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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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注意到她那不耐煩地呈現出憤怒神情的側臉異樣地紅,拿着鑰匙的右手也正不正常地發抖着。顧不上介意兩個人目前還處於冷戰狀態了,心急的寧致口而出:“你身體不太舒服嗎?”並沒有回答的執袂只是快速地閃身進入打開的拉門,然後順手將拉門關上。正要被關上時,拉門後突然傳來一聲“吧嗒”的響聲。寧致不加思索地從外面拉開拉門,看到執袂已經整個人趴在門後的榻榻米上。
“執袂,”慌張的寧致蹲下來“你怎麼啦?”不關怎麼搖都沒回應。寧致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已經燙得嚇人。
於是趕緊抱起她,讓她躺在房內還沒有收起的被褥裏。當然要把身上的厚厚的棉外套掉再睡到被子裏,否則冒一定會加重。
然而就在寧致拉開棉外套的拉鍊時,突然被一股很強的力量撥開。抬起頭來,正上執袂正用那充滿血絲且兇惡的眼神。
“把外套掉吧。”無視着寧致所説的話,就這樣身穿棉外套一頭鑽進牀裏的執袂,整個人像貓一樣的蜷縮着。環視房間才發現執袂剛剛出去買的維他命和冒藥正丟在榻榻米的一旁。
“你至少也該吃點藥吧?”一邊説着,寧致一邊將放着幾顆白冒藥藥丸的手伸到執袂的嘴邊。
心想她可能不願意從自己手上吃藥,但還是隻能靜靜等待她的行動,暗自想象她會連藥一起將自己的手毫不客氣地撥開。
雖然實際上手只伸出去了兩、三分鐘而已,卻讓寧致覺得時間無比漫長。接下來,出其不意地有個濕熱綿軟的東西擦過手心,看到是執袂用舌尖取藥丸後,寧致慌忙地用杯子盛水,同樣將杯子拿近她的嘴邊。
“咕嚕”的一聲,執袂一口氣將藥丸了下去。想到自己到底還是沒有被拒絕,不由到萬分高興的寧致,手心仍舊殘留着執袂過的温暖印記,想着想着,不自覺地開始臉泛紅了起來。
暫時留下執袂到旅館的超市買了一大堆比較好消化的速食粥、三明治和水果,折回執袂身邊之後,用從女傭那裏要來的冰塊投入水池,再把巾放入浸泡,最後將冰冷的巾放到執袂的額頭上的時候,寧致覺執袂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
“你在發燒,應該沒什麼食慾,所以現在就好好睡一覺。還有,你這樣發高燒很容易引發水的症狀,所以要記得多喝水。等身體好一點後,一定要隨便吃點東西填肚子。我幫你買了些馬上就能吃的東西,就放在旁邊。”寧致回憶着自己冒發燒的時候任雪穗照顧自己的方法,依葫蘆畫瓢,全部用了執袂身上,還生怕遺漏了那一項。
而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説話的執袂現在仍然是沒出一聲,躺在被褥裏一動也不動。寧致在準備幫她換掉額頭上的巾時,摸了一下那呈粉紅的耳朵。
“要是沒退燒,又一直身體很不舒服的話,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現在先看看情況好了。”有點昏暗的房間裏非常寂靜。去關上通往廊檐的賞雪拉門的時候,寧致發現不知何時,大雪又開始紛飛。
想了想,還是沒有關上拉門。雖然關上後房間會稍微温暖一些,但是寧致想讓執袂躺在卧牀上也能欣賞到窗外飄雪的美麗風景。
在看得見飄雪的卧牀上,寧致相信執袂能夠早康復。然而事與願違的是,到了晚上當喝了一些酒才敢壯着膽子過去看看的寧致到執袂的房間去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燒得神經都不清醒了。
