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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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鈴先在一旁冷笑道:“範五,虧你還在外面闖過,連祁少爺的大名都沒聽見過,祁少爺是天馬行空祁雲程大爺的公子,他的名字就叫祁連山,在回疆跑跑的人都知道,你居然會沒聽見過!”範五的神一變,拱手道:“閣下是祁公子,天風牧場的少場主了,請恕範五眼拙,祁大爺有位公子我是聽説的,但是對祁公子的大名卻的確欠聞,失禮!失禮!”祁連山笑笑:“不敢當!範兄,先父在江湖薄有微名,因為開設牧場之故,寒舍的人常在外走動,但是小弟卻因為志趣不在江湖,一直在內地求學,別説範兄沒聽見過,就是蘭州附近的人,也很少認識兄弟的!”範五的神態變得很恭敬:“令尊大爺是南北第一位大英雄大豪傑,無人不知,誰人不敬,範五有眼無珠,冒犯虎駕,這頓教訓捱得不冤枉!”祁連山倒是不好意思了,連忙道:“範兄言重了,兄弟也是太魯莽,多有得罪!”範五開心地笑了:“那兒的話,祁少爺,我知道你是俠義家風,自然看不慣我伸手打女人,不過我火豹子範五在江湖上算不起人物,也闖了幾年,那能這麼沒出息,動不動對婦道人家遞爪子,我對這兩個女的伸手,固然是因為氣不過,但也知道她們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這個老的,她叫葫蘆娘子,真正的底子卻沒人清楚,可是我知道她的手底下不含糊,五六個大漢子,曾經被她擺得四平八穩,我一直想伸手量一下她們的底子,祁少爺,您…”劉老好在旁笑道:“我們的底細祁少爺很清楚,所以他一來就找上了我,範老五,這點不勞你費心!”範五望望祁連山,見他沒表示,似乎默認了劉老好的話,終於點頭道:“祁少爺,我看見您是一個人過來的!”祁連山點點頭道:“是的,我是想一個人出來歷練一下!”範五道:“有句話不管您聽不聽得懂,我範五還是要説,以您的身手與祁大爺的威望,您在大漠上單人獨騎倒也闖得開,可是您的經驗是太差了!”祁連山笑道:“這個我知道,我也絕對承認,我雖然離家很早,一個人在內地念書,那都是在大都市裏,算不得是闖蕩,這是我第一次到上,我是想歷練一番,所以才沒帶人,就是要多長些閲歷!”範五笑道:“您要是真有經驗的,就會知道剛才那一番不平實在是多餘的,您用鞭子捲走了那婆娘手中的刀,應該知道她那一刀是存心要我的命,而且您也該試得出她手底下很紮實,不是個尋常女之輩!”祁連山有點茫然地道:“這個我倒不清楚,那時我只怕造成誤傷,本沒想到其他!”範五沉思了片刻才道:“祁少爺,我相信您説的是真話,因為您沒走過江湖,但是我範五卻清楚得很,那個婆娘從十歲就開始玩兒刀,十五歲就在祁連山上大白狼的寨子裏混出了名兒,那一把短刀少説也擺平過十來個漢子了,當然,像您這樣的名門世家公子是不會聽過這些匪號的,但是陝西甘肅一帶的黑道里,母大蟲賀小娥的名號比我火豹子可響亮多了,那一刀錯非是您祁少爺,別的人還真攔不下來,所以我才發火要揍她!”那女子也就是範五所説的賀小娥,突地跳了起來,指着範五叫道:“範老五,你敢抖老孃的底,你不想活了?”範五冷笑一聲:“賊婆娘,我範五不是英雄豪傑,但多少也是個男人,你既不是我老婆,範五也沒有妹子,卻叫你們窩在這兒當王八,這口氣實在忍不下,早就想找個機會抖開來了,而且你剛才扎的那一刀也夠叫人寒心了,我也揍過你了,總不成你還以為我想繼續幹王八下去!”賀小娥冷冷地道:“好,範五,你別以為攀上了天風牧場就飛上高枝兒了,天風牧場眼前自個的事都管不了,不見得會包庇你!”範五一拍膛道:“笑話,老子揍你的時候,本不知道祁少爺是天風牧場的少主,而且我火豹子自己知道不是上得了-盤的人物,也不想高攀上天風牧場,範五隻是告訴你,老子的窩囊氣受夠了,不再替大白狼賣命幹傷天害理的事兒了,你有種就當場擺倒我,否則下次我只要看見你們的人,一定先下手為強,而且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我對大白狼的行事作風很清楚,他不會放過我的。”