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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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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詩晨做題比較慢,也比較穩健,直到快下課時才把試卷上去,然後趕緊跑到座位上,翻開英語書找一個答案。

當現自己果然記錯了一個單詞時,丁詩晨嘆了口氣,想到不專心於學習卻每次都能打滿分的範飛,她的心裏有一些無力的挫敗

丁詩晨有些鬱悶地穿過走廊,往東頭的女廁所走去。當她走到東頭的樓梯口時,忽然現那裏蹲着一個正在煙的大叔。

對於大叔,喜歡上網的少女們往往會立即聯想到用“看金魚”拐騙無知蘿莉的猥瑣大叔,本能地就會對那些笑面虎大叔有些戒備。不過眼前的這個大叔顯然不會是那種人,因為他夠樸實,而且丁詩晨一眼就看出他是個農民或民工之類的。

這大叔大約五十歲左右,長得很普通,有一些白頭,臉上留着些沒刮乾淨的鬍鬚茬,鬍鬚茬也有幾白的。

他蹲在牆角處,捏着小半截香煙,正有滋有味地着。

丁詩晨只看了一眼他的煙姿勢,心裏便忽然一動,覺得分外悉。

這位大叔是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中二指捏着過濾嘴,把燃燒的煙一端窩在手心裏。而丁詩晨也見過不少煙的人,他們都是用食中二指夾住過濾嘴,讓燃燒的煙朝着手背方向,和這個大叔的夾煙方式正好相反。

而範飛,也曾用過和這位大叔相似的煙姿勢,就是在那一晚羅秋來龍鳳餐館鬧事時,給丁詩晨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幾天前丁詩晨看見一位老師在煙,忽然想起這件事,便好奇地問範飛為什麼會那樣夾煙,得範飛當時很有些尷尬。

“以前習慣了。鄉里風大,也冷。”範飛吭哧了半晌,最後總算説了句實話:丁詩晨想了好一會也沒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於是繼續追問,範飛只好詳細解釋給她聽。

“鄉里風大,幹農活時如果煙,煙就很容易被風吹滅,而在風大的時候點煙又是比較困難的一件事,所以這種姿勢可以把煙頭窩在手心裏,不容易被風吹熄。而最重要的是,在冬天時,這樣煙可以讓手心裏覺得有一些温暖。畢竟咱們那沒有空調,連電火箱也捨不得用,都是燒煤球或者燒柴取暖,手一離了火,就特別的冷,所以煙時自然也要順便讓手温暖一下。還有,這種煙姿勢的好處是彈煙灰特別方便,只要鬆開中指往回一掃,或者收回中指往前一彈,就了。”範飛拿出一煙,一邊比劃,一邊告訴丁詩晨這種煙姿勢的意義所在。

“讓我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丁詩晨邊笑邊説道,讓範飛很有些無語。

範飛自然沒把這種煙姿勢的缺點説給丁詩晨聽。

所謂的缺點是很明顯的,這樣煙會把手掌心燻出濃濃的煙味,天長久甚至會把整個手掌燻黃。所以現在的城裏人幾乎沒有誰會用這種又難看又會臭手的煙姿勢,但在鄉下,用這種姿勢的人仍然大有人在,尤其是一些老農。

範飛煙是父親帶出來的,所以有樣學樣,原來也有這種夾煙習慣,後來就改成了食中二指夾煙的方式,向城裏人靠攏,這樣煙就燻不着手心了。只是那一晚,他用退出競爭的方式平息羅秋的挑釁後,當他蹲在地上想心事時,不知不覺就用上了這種以往最習慣的煙姿勢。

當時丁詩晨便注意到了他這種看起來很奇特的煙姿勢,所以才有後來好奇的追問。而此刻,一看這個蹲在樓梯角落裏煙的大叔的側面,丁詩晨就本能地覺得彷彿是那晚的範飛的另一個版本,也就估計他是來自農村。

