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十三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李逍遙一生受人誇讚,算這回怕也超不過兩次,歡喜之餘,竟覺臉上有些發燒,真可説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了。只聽皇甫英續道:“咱們早就聽説,司馬無憂那廝一向只在西南犯案,這回不知怎的,卻跑到我們南直隸來了。

有人懷疑是栽贓陷害,可是大夥兒又一商量,這小子作惡多端,毀了成百上千的婦女清白,即便真是有人故意栽贓,抓了他那也不冤枉!兄弟,你説是不是?”李逍遙臉上義形於,連連點頭。皇甫英拿過葫蘆喝了一口,接着道:“快班當即派了多人,到各處訪查。

果然不幾工夫,便發現了這小子的蹤跡,還真不是有人栽贓給他!只因這樁案子是上頭督辦的頭等要案,賊人又身手厲害,大尹便傳了我們幾名班頭,商量抓捕事宜。

老弟你想,平捉一兩個蟊賊,那都是捕快們領着鄉丁去辦。這傢伙武功高強,尋常鄉下丁壯怎麼是他對手?所以商量來,商量去,這回便不知會鄉里,而是由老哥哥我帶領二十幾名弟兄,直接下去拿人。”

“誰成想這廝當真狡猾,大夥兒剛一動身,便給他聞到了風聲,竟然撲了個空!好在他生恐壞了名頭,不肯夾着尾巴逃走,所以還留得有線索,知道是一路向西南下去了。

老哥哥當年也是年輕氣盛,心説教賊人打我手裏逃,這還從未有過呢!他的,當時就賭了口氣,一面派人向大尹索請追逃公文,一面帶着三名兄弟追了下去…”説到此處,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唉,這回才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剛追到常州府,那討要公文的王兄弟也趕上來了。咱們五人對付他一人,卻…卻居然教他使計害死了一個!他孃的!”雖然事隔多年,可臉上猶自又慚又怒。李逍遙也大為吃驚,問道:“怎的成這樣?”皇甫英面慘然,道:“唉,那也不必細説啦…這賊子!嘿嘿,你老哥哥也不是好相與的,就跟他耗上了!我這名兄弟可不能白死罷?當時我想:不抓住你兔崽子,六扇門裏從此算沒我這號人物!哪成想這一追,足足就是兩個月!最後竟然追到了雲南大理。”

“那年大理城是亂成一鍋粥啦,滿城的苗子殺來殺去,還有不少的寇趁火打劫,搶掠財物。我找到當地的漢人,一打聽,説是雲南境內的黑苗、白苗兩族幹起仗來啦,打了已有三個月,死了上千人!説到這些苗子,你老弟大概不知,他們本不是蠻族,故老相傳,是上古黃帝時候由中原遷移到蠻地來的,大半都住在川貴滇桂的深山裏。

其後人口漸漸增加,各部族酋首紛紛自立山頭,有的還定居在城市。這班苗人大多不服王化、不奉天子,只聽苗酋的號令,更兼兇殘成,發起瘋來不但殺漢人,便是自己人也照殺不誤。一直到咱們洪武爺得了天下,創立了大明朝,派大將平定邊疆,設立蕃司,又任命各大部落的苗酋輪執掌土司,才慢慢安定下來。”

“大理、南紹一帶的苗子甚多,其中尤以黑、白二苗領地最大、人丁最盛。那黑苗族跟白苗族的名字,説的是他們服飾上的區別。黑苗尚黑,白苗尚白,嘿嘿,區分起來倒也容易。像這些事,也是我在雲南待得久了,這才慢慢曉得。”李逍遙心道:“這黑貓白貓的,跟我爹有個關係?你這傢伙缺扯越遠。”只不過皇甫英所説,皆是他聞所未聞的奇事,聽來倒也不為無趣,忍不住便道:“原來如此。大哥,這班傢伙又為什麼要風殺人哪?”皇甫英道:“我們幾人也覺奇怪:不知這班傢伙動刀動槍,所為何事?當下又一打聽,原來這場大亂的起由,乃是為了一顆小小的珠子!”李逍遙“哦”地一聲,豎起了耳朵。只聽他接着説道:“據説在數百年前,白苗族歷代相傳有五顆聖珠,後因戰亂頻仍,漸漸都遺失了,只保存得最後一顆,叫做水靈珠。

約莫十幾、廿年前,黑、白苗兩大部族和好通婚,白苗族的聖女,就是族裏世襲的女巫,嫁給了黑苗的巫王。這次婚姻本是為永結盟好,沒成想才過了幾年太平子,就又惹出了事端。

那黑苗巫王也不知怎的,硬説自己的老婆是妖怪,一口咬定當初白苗將她嫁過來,是沒安好心,當即派人將巫後囚起來。黑苗族信奉拜月教,那教主將巫後世傳的寶貝水靈珠奪了去,説什麼物歸原主…”

