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人與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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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銀瓶只好安道:“您喜歡的,大哥不一定喜歡,他瞧上的準沒錯。”説話間,已到了道觀前。
謝方知皺着眉,與父親站在前面等,回頭便見謝夫人一瘸一拐過來,那眉頭擰得更緊:“您這是怎麼了?”謝夫人嘆氣,刻意道:“還不是為着你終身大事,求神拜佛的,只想着你哪一青眼相中哪家姑娘才好…”當朝丞相謝江山老神在在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裝,那一雙‘’徹世事的眼,隨即又落回了謝方知身上。
只聽謝方知道:“我説娘,我把那兩手一張,多的是姑娘家投懷送抱…”
“你還敢説這些‘混’話!”謝夫人瞧着還年輕,柳眉一豎,只恨沒拿家法出來,否則這會兒便要‘’他,恨鐵不成鋼道“再過兩年,京中好姑娘都被人挑了去,輪到你都是些歪瓜裂棗!”若非此地人太多,謝方知都能給自己娘跪了:“男子二十而冠,再過個三四年成親不遲…”拖吧。
謝方知無奈,轉頭便見謝江山一雙睿智的眼看着他。
謝江山乃是當朝丞相,嚴從祖訓,如今只鄒氏這嫡,可子還‘’和順。他知道謝方知眼光高,早年過的更是‘混’賬子,如今他怕是還不知道,趙藍關在背地裏已經將他出賣了個徹底。
他只看着謝方知,這‘’子跟他年輕時候有些像:“二十你若不娶,便要成京城裏的笑柄了。”謝方知心裏裝着事,卻不憚與自家老子對視,只道:“逍遙一是一,二十再説吧。”謝夫人並着謝銀瓶齊齊無言。
謝銀瓶嘆氣道:“方才我娘上來,倒是見着姜家的小姐了,不過是四姑娘,偏我娘聽了近京中傳聞,一聽説是姜家小姐,忙就叫了三小姐。我估‘摸’着,她還説了不少的話,卻不知人家怎麼想了。我見着那姜四姑娘才是個通透靈秀的人,許久不曾見過這樣標緻的人兒了…”她話音剛剛減下去,便看見謝方知抬眼看着她:“大哥?”謝方知道:“你們見着四姑娘了?”謝夫人他們知道趙藍關那邊抖落出來的消息,不過瞞着他,也不敢提三姑娘,便道:“是見着了,我看如一這孩子挑人的眼光也是極好。”不説還好,一説謝方知這心裏又開始堵和苦。
他掩飾得極好,上去扶了謝夫人,只道:“能被他相中的姑娘家自然不差,不過再好也不是您的兒媳,您還是歇着心吧。”前面還好,後面卻讓謝夫人想‘’他。
剛入了道觀,謝方知‘’身便要走,謝夫人忙問:“你去哪裏?”謝方知道:“找傅臣,這不是想取取經,問問人家怎麼挑賢惠姑娘的嗎?”
“就知道油嘴滑舌!”謝夫人猜着他是去談事,也沒説幾句,便趕他走了。
眼見着謝方知背影消失在山道上,謝夫人眼底忽然含了幾分淚,有些忍不住。
謝江山忙摟了她肩膀:“又怎麼了?”
“還不是怪你!”謝夫人心疼自己兒子不成嗎?她抹了眼淚“若不是你説什麼承家業承家業,他怎變得今這樣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又臭又硬像是塊石頭?盡裏就沒學些好,如今…”謝氏一‘門’,終究樹大招風了。
謝江山心有愧疚,看着他兒子那背影,他也有説不出的慨嘆。
由是道:“甭管了,先進去吧。”謝方知已走遠,準備去找傅臣。
而傅臣這邊,卻是負手站在蕭山亭,已有好些時候。
一陣風吹來,將一瓣紅葉掃落,別緻地點在了桌上那一套‘’致茶具上,傅臣回頭看時,眉頭便輕輕一皺。
旁邊長隨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接着便看傅臣擺了擺手,於是他強忍住擦冷汗的衝動,上去將茶具撤了下來端走。而後,有‘侍’婢上來,換上新的茶具。
那長隨端着茶具,一直朝着亭下走,沿路上還有世子府的‘侍’從。
“又‘’髒了?”
“可不是。
“應了一聲,這長隨便找了個地方,將茶具都放在漆盤裏,一一地砸碎了,這才鬆一口氣。
趙百正領着姜姒上來,撞見這小子砸茶盞,也是一皺眉,道:“砸完了趕緊走吧,別在這兒礙眼。”説完,他又回頭對姜姒解釋了一句:“您是知道的,咱世子爺愛潔,這茶盞多半是髒了,所以砸掉。”姜姒走在後面,今一身天水藍,袖邊領口皆滾着雪狐‘’,瞧着清新雅緻,又比旁人多了幾分冷凝,如今走來,卻是在那雜碎了的茶盞附近略停了停腳步。
邢窯青瓷的茶壺茶盞並着一應用具,如今都噼啪地砸了個碎。
傅臣這人,容不得一絲的髒污。
她心裏有些發冷,不知覺間已上了亭。
傅臣一見她,終拉出幾分笑意來,朝她伸出手:“聽聞你今要來,我便也來了。這處秋海棠開得正好,遂尋了你來品茗。”姜姒遲疑一下,伸出手去,放他掌心裏,也被他牽着過去,到了他跟前兒。
面上温温融融地一片,傅臣看她臉頰似乎瘦了些,指腹摩挲着她掌心,低聲道:“聽説你堂兄病了,如今又遇上事,你瞧你,又瘦許多。”有嗎?
姜姒抬手一‘摸’自己面頰,而後搖了搖頭,不知説什麼。
‘侍’從都退得遠遠的,也沒人敢來看,傅臣問她道:“怎的不説話?”姜姒道:“原是沒想出要説什麼,你一説,我便更不知説什麼了…”旁人還能沒話找話説,可對傅臣,姜姒連話題都想不出。
傅臣卻不介意,只道:“今早朝後,皇上在御‘花’園裏問我,説我‘’了姜家三姑娘的聯,若我喜歡便將你三姐給我做了‘侍’妾。”小瑤池會上的事,皇帝竟知道。
姜姒慶幸自己沒去出這風頭,誰知道皇帝問了傅臣,是不是還問了旁人呢?
她看向他,問:“然後?”
“我心有所屬,恐你不高興,所以拒了。”傅臣口氣略帶了輕鬆,卻覺得她手心有些微涼,於是兩手籠着她的手,呵了一口氣暖着。
‘’腔裏似乎有什麼在湧動,姜姒分不清那是冷還是熱,只覺得指尖有些顫抖。
她問:“…何必對我這樣好?”傅臣失笑,瞧她眼底似乎帶着幾分濕意,朦朧地一片,煽情極了,一時間竟似入魔,沒忍住輕捧了她臉頰,‘吻’上她額頭。
他嘴‘’是帶着微涼的,似乎在風裏站久了。
姜姒眼睫顫了顫,垂了眸,寒到了骨頭縫裏。
他以為她是害怕,一時又生出幾分愧疚來,‘’離開她額頭,也只是方才輕碰了一下。
拇指摩挲着她面頰,看她耳有些發紅,傅臣聲音微有些啞,只道:“抱歉,我只是有些…”情難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