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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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着車窗掠過的楓樹看上去帶點閒散的味道,其中的大多數,是披着一身黃的,那是一種驕矜的黃,尊貴的黃,惹人憐愛的黃,滿樹滿樹的黃淡定從容地搖曳着,一副秋天主人的自在模樣。
間或,也會有耀眼的金紅飛掠出來,藉着太陽神阿波羅的力量,肆無忌憚地釋放着這個季節最最人的情。每當那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的金紅閃耀出來的時候,都能聽到對面法國女郎的驚歎聲。
“天地有大美而無言”寧致把中國的這句古話翻譯成英語,説給這個年輕的法國女郎聽。於是乎,英語説得很地道的法國女郎很快就和寧致用英語聊了起來。在曲折蜿蜒的火車道中,賞楓專列漸漸地深入幽谷。位於蘇必利湖畔東岸的亞加華峽谷,慢慢地呈現在眼前。
現在的狀況是,執袂仍然在用意大利語和那個意大利男人討論著什麼米蘭時裝週,寧致則像是訓練英語口語一般和對面的法國女郎談。
時不時能覺到執袂投過來的視線,然而寧致只是裝作沒發覺,反而更加擺出興致高昂的樣子嘰裏咕嚕地吐出英語單詞。
兩個人都好像在賭氣似的拼命和自己對面的外國人談着,讓這樣的對決暫時告一段落的是車窗外倏忽出現的聖勞倫斯湖。
湖面波光明淨,如同一面被打光潔照人的鏡子,沒有人煙,也沒有船隻,似乎也無法知一切生命的存在,只有那一湖純而又純的碧水。
寧致一下子想到了那句形容庭湖的“水天一,風月無邊”燦爛光豔的楓林,就那樣整整齊齊地矗立在幽藍幽藍的水邊,楓林的顏也好,輪廓也好,都傾國傾城地全部倒映在水裏,和水面密不可分地織。
沒有岸,也沒有任何阻隔,只有水與林的天然融。這要相戀多少世紀,才能和諧出如此的壯美?除了驚羨不已,寧致覺更多的,是無以形容的盛大動。
要是自己化身成這千古的湖水,執袂化身成那矢志不渝的楓林…算了吧,他對自己説,那本是不可能的。就算執袂想要忠誠於自己,被她引過來的男人們也不可能讓自己獨佔她的。
為了擺自己的負情緒而又開始和法國女郎搭話的寧致,當然無法無視那個可惡的意大利男人已經開始和執袂有説有笑,一臉的討好諂媚表情。
想着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火山噴發的時候,經過180多公里,四個小時之後,翻山越嶺的火車最終進入了亞加華峽谷。火車將在峽谷停留兩個小時,然後就開始返程。乘客們都從車廂裏下來了。
有的提着野餐籃子,在草地上鋪開五顏六的餐布,一邊享受美景一邊享用峽谷中的午餐,其中甚至還有被親人們推着的坐在輪椅中的老人。
當然,更多的人選擇的是徒步走向峽谷深處,登上觀景台,俯瞰漫山的楓林和蜿蜒的湖水,還有山間飛瀉的瀑布。
即使下了車想着應該可以單獨和執袂呆在一起了吧,結果沒想到那個意大利男人還是死皮賴臉地跟在執袂的身後,實在無法忍受的寧致早就握緊的拳頭一下子揮舞了過去。
“你,”在那個被打出鼻血來的男人出驚訝和憤怒表情之前,執袂就焦躁地跺着腳説“你在幹什麼?”她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讓寧致更加火大。
“我在幹什麼?你沒長眼睛嗎?沒看到我在打他?”很尖酸刻薄的話語就這樣吐出嘴角,很明顯沒有被自己這樣説過的執袂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掉轉頭走出已經騷動了人羣,寧致一個人朝着觀景台側邊一個沒什麼人跡的地方走去,那裏突兀着一顆姿態奇特而優美、燃燒得正旺的楓樹。在眼下怒氣衝衝的寧致看來,這棵楓樹的顏,燃燒得似乎要鳳凰涅盤了。
大概是安撫那個意大利男人所以過了一會兒才追上來的執袂從後面抓住了寧致的胳膊,語氣很嚴厲地質問:“你憑什麼莫名其妙地打人?”
“法律規定我必須回答你的問題嗎?你要我幹什麼我就非得幹什麼嗎?而與此同時我要你幹什麼,你卻一句‘這是我的自由’把我頂回去,這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執袂氣得鬆開了抓住寧致的手。見寧致一聲不吭地咬着下嘴,執袂更加歇斯底里地跺着腳嚷起來“為什麼你總是要把事情鬧大?明明是綠豆芝麻大的事情!”
“綠豆芝麻大的事情?”寧致轉過身來,噴火的目光瞪着執袂“是的,的確是綠豆芝麻大的事情,就算你和剛剛那個男人上牀了,對你來説應該也是綠豆芝麻大的事情!”被寧致的言語刺得瞪圓了眼睛的執袂一時間氣得説不出話來,然後猛地掉轉頭想要拂袖而去。
“別想逃!”已經失去理智的寧致一把抓住執袂的手腕,眼睛都氣紅了而且脖頸上青筋都暴出來的兩個人在抓狂的撕扯之中摔到了草地上。
“你明明知道我是逃掉了重要的週末的補課到這裏來旅行的,為什麼還要和那個男人聊得那麼起勁?你明明知道我聽不懂意大利語為什麼還要用意大利語和那個男人聊天?如果實在想聊,為什麼不用我能聽明白的英語聊?我看你本就是在和他打情罵俏吧?”