“…白苗人自然不肯答應,當下那掌族的女酋派了三千族兵,直殺奔黑苗所在的南紹,説是要聖女、護聖珠。

黑苗人也有上萬的護教兵呵,雙方就在南紹城下戰了個昏天黑地。説起來這些白苗倒真彪悍,雖只三千人,卻殺得八千黑苗潰不成軍,連連退敗!黑苗的巫王這下慌了神,趕緊請掌教法師拜月教主出面主持局面。

那拜月教主不知怎的大施妖法,一夜之間,南紹城外平地水深三尺,將三千白苗兵卒盡皆淹死。

仗打到這個地步,勢頭已是無法控制,黑苗軍反過來殺奔大理,衝進城去連搶帶殺,連朝廷設在大理的蕃司衙門都給一把大火燒了個光…老弟,我當時想:這蠻子還就是蠻子,做的事咱們可搞不大懂。

那苗酋領地恁大,想必金銀財寶也有無數,怎會為了一顆珠子,便打得不可開?嘿,也真是奇了。”李逍遙聽得津津有味,見他打住話頭,隨口道:“想是那珠子有甚特別之處,於他們關係重大,倒也説不定。”皇甫英點點頭,接着道:“對,他搶什麼豬子、狗子的,本來咱們也不必理會!可是兄弟,只怕你想不到,這…這顆珠子於你、於李大俠,都有着莫大的關聯!”李逍遙“啊”了一聲,更覺驚奇,問道:“怎麼?”皇甫英道:“嗯,咱們等下便要説到,我接着話頭再講…那司馬無憂甚是狡猾,發覺老哥哥窮追不捨,走投無路之下,竟想到去投靠那拜月教主。

老哥哥也是事後才知,這廝一路躲避咱們追捕,竟仍有法子劫掠女,他…他在常德府挾了一名美女入滇,作為禮物進獻給拜月教主。

這廝久在西南,曉得拜月老兒是個,便投其所好。果然那老兒大喜之下,當即收他做了關門弟子。”李逍遙道:“拜月教主既然身份恁高,想必不缺女人。是什麼樣的美女能教這老傢伙心動?倒也奇怪。皇甫大哥,你見過這女人沒有?”皇甫英道:“那美女倒也…也不是一般的角,在…在江湖上頗有些名頭。我聽説過她,卻沒緣一見。”李逍遙聽得那美女乃是武林中人,又妒又氣,一拍股下的大石,怒道:“拜月教主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包庇逃犯?難道這老小子不理王法嗎?”皇甫英道:“拜月教是黑苗人信奉的教,有十萬教眾,教主就如白苗的聖女一般,權利當真不小,連巫王也對他恭恭敬敬。

老弟你想,人家在苗疆一呼百應,你老哥哥我只是個小小的捕快班頭,千里迢迢由外省趕來,人生地不,還不是乾着急沒用?”李逍遙道:“大哥不是帶有海捕公文麼?遞到衙門裏,告他媽的窩藏逃犯!”皇甫英一拍大腿,道:“是啊,我最先也這般想!雲南雖説山高皇帝遠,可也算王化之土,他們再無法無天,也不能沒半點顧忌,是不是?誰知道戰事一起,大理的宣司衙門便給亂民燒成了平地,再一打聽,黑苗巫王又是南紹的土司,教我尋誰去涉?”李逍遙皺眉道:“嗯,這還真不好辦!”皇甫英抿了兩口酒,又道:“你老哥沒法子啊,官道走不通,只好走旁的道啦。我們六扇門中人,也算半個江湖人物,老哥哥便依着江湖規矩,領了三名弟兄前去拜山。”李逍遙道:“皇甫大哥,這拜山遠不遠?想是拜月教的老巢?”皇甫英一怔,隨即大笑道:“嘿嘿,老弟,這拜山説的是去同人打架,不是有座山叫拜山。

這個…傳説拜月老兒的武功、妖術均已臻化境,憑我一個人只怕不是對手,況且他手下有二大護殿使者,都是這老兒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妖術端的了得。所以我帶着幫手去,倒也不算怕了他…”李逍遙問錯了話,正大失了面子,聽他這般説法,心道:“你老兄自然不是怕,只不過這個腿麼…胡里胡塗有些兒發軟罷了。”只聽皇甫英又道:“那一我們到得拜月教總壇,先遞上拜帖。拜月老兒明知我來意,故意裝模做樣,扯東扯西,只是不提司馬小兒之事。我們之中有位高兄弟,出身峨眉派,子最是火暴,當下忍不住就撕破臉大罵起來。