似乎是因為太過難受,她的眼裏不斷地湧出淚珠,順着臉頰滴落在榻榻米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明遠。”她嘟噥着喊叫着父親的名字,坐了起來,雙手拄着榻榻米,身體前屈。寧致輕輕伸手,撫摸着她的肩膀。那肩膀因為病痛急劇地顫抖不止。隨後,寧致幾乎是下意識地摟過她的身體。她在他的懷中渾身發抖,冷得渾身發抖。
淚水和呼出來的熱氣濕了寧致的褲子,並且很快就濕透了。他左手支撐着執袂的身體,右手撫摸着她柔軟的長髮,眼睛直直地望着玻璃窗外漫天的飄雪,想着歸結底,執袂最愛的那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説到底,自己只不過是父親的替代品罷了。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在和父親吵架的時候,執袂才會來找自己,這是不容置辯的事實。
這次也是因為父親的失約,執袂才會把自己拉上了飛機。執袂似乎是錯把自己當做父親了。接下來的情況完全出乎寧致的所料。很突然地,就是執袂主動把寧致壓到她身下的一長串的吻和擁抱。
一點技巧也沒有,完全是把自己的情忠實表現出來的吻。已經病得渾身使不上勁來的執袂好像要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榨乾似的。
在被碰觸到肩膀時,寧致突然抖動了一下。執袂好像被嚇住了似的,趕緊將手開,然後戰戰兢兢地再次碰觸他。這一次,他並沒有反應。輕輕被擁抱住時發現寧致覺自己的身體非常僵硬。
可是執袂好像沒力氣了似的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彷彿在等待他的身體放鬆似的。漸漸柔軟的身軀,悄悄將手伸到執袂的背脊抱住。此時的執袂已經開始沉醉於接吻中。
寧致沒有拒絕的原因是,即使是毫無技巧的吻也可以覺到那份真摯的情,雖然這份情並不是對自己的。
在兩人舌尖纏之際,自己的下半身隱隱作痛起來。警告的鐘聲在寧致的腦海裏響起,但也只是空響而已,他沒有讓自己停下來。
在酒的醺下而變得曖昧的界線,那令人無奈的可恨和可愛,以及連自己也無法排解的落寞,夾雜着些許不甘的心情,讓寧致自願放棄那塊名叫道德的盾牌。
剛才還看得到的池塘對岸的那盞燈,現在也熄滅了。夜空中,只有遠處山脊的稜線依稀可辨。
羣山、森林、湖水在寂靜的飄雪的夜晚,大氣都不敢出似的。這是萬籟俱寂的飄雪的夜晚,寧致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終於掉了執袂身上所有的衣服,寧致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執袂已經全身赤地躺在自己的面前,什麼也不説地閉着眼,身體還因為高燒而一個勁地顫抖着。
在微薄的雪光之中,寧致仔細地端詳着執袂的身體,突然產生了一種神聖莊嚴的覺。眼前的簡直不是人的體,在任何藝術品都不及的美之中,還隱藏着一種純真和優雅。
而且正是因為清純和不成,才會透着一股容易犯錯誤的罪惡的情。看着夜中朦朧的少女的體,不知為何寧致的腦海裏又一次浮現出漫天飛雪的場景。
為什麼在萬籟俱寂的飄雪的夜晚,若是沒有堵住耳朵,就會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呢?是因為大雪把所有的聲音都走了吧?鋪天蓋地的風和雲幻化成的潔白雪花,或許即將被沉溺在悖德世界的男女點燃吧。
在頭暈目眩的雪花的幻想之中,寧致凝望着窗外靜靜的飄雪,呢喃地問:“可以嗎?”真的就這樣奪走父親戀人的身體,就這樣自甘墮落,陷入道德所不容的罪惡深淵嗎?貪圖這樣的快樂後不會後悔嗎?這份憧憬已久的愉悦剛握在手中,不就等於要墜落到黑暗深處的之中了嗎?
