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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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水觀音庵在積水潭西北,淨業寺在積水潭北,兩下里距離-沒多遠。
鎮水觀音庵建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上,有石蹬可登。這座庵不太大,旁邊有幾棵樹。天,眼看就要亮了,在天亮前的一刻,似乎顯得特別黑。
凌燕飛跟馬如龍登上了土丘,望着眼前這座漆黑、寂靜,已然改名為通匯寺的鎮水觀音庵,凌燕飛道:“裏頭住的可有出家人?”馬如龍道:“只住着一老一小兩個出家人,我來的時候待過他們,他們不敢把我藏人的事説出去的。”頓了頓道:“咱們別敲門了,翻牆進去吧,我來帶路。”他騰身掠起,直上牆頭。
兩個人點塵未驚地進入通匯寺,馬如龍帶着凌燕飛往後走,道:“我把魯天鶴放在後頭一間的禪房裏。”凌燕飛道:“有沒有制他的道?”馬如龍道:“在孝王府的時候我就制了他的道,一直沒給他解開!”凌燕飛道:“那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了。”説話間兩個人已來到了後室。院雅無須大,後頭有個小院子,種有花木,既寧靜又幽雅,三五間小屋,有廚房,有柴房,還有禪房。
馬如龍帶着凌燕飛直向正東一間走去,那一老一少兩位出家人許是還沒醒,小院子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到了那間屋門口,馬如龍抬手推開了門,剛推開門,一股血腥味撲鼻,兩個人同時心頭一震,馬如龍閃身就要撲進去。
凌燕飛抬手攔住了他,道:“等一等。”馬如龍馬上有了驚覺,立即停身不動,過了片刻之後,兩個人都可以隱約看見了,屋裏炕上躺着一個人,身邊滿了黑黑的東西。
凌燕飛道:“你守住門口。”他一步跨了進去,到炕邊仔細看,他看得心神狂震,怨憤慎膺。
炕上躺的是魯天鶴,可是現在的魯天鶴已經被人大開膛了,不但血得滿坑,連肚腸都出來了!
他略略站了一下,轉身回到了門口,馬如龍要進去,他抬手攔住了馬如龍,道:“走吧,不要再看了。”馬如龍揚起了雙眉,道:“沒救了。”凌燕飛搖搖頭,沒説話。
馬如龍道:“福康安?”凌燕飛道:“除了他還有誰。”馬如龍道:“他怎麼知道。”凌燕飛道:“你沒有把人給他,那就表示你準備對我信守諾言,既是這樣你就不會讓魯天鶴離你太遠,唉,福康安太聰明瞭,只怕他把附近這一帶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馬如龍鋼牙一挫,騰身就要往起竄。
凌燕飛伸手拉住了他,道:“如龍!”馬如龍冰冷説道:“燕飛,你讓我找他去。”凌燕飛道:“拿賊拿贓,你有什麼證據…”馬如龍冷笑説道:“證據,我跟他來江湖上那一套,還要什麼證據。”凌燕飛道:“這兒是天子腳下,你供職宮廷,江湖上那一套行不通!”馬如龍道:“殺了他大不了一走了之!”凌燕飛道:“孟蘭呢,你不管了?”馬如龍道:“我帶孟蘭一塊兒走。”凌燕飛道:“兩位老人家的血仇呢?”馬如龍道:“兇手不在京裏。”凌燕飛道:“你確知兇手不在京裏?”馬如龍道:“這…我找過多少年了…”凌燕飛道:“那隻能説你沒找着,並不能確定兇手不在京裏,親仇不共戴天,你怎麼能為一時小不忍耽誤了親仇。”馬如龍道:“可是福康安這匹夫…燕飛,你想想看,我要是不殺他,我對得起誰?”凌燕飛道:“沒人怪你,我答應過讓他活命的,我也有一份內疚!”馬如龍道:“那都是我…”凌燕飛道:“也是我疏忽。”馬如龍雙眉一揚,道:“燕飛…”凌燕飛正説道:“如龍,你怎麼不想想看,你要是殺得了福康安,剛才何至於躲進樹林子裏險些葬身火窟?