丁詩晨又留意了一下大叔的穿着:一件條紋狀的長恤有些皺巴,手工也糙,一看就是地攤貨。褲子是一條淺灰的劣質西褲,腳上則蹬着一雙咧了點鱷魚口的旅遊鞋,很典型的民工打扮。而且丁詩晨還覺得那件恤有點眼,像是範飛曾經穿過的一件。因為右處有一個補丁,十分惹眼。而範飛以前也有件一模一樣的恤,雖然是在地攤上買的,但也花了幾十塊錢,所以範飛比較珍惜。不料有一天被後座同學桌子上忽然跑出來的釘帽給勾破了,得範飛很心疼,又捨不得扔,索花了兩塊錢去打了個補丁。只是補丁衣服在現在的城裏實在是太惹眼了,所以範飛穿了一陣後,這件衣服便再也沒有穿過了。

“詩晨,咱們或許也得學學範飛那傢伙,省着點用錢了,別太招搖。昨天我媽跟我説了一番話——吃不窮,穿不窮,不會划算一世窮。我今天看到範飛衣服上的補丁,就想起了我媽的這段話,我琢磨着,咱們是不是也該學學理財了,最不濟也得學會省錢了。”範飛鞋上的這個大補丁被許靜現後,她私下裏對着丁詩晨慨了一番。

從那以後,原本穿着比較招搖的許靜就收斂了好幾個月,而原本低調的丁詩晨就更加樸素起來。雖然不至於像範飛那樣穿補丁衣服,但至少不會穿太明顯的名牌貨。

認出這件恤來後,丁詩晨又仔細地看了看大叔的臉,現他長得和範飛不太掛相,特別是過厚的嘴,一點也不像範飛。不過大叔的鼻子還是和範飛有些像,而那濃濃的眉更是和範飛如同一轍。

看人先掃一眼大概,再仔細看衣着,最後再仔細看臉,這是大多數縣城居民的習慣,這樣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大致身份,丁詩晨也不例外。

而當她看到大叔的臉時,心裏就更多了幾分確認。

大叔此時也覺到身邊有人在看他,於是抬起頭來,對着丁詩晨憨憨一笑,出一口被煙薰得有些黃的牙齒。

丁詩晨幾乎要昏倒了,不是因為那一口黃牙,而是因為大叔的這個憨笑,就和範飛偶爾裝傻扮痴時的憨笑如出一轍…

“大叔,你是來找範飛的吧?”被這個笑容給震撼住了的丁詩晨,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這句話,然後才回過神來,臉上頓時飛起了一抹紅霞。

她顯然覺得自己太心細了,反應也太鋭了,這讓她覺得有些羞人。

不過心細如的丁詩晨此刻怎麼也想不到,她的心細會給她帶來什麼。

格決定了做事態度。很多時候,因為格的不同,每個人對突事件的處理方式都會不一樣,這就會給人生帶來不同的波瀾和轉折點,正所謂格決定命運。

“咦,你這女娃子咋知道的呢?”聽了丁詩晨的猜測,大叔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呃…我是範飛的同學。我覺得你和他長得很像,應該是他父親吧?”丁詩晨定了定心神,微笑着問道。

大叔被這句話再次震驚了一下,他張着嘴,呆呆地看着丁詩晨,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迅地把煙頭放到右腳的鞋底下,使勁地踩滅,然後站起身來嘆了一句:“乖乖,城裏的娃兒就是聰明啊,比算命的還算得準!沒錯,我是飛飛的爸爸。”這正是範飛的父親範之然,一個在地裏刨食了大半輩子的農民大叔,卻取了一個頗有些書卷氣的名字,這不得不説有些諷刺。

而聽到“飛飛”這個詞,丁詩晨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會意地莞爾一笑,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範之然也看着丁詩晨憨笑了一陣,氣氛甚是和諧。

“飛飛在學校裏還聽話吧?”笑了一會後,範之然緩緩問道。

“嗯,他一直是個好學生,成績很好。”丁詩晨猶豫了一下,略有些答非所問。

“哦,那我就放心了。”範之然堆着滿臉的笑容,隨意地和丁詩晨談着。只是他在打量着丁詩晨時,眼神卻偶爾會有些犀利。

就像漫不經心地在天空中盤旋着的海東青,現了一隻草叢中的兔子。

那德行,和範飛一模一樣。

不愧是父子。……(“冰凌雨沫”同學,你在貼子裏強烈要求俺寫“父子文”的章節…這個,你看這章《父子》算不?

大家一起鄙視冰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