又陷入踟躕和困惑之時,寧致的腦海裏突然蔓延開一幅非現實的更加洶湧的雪花漫天飛舞的情景,與此同時,寧致猛地壓到了全的執袂的身上。一瞬間陰暗的房間好像滲透進了盛夏白晝之光,一個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現在眼前。
***明遠一直對天這個季節好欠缺,尤其是在告別青時代,步入中年之後,甚至覺季潛藏着什麼妖魔鬼怪一樣,產生畏懼恐怖的心情。
按理説,寒冷的冬天過去了,和熙的東風吹遍了原野上的每一個角落,和暖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喚醒了大地的萬物,像蛇、熊、青蛙之類的冷血動物都停止了冬眠,爬上地面欣賞天,小鳥鳴、百花爭豔、山野新綠,大自然一派熱鬧,似曾相識的燕子也飛回來搭窩了,天使給大地恢復了萬紫千紅的氣氛,給大地帶來無窮的希望;人們的生活也進入新的一年,年輕人上學、就業,朝着光輝燦爛的人生道路邁出第一步。
總之,天應該是一個大地回、萬物復甦、歡欣躍動的季節。可是,一到天,明遠就好像得了季節病一樣地心情鬱悶低落起來,產生一種倦怠懶散的情緒,這種情緒到了中年,更加鮮明起來。
雖然總覺得天和所謂愁苦的心情不相符合,但是仔細想想形成這樣的矛盾也是有原因的。三月以後,氣温上升,然而也似乎失去了冬天的透明,空氣裏總是裹挾着濕的覺。
大氣中的這種獨特的濛霧氣與生機的山川田野景象反而使人無端端陷入情緒低,萎靡不振。不光有心理上的不適,身體上,明遠也會覺彷彿人體節律降低了一般的煩躁不安。
可能是受到了大自然活力壓迫的結果吧。天是草木萌芽的季節,山野裏的花草樹木都一齊萌動起來。大自然的萌動影響到人,便會使得人的身體節奏發生混亂。實際上,的確有不少的人在初的時候到身體不適。
這也是年邁體衰的老人以及病人死亡多發的季節。明遠的父親就是死在一個早的清晨,離他死去的走廊不遠的庭院裏,鮮花盛開,這種強烈的對比在當時給了明遠很大的打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後就一直覺得也許瘋狂萌動的天裏面,潛藏着什麼可怕的人生命的妖魔鬼怪。
總之,雖然外面陽光明媚,風吹拂,但是心情總是倦怠鬱悒,覺沒什麼神,無法像天那樣開朗快活,總是無緣無故地覺自己無法承受這美麗的景,只能在霧瀰漫之中消沉一段時間。
出院以後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之中,然而雖然工作還是照樣完成,但説老實話,並沒有出完成的覺,也就是沒有充實和滿足。辦公室也開始凌亂不堪,東西隨手亂扔。當然有秘書不時的打掃整理,但是沒過一會兒就又雜亂無章了。
雖然也想擺整齊一些,但是實在找不到那樣的心情,只是茫茫然生活在雜亂之中。這種意氣消沉無疑是由於天欣欣向榮的景象刺而成的,但全部推到季節的變遷上去也不太客觀。
心情無法明朗起來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執袂突然託人遞上來的辭呈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裏。執袂辭不辭職當然是她的自由選擇,但是由此明遠很清晰地覺到了執袂對自己的刻意的疏遠。
也就是説,是天明媚的氣氛和執袂對自己的疏遠這兩種愁緒讓這個天的明遠比任何時候都壓抑抑鬱。
因為出了車禍而無法奔赴的雪國之約,執袂似乎是和兒子寧致一起去了,但是也不過去了三天而已,他們回來之後,寧致到醫院來探望了自己,明明也知道自己出車禍住院了的執袂卻沒有來。
是自己的秘書把自己出事故的事情告訴了遠在本的執袂的,明遠本以為她會立馬回國照顧自己,沒想到三天之後才悠哉遊哉地回國的執袂,本就沒有來探望自己的打算,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無法不生氣的明遠最終忍耐不住打了電話過去,沒説幾句,就找藉口掛斷了電話的執袂,無論是語調還是聲音,都顯得非常的生硬和不自然。
執袂對自己的態度和情已經完全變了,自信自己能夠看穿任何人心思的明遠無可奈何地下了這樣結論。連電話都不通一個會導致怎樣的惡劣結局,此前明遠是有經驗之談的。
年輕時也曾和當時的戀人陷入了不聯繫的疏遠的狀況之中,雖然知道戀人一直在等着自己的電話,但是始終,明遠都沒有主動打過去。其實,他真的非常喜歡那位戀人。後來經常會想,如果當時給她打電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