賀小娥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晚上睡覺都別閉着眼,否則你丟了腦袋還是糊塗鬼。”説完又朝祁連山看了一眼:“祁少爺!範五已經向你挑明瞭,我是祁連山(山名)鬼狼崖白狼寨,白狼劉老大手下的人,剛才我雖然在您背後拔刀偷襲,但是您明白,我的對象不是您而是範五,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兒,令尊祁大俠在江湖上很受人尊敬,劉老大不想開罪他,也希望您三思,別包庇範五,為令尊添麻煩,白狼寨與天風牧場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前些子還有一些道上的朋友,跟令尊有點過節,邀我們合作對付令尊,劉老大心敬令尊而拒絕了,但天風牧場如果包庇了範五,那是咱們跟令尊過不去了!”劉老好緊張地問道:“是誰?誰跟祁大爺過不去?”賀小娥笑笑地道:“葫蘆娘子,這話問得不聰明,黑道有黑道的義氣,我們雖然拒絕了合作,但不會出賣朋友的!”範五立刻道:“我知道,祁少爺,我告訴你!”賀小娥臉一沉道:“範老五,你如果説了出來,那你就是真正地活得不耐煩了,不僅是白狼寨要找你,另外那批朋友也不會放過你,白狼寨的人還不至於為了你範五一起撒進沙漠來,那些朋友可沒有這些顧忌!”範五神微變,頓了一頓正要開口,祁連山卻道:“這位大嫂,你的消息實在不夠靈通,否則你一定知道家父已於前月遭害了,這次我單身進入大漠,就是為追查兇手而來的,你的那些朋友已經得手了!”這番話出口,範五與賀小娥都為之一驚,尤其是範五,他的臉變得更厲害:“怎麼!
祁大爺遇害了?那批王八蛋們下手真快,怎麼我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祁連山面肅然地道:“賊子們下手很俐落,牧場上為了便於緝兇,也沒有把這事宣揚開來,不過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本來我不想宣佈,準備慢慢地找到他們的,可是今天為了這位範老哥,我願意説出來,免得你們以為是範老哥的底而誤會他,這位大嫂既然跟他們有連繫,就請代為轉告那個滿天雲一聲,叫他小心着點!”這番話使得劉老好與小金鈴兒都為之駭然變,而賀小娥震驚的程度更為烈,呆了半天才道:“祁少爺,您是從那兒打聽出來的?”祁連山淡淡一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我只問大嫂一聲,我指證的兇手對不對?”賀小娥怔了半天才道:“滿天雲出沒在沙漠很秘密,雖然他也是道上的人,可是心狠手辣,有時黑吃黑,連道兒上的朋友都照不誤,白狼寨跟他沒有情,更沒有跟他一起合作對付天風牧場!”劉老好卻萬分着急地道:“少爺!您有把握是他們嗎?”祁連山淡淡地道:“絕對不會錯,是滿天雲的兩個得力手下親口告訴我的,那兩個人一個叫老黑,一個叫楊二虎,我提出這兩個人證,總不會錯了吧!”賀小娥道:“黑山神胡霸的確是滿天雲的得力助手,楊二虎只不過是個小腳,祁少爺,您能提出這兩個人名兒,可見您是真的有把握了,可是黑山神是滿天雲最親信的人,他怎麼會漏這個秘密給您呢?”祁連山笑笑:“他們是在自己的談話中漏的口風,那時他們以為我死了,説話毫無顧忌,所以這內容一定是真確可信的,現在他們又進行另外一項陰謀去了!”賀小娥忙問道:“什麼陰謀?”範五瞪了她一眼:“賊婆娘,你問得太多了吧,祁少爺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轉頭向祁連山道:“祁少爺,滿天雲跟大白狼是一條道上的,聲氣相通,您可得防着她點兒!”賀小娥也瞪了範五一眼道:“範老五,你別急着巴結討好,人家祁少爺未必就肯包庇你!”範五冷笑道:“我並沒有想仗着他的包庇,在這大漠上,不是我火豹子吹牛,連滿天雲也不見得能動得了我,更別説你們白狼寨的人了!”賀小娥哼了一聲:“那你就一輩子窩在大漠上,像沙漠鼠一樣地東躲西藏,只要你敢踏進關一步,白狼老大不剝你的皮才怪。”範五一拍膛,正要開口,祁連山忽地一撲,把他撲倒在地,跟着只聽見砰地一聲,以及身後牆柱上炸的木片,顯見得有人往這邊兒打冷槍,以中槍的部位看,是朝着範五來的,要不是祁連山及時把他撲倒,這一槍正好穿而過,火豹子就成為死豹子了!
