈地走了,出了門。
癲和尚攤手一笑,道:“行了,咱們放心吃喝,靜等着好事上門吧!”夏侯嵐道:“和尚,我只怕這是禍事!”癲和尚眉頭一皺,道:“寢不言,食不語,我和尚懶得多説了,是好事抑或是禍事,酒足飯飽之後,你自己睜着眼瞧吧!”和尚果然是寢不言,食不語的好規矩,説完了這句話後,他立即放開口手吃喝,不再言語。夏侯嵐只好跟着吃喝起來,可不像和尚那麼興致高。
沒一會兒,店夥打門外走了進來,近前哈説道:“老師父,都貼好了,一張沒剩!”癲和尚“唔”了兩聲,道:“有人看麼?”
“怎麼沒有?”店夥忙道:“一貼上就圍了好幾堆人!”癲和尚連連點頭説道:“辦的好,辦的好,夥計,你忙去吧!”店夥應了一聲,哈而去。
轉眼間風捲殘雲,癲和尚酒足飯飽,舉袖抹了抹嘴,一拍肚子,道:“行了,五臟神祭過了,吃了人家的不能不替人辦點點事,檀樾,令天你就在‘五河’住店吧,和尚走了!”夏侯嵐一怔道:“和尚,你要哪裏去?”癲和尚兩眼一翻,道:“阿彌陀佛,檀樾,你好糊塗,咱們倆那能在一起?只有你為明,我為暗,這樣別人找來和尚好出頭説話,她找來我和尚暗中綴着她也好乾點別的!”夏侯嵐揚眉笑道:“和尚高明,把禍事給我攪來了,你卻腳底下抹油一溜了之。”癲和尚臉一變,旋即笑道:“你這是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所幸我和尚今天酒喝的少,不然非跟你翻臉打架不可!”説着,他站了起來。
“慢着,和尚!”夏侯嵐及時説道:“你要我住在哪兒?”癲和尚道:“你剛才沒看見那‘六福客棧恭候迴音’八個字麼?”夏侯嵐道:“和尚,這兒有家‘六福客棧’?”癲和尚道:“沒有我和尚會叫你往那兒住麼?”夏侯嵐笑道:“這一帶你和尚倒是的!”癲和尚點頭説道:“當然,和尚憑兩條腿一張嘴,行萬里,吃十方,哪個地方不?不我和尚就化不上緣了?”夏侯嵐笑道:“別廢話了,你走吧!”癲和尚道:“阿彌陀佛,那麼,我和尚告辭了!”合什微一躬身,轉身行了出去。
望着癲和尚那枯瘦背影,再想想他那遊戲風塵,玩世不恭的作為,夏侯嵐搖頭而笑。跟着,他也站了起來,會過了錢之後,飄然出門而去。
夏侯嵐出了酒肆,揹着手便往東行去,行走向,他轉面投注,只見那鎮口上,圍着好幾堆人,都在仰臉凝視,全神貫注在壁上紅紙上。果如癲和尚之言,這一下是能收到傳話的效果。
夏侯嵐一路東行,走沒多遠,那“六福客棧”便座落在眼前,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這“六福客棧”是間三進大院子,夏侯嵐只求幽靜,所以揀上了那最後一院的一間雅潔上房。
剛坐定,店夥送來了茶水,還有一封信:“客官,你的信!”説着躬身哈膊,出雙手遞過了一封信。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我的信?”那店夥道:“剛才門口來了個人,拿着這封信要我送給剛住店的那位客人,剛住店的只有客官您,所以…”夏侯嵐伸手把那封信接了過來,果然,信封上六個大字:“夏侯大俠親啓”!他立即向着店夥點頭道:“信是我的沒錯,送信的是誰?”那店夥搖頭説道:“他沒説姓名,只説客官看過信後就知道了!”夏侯嵐點了點頭道:“謝謝你了,沒事了,你去吧!”那店夥應聲出門而去。
夏侯嵐隨手拆開了那封信,自信封裏出一張雪白的素箋,素箋上寫着幾行龍飛鳳舞的字跡:“閣下誠然信人,為紅粉知己寧舍至寶也令人敬佩!‘洪澤湖’畔,亂石山上,孤松下,埋有換人質時地之指示,盼速趕往挖取!”投有署名,左下角仍畫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