他能把火器拿到這兒來用,難道他就不能把火器安排在他府裏?”馬如龍呆了一呆道:“這個…”凌燕飛道:“別逞血氣之勇,那是武家大忌,咱們要佔個理字,不能跟他一樣耍這一套,要能耍我早耍了,還會等你耍麼,他現在是作困獸之鬥,自然是不擇手段,咱們現在掌握着優勢,怎麼能跟他一樣?”馬如龍道:“燕飛,你別忘了,魯天鶴這個重要的證人已經沒了。”凌燕飛道:“你忘了剛才我在樹林裏跟福康安説的話了,我還掌握着一個隆克,一個哈達。”馬如龍道:“燕飛,隆克跟哈達真肯作證。”凌燕飛:“對你我也用得着説假話麼?”馬如龍沒説話,沉默了一下才道:“那還好…”忽地一怔急道:“不好,要是福康安寧信其真,不信其假,趁孝王爺他們往這兒來的時候…。”凌燕飛道:“你放心,我早防着了,我從外頭一位嘯傲山莊派駐在京裏的老人家那兒調來的八個幫手,這八位都是一好手…”馬如龍道:“燕飛,你忘了,福康安有火器!”凌燕飛為之一怔,跟着臉就變了,一聲:“如龍,快走。”當先騰身掠起,直上夜空。
口口口天雖然已經亮了,內城裏仍是一片寂靜,兩個人沒走大門,由空中落,而且是直落那處藏人的地窖外。
一聲暴喝傳了過來:“殺不盡的兔崽子,又來了,好嘛。”一股勁風帶着金刃破風之聲從後頭撲到。
凌燕飛一聽就知道是誰,轉身喝道:“二哥,是我!”果然是龍剛,他滿身是血,眼都紅了,他神情一震,硬生生收住撲勢,掌中軟劍垂了下去,直着眼道:“是您,凌少爺,我們八個幸不辱命,把人保住了。”身軀忽然一晃,踉蹌退了一步。
凌燕飛忙搶步過去扶住了他,道:“二哥你掛彩了,大哥他們…”龍剛啞聲説道:“我沒事,凌少爺,他們帶着火器…”果然讓馬如龍料中了。
凌燕飛道:“我知道,我問大哥他們…”龍剛臉上掠過一絲搐,道:“凌少爺,大哥、老六、老七都沒了。”凌燕飛只覺腦子裏轟然一聲,震得他一怔,他臉變了,急急説道:“二哥,你怎麼…大哥、六哥、七哥呢?”龍剛虛弱地道:“在二堂屋裏!”説話中龍文龍武都奔過來,兩個人也滿身是血,眼都紅了。
凌燕飛急道:“三哥,四哥扶住二哥!”轉望馬如龍道:“如龍,你在這兒守護一下,我去看看。”他沒等任何人説話,騰身掠去。
進了二堂屋裏,大夥兒都在,龍雲、龍忠、龍義都躺在地上鋪的紅氈上,滿身是血沒見傷痕,但三人口都是一片焦黑,衣裳破了,都見了,龍天跟龍飛單膝跪在一邊低着頭。凌燕飛心疼如割,當即就跪了下去。
大夥兒都叫燕飛,龍天、龍飛抬頭一看,過來就攙:“凌少爺,您這不是折大哥三個麼?”凌燕飛下了淚,也抬手攔住了龍天、龍飛,顫聲説道:“大哥、六哥、七哥為我而死,難道説我連跪都不該跪麼?”龍飛道:“凌少爺,您千萬別這麼想…”凌燕飛道:“八哥,你要我怎麼想,要不是我請你八位來,大哥、六哥、七哥會…”龍天道:“凌少爺,人吃五穀雜糧,生老病死誰能免,尤其是咱們江湖人,過的更是刀口舐血的生涯,今天下鞋和襪,明天還不知道穿齊穿不齊,本就是這麼回事兒,您何必這樣?”凌燕飛淚如泉湧,搖頭説道:“我什麼都不説了,現在説什麼也沒有用了…”只聽步履響動,龍文、龍武陪着龍剛走了進來。
龍剛道:“凌少爺,剛才您還沒回來,我們幾個不敢擅自行動,現在您回來了,請您點個頭,讓我們幾個找福康安那賊去!”安貝勒鐵青着臉啞聲説道:“兄弟,讓我跟他幾位一塊兒去,就是天塌下來由我頂着。”凌燕飛站了起來道:“大哥,剛才在積水潭我是怎麼説的。”安貝勒道:“兄弟,現在的情形跟剛才不一樣了。”凌燕飛道:“我試問,是誰看見福康安帶着人到這兒來行兇了?”安貝勒道;“這還用看見麼,本就是他,難道你不以為…”凌燕飛道:“我當然知道是他,可是這兒是京城,這是官家事,單憑知道沒用,國有國法,指控人要有證據,他現在是在作困獸之鬥,不擇手段,咱們現在掌握着優勢不能跟他一樣,要是咱們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裏,咱們這麼多子以來所花費的心血以及這些犧牲就全白費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您怎不想那個划得來?”安貝勒道:“我知道,兄弟,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豁出去了,此行我志在必成,我殺了福康安還怕落什麼把柄在他手裏,我不計後果,就算皇上回來砍我的腦袋我也認了。”凌燕飛一整臉,沉聲説道:“大哥您可以不計較後果,您怎麼不往大處想想,死的這三位跟我的關係不淺,要能去我又怎麼會阻攔。”他這“大處”二字,指的是嘉親王的王位。