範五先是一怔,繼而怒吼一聲,跳起來要撲向發的屋子那邊去,而劉老好的動作也快,衣襟一翻,一枝短槍已經比住了賀小娥,同時叫道:“範老五!站住,你當真是不要命了,屋子裏你的親妹子要你的命呢!”範五沒衝出去就被祁連山拉住了!
“範老哥冷靜一點,血之軀跟槍子兒是比不過的!
那邊是一枝駁殼馬槍,可以裝填八發子彈呢,你這不是送命去嗎?”劉老好的短槍指着賀小娥,冷冷地道:“大妹子,快叫你那個小妹子放下傢伙來,否則我就在你的前開朵花了!”賀小娥臉微變:“葫蘆娘子,咱們是河水不犯井水,剛才銀花兒那一槍乾的是範老五,又沒惹上你!”劉老好冷笑道:“説得倒好,範老五就在我旁邊不到三尺,要是她的槍口偏了一點,豈不招呼在我身上了!
“賀小娥哈哈一笑道:“銀花兒是白狼大嫂苗金花的妹妹,她們姊兒倆是白狼寨裏第二三把神槍,除了白狼老大外,別人的槍法不會準過她們去,別説是差兩三尺,就是差三寸,也絕不會偏到你身上去的,胡蘆娘子,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兒,你又何必硬一腳呢!”劉老好道:“本來我可以不管,可是祁少爺已經上手了,我也非管不可,你叫她放下槍來!”在五、六丈外的屋子裏,窗口處閃出半邊人影兒,一支烏黑的槍管正瞄準着這邊,端槍的是另外一個女子,槍口在跟着範五轉,但範五已經又伏了下來。
當範五宣佈他們是屬於祁連山上的大山賊白狼所遣的爪牙時,其他的那些人都一鬨而散了,他們都是生意人,落腳在這兒,自然見多識廣,也知道江湖人的難惹,為了怕麻煩,不如早早地躲開了。
砰!槍聲再響,這次是朝着劉老好開的,不過沒對着她的人,子彈在她腳下炸起了一蓬沙土,屋子裏發的那個女子苗銀花兒以尖利的聲音叫道:“你們聽着,我要殺的是範五,不相干的人躲開點!”劉老好的態度很沉穩,動都沒動,短槍仍然指着賀小娥,冷冰冰地:“大妹子,你怎麼説,是不是真要我出手?”賀小娥苦着臉道:“她是白狼老大的小姨子,地位比我高,咱們這個聯絡哨口上,她是真正的點兒,我還要聽她的,怎能叫她幹什麼呢?”聲音説得很大,屋中的苗銀花尖聲叫道:“葫蘆娘子,目前我只要殺範五,跟別人沒關係,如果你要硬一手,或是傷了賀姊一汗,我就不容氣了,把你們三個人全擺平在這兒!”劉老好微微一笑:“銀花兒,你別發狠,殺了我們沒什麼,傷了這位爺,可有你受的,你知道他是誰?”
“我當然知道,我一直在旁邊聽着的,直等範五了我們的行藏,我才同屋來準備收拾他!”劉老好頗詫然:“銀花,你既然知道了祁少爺的身份,你就該明白,假如你傷了他,天風牧場的人會怎麼樣,如若天風七英一起出動,足可踏平你們的白狼寨!”苗銀花從遠處送來一聲嗤笑:“葫蘆娘子,十年前你説這話沒人敢懷疑,可是現在,天風牧場四個字兒已經嚇不了人了,十年的安穩子,已經把他們的鋭氣磨光了。天風七英一個個都養得腦滿腸肥,沒有當年那股子勁兒了,否則滿天雲也不敢對祁雲程動歪主意,結果祁雲程死了,天風七英窩在家裏連門兒都不敢出,叫這個紅齒白的雛鳥出來查兇手,也就可以想像而得知了!”槍口擺低了一點,苗銀花的聲音更為尖鋭了!
