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所謂七十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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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裏只有一個碩大的圓桌,除了我所有的家族成員已經正經端坐。
坐在正東主座那位滿頭銀絲的便是我位高權重的。在她的右手邊坐着她的大女兒,我的姑媽。她今天披着一件藏青的貂絨披肩,打扮得貴氣十足。我姑父挨着姑媽坐,禿了一半的頭頂上,僅有的頭髮梳得溜光,臉上戴着一副油膩膩的黑框眼鏡。他在市國土局當個中層領導,時刻都表現得很有派頭。
的左手邊坐着我的二叔,他從前也和我爸一個廠,後來卻遭遇了下崗。聽説先後擺過煙攤,開過雜貨鋪,又去人家麪館打過工等等,始終活得比較低調。
但我二叔低調,二嬸卻很高端大氣。今晚上她盤了一個花式髮髻,耳朵上的金耳環晃盪着,脖子的金項鍊動不動一下,手上的金戒指時不時亮出來,三金合一,簡直要閃瞎我的眼。
二嬸的旁邊就是我三叔了。
跟二叔不一樣,三叔很有生意頭腦,也很會趕,什麼行業免費搞什麼。他先後開過很多小公司和小工廠,行業火爆的時候撈一筆,蕭條了就轉手賣掉,因而累積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我大學畢業的時候聽説他又在搞什麼一次消毒碗筷的生產,大抵就是回收餐館裏的碗筷,用比較高科技的手段消毒包裝了再送回餐館,吃中間的回扣。
三嬸長得比較不錯,身材苗條,眉細長,鼻子刀一樣高,嘴又薄又紅,説話尖聲尖氣。每次看到她,我總能聯想到餐桌上的朱漆筷子。
再然後就是小字輩了。
表姐、堂妹和堂弟都坐在一起,正在嗑着瓜子,聊着天。
他們三位坐得很寬鬆,寬鬆到我堂弟都能盤起一條腿來。但又坐得很親密,親密得來…我完全找不到我應該怎麼個位置。
我剛剛推門而入,姑媽就揚起了頭,帶着一種御使氣指地口氣對我嚷嚷道:“誒服務員!我們的菜怎麼還沒上啊,人都要餓死了!”她這麼一嚷,全部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
大概是我提着大包小包,又穿得實在不像個服務員,堂妹一邊磕着瓜子,一邊上下打量着我:“你誰啊?走錯了吧?”倒是姑媽馬上又把我認出來了,她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用一種發現新宇宙的驚訝口氣喊道:“哎呀我説這是誰啊!原來是我們家小瑩啊!快快快來坐,我們還説你畢業了找工作很忙,沒時間來參加你的七十大壽呢,快坐快坐,讓服務員給你再抬個凳子來。”身為官太太,姑媽的三寸之舌早已經修煉到了一定的高度。如果我要和她計較話裏話外的意思,純屬自討沒趣。
她這麼一説,全家人都在熱情地喊我過去。
表姐笑地看着我:“小瑩啊,這都六點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了,所以沒給你留位置啊。”三嬸推了兒子一把:“快去給你姐抬把椅子過來,去!”堂弟蠻不樂意地嘟囔着:“我又不是服務員,誰要坐誰抬。”於是三嬸又尖着嗓子:“服務員——”好了好了,他們這樣演戲也實在很累,包廂角落起碼多擺了三把椅子,我也懶得等服務員過來,自己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