他的意思是説,福康安倘若死於私鬥,將來一旦讓宮裏知道安貝勒這些人跟嘉親王是一路,勢必會影響嘉親王的將來。
以皇上跟福康安那不為人知的關係,以及皇上對福康安寵愛的程度,再加上還有個跟福康安沆瀣一氣,也寵獲天眷的和坤,影響嘉親王的王位那是一定的。
安貝勒聽懂了凌燕飛的暗示,臉為之一變,一句話也沒再説。當然,安貝勒懂了,大夥兒也都懂了,龍剛也沒再吭氣兒,孝親王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凌燕飛的遠見。
嘉親王自然也明白了,他一場眉,叫了聲“兄弟”剛要説話。
凌燕飛目光一凝,正説道:“王爺,當不當皇上的是您,對王位,您固然有權取捨,可是您也要遠處想一想,除了您之外,其他的幾位阿哥等於都在和坤跟福康安的掌心之中,要是您一旦被廢,繼承王位的就是這幾位阿哥中的一位,無論是誰,福康安雖死還有一個和坤在,對國家是福是禍您自去思忖吧!”現在,他把話點明瞭,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嘉親王臉變了一變,道;“那麼我這麼説,現在由我來料理這三位的後事,將來我一旦登基,我一定會重葬他三位。”凌燕飛吁了一口氣,道:“二哥,叩謝嘉王爺。”龍剛幾個立即跪拜在地。
凌燕飛轉向龍雲、龍忠、龍義三人的屍體跪了下去,道:“大哥、六哥、七哥,您三位請瞑目,英靈不遠,我當着您三位起誓,我一定會扳倒福康安,為您三位報仇雪恨!”龍剛幾個馬上轉了過來,磕了個頭道:“謝謝您,凌少爺。”孟蘭忽然抬起螓首,嬌靨上一片煞白,道:“凌大哥,如龍呢?”凌燕飛站起來道:“在地窖裏,我讓他代守一會兒。”孟蘭道:“告訴您幾位也是一樣,從現在起,我不認福康安是我的胞兄,我也沒有他這種胞兄,誰要能殺了他,那是為國除賊,為民除害…”怡寧過去抓住了她,叫道:“妹妹!”孟蘭嬌軀暴顫,低下頭去。
只聽孝親王輕咳一聲道:“燕飛,魯天鶴…”凌燕飛道:“死了,福康安找到了他,把他殺了,要不是我攔得快,如龍剛才就找福康安去了。”一聽這話,大夥兒臉又變了,安貝勒急道:“怎麼會讓福康安找到他的。”凌燕飛道:“福康安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想到了,如龍既沒把魯天鶴給他,那就是信守對我的諾言,既是這樣,如龍就不會把魯天鶴藏得太遠,積水潭一帶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安貝勒的右拳在左掌上重重擊了一下。
孝親王憂形於,道:“皇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福康安很可能奏請皇上把回京的期後延,如今咱們的證人只有哈達跟隆克這兩個人…”凌燕飛道:“您放心,我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兩個證人…”他轉望嘉親王道:“您能不能派人催催駕!”嘉親王搖搖頭道:“要是和坤跟福康安已搶了先,皇上不會聽我的。”凌燕飛眉鋒微皺,沉了一下之後他忽然説道:“這兒沒有下人在,有件事我要告訴諸位一下!”他把馬如龍跟他懷疑孝王府仍藏有內的事説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