“小夥子,離開範五遠一點,第一次你誤了我的事兒,那是你不知道,如果你再要攪和在裏面,姑就連你一起擺平!”以苗銀花那邊的程,祁連山剛好擋住了範五,劉老好卻十分緊張,她的短槍不到那麼遠,何況苗銀花的身子還縮在窗門之後,而苗銀花要打這邊,倒是順手,急得叫道:“銀花兒,你敢傷了祁少爺,不必等天風牧場來找你了,姑就活剝了你。”苗銀花的回答又是一槍響,槍子兒擊在劉老好腿雙間的地下,濺起的沙土使劉老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然後聽見苗銀花哈哈大笑:“葫蘆娘子,你別急,姑只是給你一個警告,如果你再説一句狠話,姑的槍口往上提那麼一點,可就給你那雪白的小肚子上又添一個肚臍眼兒,葫蘆要是漏了眼兒,你就沒法再去死人了。”這個女子的語氣尖刻劣,十足表現了黑道女盜的潑野,但是她的槍法準確,尤其是剛才警告劉老好的那一槍,着彈點雖在地下,卻正好在兩腿之間,這當然是她故意在那個地方的,但也證明她如果想中劉老好的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絕對不會空。
劉老好很沉靜,沒有被對方所怒,她也是個經過大風大的,知道那種江湖人的情,只要再怒對方一下,她是沒有什麼不敢的,可是劉老好也沒被對方嚇住,正在動腦筋怎麼樣去制住對方時,範五已經憤怒地道:“這子婊瘋了,祁少爺,您甭管了,我就過去,看看她敢把我怎樣!”他正待推開祁連山,身而起,祁連山卻再度把他撲倒,兩人一陣翻滾到一個隆起的小土坡後面去了。
那個土坡離地不過尺許高,但是恰好構成了一重障礙,進入了程的死角,範五還要掙扎逞強,祁連山很絕,在他的後頸山上就是一掌砍下去,範五本沒防備,頓時吭了一聲悶了過去,祁連山的動作很快,朝他的黑馬吹了一聲口哨:“黑茉莉,帶我過去!”黑茉莉的確是一好馬,它完全懂得主人的意思,急步衝了過來,這邊的人看得很清楚,祁連山的身子在馬匹經過時一躍,單臂一勾馬頸,整個身子就貼在馬身上,像一支箭般地了過去,在屋中的苗銀花因為視線為馬身所阻,看不見祁連山,更因為在窗後無法中範五,端着槍出門來了。
她很放心,因為對方只有劉老好手中有支短槍,她離着對方還有十來丈遠,她的長銃馬槍程可及,短槍的火力卻不及,她大可從容找個較高的地方擊躺地不動範五,對黑茉莉的衝跑過來卻不以為意!
馬匹為槍聲震竄是很自然的事,何況黑茉莉身上沒有載人,又不是朝着她奔來,賀小娥正要開口招呼,劉老好卻臉一沉低聲道:“大妹子,你要是吭一聲兒,可別怪我不講情了!那個瘋婆子對你的生死毫不關心,你又為她的那門子心,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這時馬已經衝到苗銀花五六丈的地方,折向斜裏去了,馬身上的祁連山卻突然地墜了下來,就地兩個翻滾,已經卸去了衝擊的勢子,一躍而起,苗銀花這才發現到有人已經追了過來,連忙抬槍擊,砰的一聲,這次由於太慌忙,槍彈掠空呼嘯而去,不知道向那兒去了,她連忙拉開槍機退膛又推上一發,對着祁連山擊去,祁連山卻朝前一撲,使她那一槍又了空,她的動作夠快的,迅速退殼上膛再發,祁連山卻在地下蛇行狸翻,一面曲折滾跳,一面近到她身前。雙方距離越拉越近了。
苗銀花也慌了手腳,連連發火,但是為了爭取時間,無暇瞄準,所以每一槍都擊在祁連山的左右附近。
接連幾發後,她突然發覺,退後了兩步,槍托夾在肋下,手指在板機上,使自己鎮定了下來。
而祁連山也一躍而起,站立在她面前,俊秀的臉上沾了不少泥沙,但看起來卻別有一股英武之氣,與他先前給人那種斯文怯怯的印象大不相同了。
苗銀花似為他的氣度所折,因為她發現這個青年人在槍口的威脅下毫無畏懼,於是她把槍口抬了一抬,指着祁連山的膛,咧齒一笑:“小夥子,難得你敢一個人單騎上沙漠來,原來還真有兩下子,不過你要清楚,姑娘是沒存心要你的命兒,否則你早就趴下了!”祁連山點點頭:“不錯,我知道,你還算有點理,否則你現在就該開槍了!”