拜月老兒也不生氣,叫過他的小徒弟,説我們如能打敗他這徒弟,就將司馬小兒與我處置…老弟呵,説來慚愧!想我四人均是練過些功夫的,沒成想只拜月老兒一個小徒弟出手,便打得我四人一敗塗地!我們見勢頭不妙,逃出拜月教總壇,那小子居然追了出來,哈哈大笑,説是已在我們身上下了無影毒,教我們回去等死罷。”李逍遙咂咂舌頭道:“這老王八當真了得…這無影毒又是什麼厲害玩意兒了?”皇甫英搖頭道:“這個老哥哥卻也不大明白,只知道那東西在苗疆七大毒蠱排名第四,毒端的猛烈無比。

我四人請了當地使毒的行家,也奈何它不得,説是三天內若不到解藥,絕無生理。老弟,你瞧剛才老哥我中的毒厲害不厲害?那叫做九陰散,是白苗人煉製的一種毒藥,中毒之後,一個時辰內若無解藥,必死無疑。那妖女定是將毒藥放入蠟丸,含在口中,臨死前和着血噴在我頭上,是個同歸於盡的意思。

我身上雖有解毒靈藥,可惜中毒之後,立時全身麻痹,動彈不得。若不是老天有眼,教兄弟你恰好從旁相助,那就…嘿嘿,那就有得瞧啦。

就是這般奇毒,也還排不上七大毒蠱的份哩。”李逍遙吐了下舌頭,道:“好厲害!”忍不住好奇心起,又問道:“皇甫大哥,另外那幾樣什麼毒、什麼蠱的,都有些啥名堂?你一發説來聽聽。”皇甫英微一皺眉,道:“嗯,苗疆七大毒蠱,分別是孔雀膽、金蠶蠱、三尸蠱、無影毒、血海棠、斷腸草,還有一味鶴頂紅。

這七味毒蠱,有的互相剋制,有的卻具催引之效。倘若你老弟中了其中一種,其他幾味或者可以解毒,或者誤服之下,立時便死!嘿,你説厲害不厲害?只不過這七種毒物極為珍稀,常人難得一見,你要中毒怕也沒那麼容易。”李逍遙心裏暗啐一口,氣道:“呸呸呸,老子福大命大,怎會中這勞什子東西?你這傢伙胡説八道,老子咒你今後再補中幾樣,湊齊這七大怪毒!最好那時別再教老子撞到,瞧你有沒有這份能耐自己解毒?”臉上帶笑,道:“是極,是極!這樣難得一見的奇毒都教你老兄碰上了,只這份好運氣,旁人可就比不了!”皇甫英道:“可不是!那廝的用心更是歹毒,他在我們身上所下是慢藥量,不會便死,為的是故意留我們多活幾,多受幾折磨…我四人雖一時逃得命,可也只剩三好活,打又打不過人家,心裏這個窩囊勁就別提了。

這事大抵因我而起,我眼看好朋友陪着等死,那…那滋味可真有得瞧!最後大夥兒一商量,雖然功夫不如人家,但骨氣還是要有,決不能跟那廝企命,就算死,也要死得硬氣!”説到這裏,神愈發凝重,端着酒葫蘆呆呆出神,彷彿又回到了十五年前。李逍遙也不敢出聲打斷他思緒,四下裏一時寂靜無聲,只偶爾有小蟲的嗡嗡之聲傳入耳中。

停了良久,皇甫英才又慢慢説道:“人人都知死期將至,自然悶悶不樂,兩下來,大夥兒都瘦了一圈。

到得第三傍晚,我們四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覷,高兄弟突然一拍桌子説道:皇甫大哥,劉二哥,王兄弟,咱們打從入了六扇門,相也不短了罷?大夥兒心中疑惑,不知他這話何意,紛紛點頭。

高兄弟又道:這些年來,死在咱們手裏的惡人,那是數也數不清了,遇過的兇險之事,怕也不在少數,可是幾時這樣孬過?怎麼大家為一個司馬小兒跟拜月教主,就都變成鋸嘴的葫蘆啦?這還算不算好漢子?”

“我四人都是一同刀頭過血的好兄弟,彼此悉,立時明白他意思。王兄弟拍手笑道:好,高大哥,你罵得對!既然此番絕難活命,咱們索多買酒,大夥兒喝個酩酊大醉,明早上了黃泉路,也他媽做個飽死鬼!當下大夥兒都表贊成,同去買了烈酒和,回到客棧圍坐下來。你老哥哥年紀最大,便由我替大夥兒都斟上了酒,一股腦兒連幹三碗,卻一口都不曾吃得。”

“王兄弟年紀輕,酒量最淺,這時臉上泛紅,不住口地大罵司馬小子與拜月老兒。正罵得痛快,突然樑上有人哈哈大笑,一個聲音説道:好,罵得痛快!大夥兒吃了一驚,我們幾人都是老江湖了,眼不瞎,耳不聾,怎麼這人何時進屋都不知道?”李逍遙口道:“這人輕功了得,想是那拜月老王八派來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