“你知道就好,這兒是沙漠,也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殺了人不需要抵命的。”
“那倒不見得,雖然此地沒有維持治安的保衞隊,但是殺了人,仍然要償命的,省城的巡邏隊,維吾爾人公派的自衞隊,都不會放過一個殺人的兇手。”苗銀花格格地笑了起來:“話説得不錯,只是對我們祁連山白狼寨的人,多少要裝個糊,當然,我不能隨便殺人,我是在執行門規,對付自己的叛徒,別人揮手要管,我殺了人,到那兒都講得過去!”祁連山淡淡地道:“這是那兒的法律!”
“不是法條,是規矩,沙漠上的規矩,雖然沒有白紙黑字寫下來,但沙漠上海個人都遵守着!”祁連山搖搖頭:“我不是沙漠上的人,我也不承認這種規矩,誰也不能殺人,殺了人就必須償命。我不認為沒王法,在我面前,我一定要制止這種事發生,苗姑娘,聽説你是白狼寨派在這兒的領班…”苗銀花笑了起來:“這兒一起才三個人,我,小娥跟範五,開着一間客棧,刺探一點消息報回大寨,因為我們兩個婦道人家不便出面,所以才派了範五,算是我的哥哥,小娥是他的渾家,我們姑嫂兩在棧子裏招呼往來的客商,範五專司連絡,算起來,他才是領班,不過他有意背叛大寨,我就有權處置他!”
“那位範老哥並沒有背叛你們呀!”苗銀花臉一沉道:“祁少爺,江湖上的事兒你不懂,所以最好少管,我跟小娥窩在這兒,管他生張魏,只要肯捨得花錢,就能叫我們陪着上牀,所受的委屈並不比他少,可是我們都忍了,我們又不是他真的妹子跟老婆,只讓他頂個名兒,他居然到委屈了!”範五已經醒過來了,看見祁連山被苗銀花用槍比住,一頭直衝過來,厲聲叫道:“賊婆娘,你有種殺老子好了。”祁連山連忙回頭攔住了範五:“範老哥,我已經出頭攪了,就沒有你的事,你別再擾和行不行,咱們先跟她講道理,只要你沒有做出對不起白狼大寨的事…”範五叫道:“做了也不算違背道義,因為我本就沒有入白狼大寨的夥兒,他們是因為我的地理,能説好幾種方言,下帖子邀請我來做嚮導的,沒想到最後給我安上這麼個差使,我火豹子在大漠上雖然叫不起字號兒,可為總還有幾個認識的朋友,有的還是我的小同鄉,他們本就知道我沒有妹子,看我在這兒幹着這個沒出息的行當,自然要問我,我當然要解釋一下。”苗銀花冷冷地道:“你解釋得太清楚了!”範五跳腳叫道:“媽的,老子要是不解釋清楚,人家回去一説,就算你這子婊妹子是假的,可是我那娘子老婆卻沒人相信是假的,因為他們知道我範五的為人,也知道我們姓範的在家鄉的地位,那怕餓死砍頭,也不會做出一點有辱志氣的事,若非別有隱情,怎麼會當睜眼王八!”話説得太刺耳,苗銀花聽在耳中多少有點不舒服,槍口一轉,比住了範五:“範老五,你的身份又高貴到那裏去,我們姊兒倆真賣了也沒吭一聲,你只擔個虛名就委屈了?這是在外面,抬舉你了,要是在山寨裏,你給我們姊兒倆提鞋都不夠格,江湖人在外混世面,講究的是能屈能伸。也講究的是一諾千金,誰讓你答應來着,別忘了你是先拿了報酬的,定約三年,在沒滿約之前,甭説要你當假王八,就是要你當兔子,你也得認了!”範五的黑臉上泛滿了怒,顫着嘴,由於動太甚,反而説不出話了,這時劉老好等人也準備朝這邊挪動,苗銀花的江湖閲歷十分老到,連忙又把槍比向在祁連山的上:“葫蘆娘子,你給我乖乖站在那兒別動,娥姊,把她的短銃繳了,然後再押着她們過來!”劉老好冷冷地道:“銀花兒,你倒是想得好,槍在我手裏,憑什麼要讓你們給繳了去。”苗銀花一舉馬槍:“憑這個,要是你不乖乖的繳械,我就斃了這個小白臉,叫你心痛一輩子!”這一手的確制住了劉老好,但祁連山已正道:“苗姑娘,你不要胡説八道,劉大娘是我的嬸孃!”苗銀花呵呵地笑了:“這倒是新聞了,葫蘆娘子會是你嬸孃,天馬行空祁雲程什麼時候認了這個弟媳婦兒的!”祁連山正容道:“劉大娘跟我龍八叔訂親好幾年了,只等我八叔守的信誓一滿就要接她過去!”苗銀花一笑道:“敢情是龍守義龍八的相好呀,難怪龍八每年趕馬經過,總要跟她親熱上一陣,這倒好,龍八要搞牧場可找對了人了,葫蘆娘子的肚子上就能跑馬!”祁連山神一冷道:“苗姑娘,我不是江湖中人,也沒有闖過江湖,但是先父亡故後,天風牧場就是我當家,我雖然不能像先父一樣,把牧場辦得有聲有,但也不容人對天風牧場橫加誣衊,你剛才話傷到我的七位叔叔,我才過來找你,現在你又侮辱到我龍嬸兒,我更要懲治你,只是我不願意欺侮一個女人,更不願意為你這種髒女人髒我的手,所以你只要拋下槍,向我和龍嬸道歉,我就饒恕你,這不是我要欺侮你,是你出言不遜先傷人的!”他的義正詞嚴,儼然一派宗主的風度,倒很像他父親叱吒風雲,逞雄沙漠上的氣概了。
苗銀花卻格格地笑了起來;“小夥子,你説什麼?”
“我叫你放下槍來,為你所説的話道歉!”
“小夥子,你是被太陽曬昏了頭,你不看看是對誰説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對了,你剛才罵我是髒女人!”
“不錯,我是這樣説過,因為你是天生下賤,對喪盡廉恥的勾當倒引以為樂了!”苗銀花的臉上突然籠起一片寒霜,眼角開始在跳着,範五看了很是緊張,忙着要擋上來,但是又被祁連山推開了:“範老哥,現在我倒是真的贊同你離開了,做娼並不可恥,但娼的確是一項可恥的行業,若有人不得已而淪落至此,至少是值得同情的,還有些人則為了一個遠大的理想而志願屈身於此,那更值得尊敬了!”範五低下了頭,苗銀花卻尖鋭地笑了起來:“半開門的土婊暗娼館裏,還會出聖人了,這倒新鮮…”祁連山的臉變得很冷漠,這種冷漠使得苗銀花很難堪,忍不住尖着嗓子叫道:“怎麼?
小子,難道我説錯了,難道在幹子婊這一行裏真有聖人?”祁連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對這種女人已經無可理喻了,可是由於他不是江湖人,他仍然耐着子道:“不錯,有些女子行事很偉大,我在上海唸書的時候,就遇到了一個,她在十六歲上就死了父親,老母垂病,幼弟弱小,還欠了人一身債,她不得已身入娼門,靠賣所得來還清了父債,治好了母親的病,還把弟弟撫養成人…”
“有這種人嗎?”
“當然有,她的弟弟是我的同學!”
“這算什麼偉大,債是她老子欠的,人已經死了,她不還,債主會不會她去當子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