“你一定是瘋了!我不和瘋子説話!”執袂拼命掙扎想要擺寧致的控制,然而越是反抗越起了寧致的膨脹起來的佔有慾望。
“好,”寧致凶神惡煞地點點頭“我是瘋了,被你瘋了。現在我就讓你嚐嚐被一個瘋子吃掉的滋味!”説完寧致就從草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厲聲對執袂喊道:“站起來!”經過剛才的攻防好像已經失去力氣的執袂緩緩抬起頭。
“我叫你站起來!”或許是寧致的聲音過於可怕了,照命令站起來之後,執袂的手被寧致抓住了。
彎着身子被拉着邁動腳步,執袂被帶到了楓樹後面的草木裏。被推倒在還沾着水的草地上,寧致從上面壓下來之後,總算明白了他的意圖的執袂發出了慘叫:“住、住手!”執袂揮動着雙手,卻被抓住按到了柔軟濕潤的草地。寧致從執袂上方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表情卻是非常的悲愴。
“不要!你不要這樣!之所以不用英語是因為他不會説英語!我考慮到你還特意問過他,他説他不會講英語!”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本就不想理睬我吧?因為這裏是有着你和林青沼美好回憶的地方。你一開始就不打算理睬我吧?”
“這跟林青沼有什麼關係?”執袂的聲音沙啞了。
“你是不是和林青沼在這棵楓樹下面做過?”
“你到底在説什麼?”
“要不是和林青沼做過,為什麼現在不肯和我做?你一定和林青沼在這裏做過?被我猜中了吧?”
“你已經完全瘋掉了!放開我,瘋子!”
“你説我是瘋子?”無論執袂如何掙扎,如何拒絕,寧致都沒有離開。如果當真要拼死抵抗的話,或許也逃得了。可是,在罵出“瘋子”之後微微有些抱歉的執袂在中途放棄了抵抗,放鬆了身體。於是,當剝下衣物的下半身被翻轉過去,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寧致從後庭報復地直接貫穿時,第一次經受這樣的方式而帶來的難以忍受的痛楚讓她發出了悲鳴。
勉強實施行為的部位受了傷,出了和楓葉的顏一模一樣的鮮血。當執袂被烈地搖晃時,她還曾認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會就這樣被侵犯致死。
可是,人類並非如此脆弱,在寧致出去之後,執袂的心臟依然沒有停止,身上留下的只有火辣辣的劇痛。居然在那裏也會出,終於在發完之後寧致便離開了執袂的背脊。
“血止不住呢…”已經到愧疚的寧致用行李袋裏温熱的巾輕輕地擦拭着執袂的部和下體。受傷的部位被從上方按住,淚滿面的執袂發出了呻。擦了幾次之後,那裏被塗上了某種冰涼的東西,又在上面蓋了一條幹燥的巾。
做完這一切之後寧致輕輕地躺在了執袂的旁邊,雙目接之後,寧致冰冷的雙含住了執袂的上嘴。
發顫的舌頭鑽了進來,糾纏着。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掙扎的執袂只是雙目緊閉,好像睡着了一樣,任憑寧致雙手緊緊抱着她的腦袋,像愛撫小狗一般輕輕用指尖來回摩挲着她的頭髮。
“執袂,”當執袂緩緩地睜開眼睛,寧致死死地盯住了她,幾乎屏住呼地盯住她,然後説:“剛剛加諸在你身體上的痛苦,就是我為你受到的內心的煎熬。我也很累,有時候連話都沒力氣説。”那一瞬間,楓葉的顏在眼前燃燒着飛舞起來,讓他在腦海裏勾勒出去年冬天夜空之中漫天的飛雪,那黑暗中“沙沙沙”的聲音彷彿就在耳畔,那閃爍的雪光照亮了自己和執袂共同度過的短暫的歲月,那其中充滿了説不出來的苦痛和悲哀。寧致覺自己的心臟像一見鍾情似的“噗通噗通”猛烈地跳動了起來,這一刻,他真的是屏氣凝神才説出這句話的:“我們分手吧。”***走過與站前大街叉的路線,明遠和執袂不約而同地向左手邊拐去,那邊是寬敞的公園大道筆直地向山腳下延伸過去,夏天這裏的街道中央修有花壇,現在已經十二月初了,花草都已經枯萎、泛黃,人行道兩側的街樹也已經枝枯葉落,只剩下禿枝在夜空中搖擺。
行人比肩繼踵、商店鱗次櫛比的地域僅限於站前大街和旁邊的酒吧街那一帶,隔着三百米的樣子,這裏卻是一片寂靜,唯有馬路上汽車駛過發出的聲音時而劃破正緊鑼密鼓地醖釀着初雪的冬夜空。
大部分的天空都被烏雲遮住了,幾處從雲層之中出來的地方在月光的映襯下看起來就如同從海岸礁石中窺視到的大海一般深邃而清澈。
忽然腳下席捲過一陣寒冷的夜風,鼓動着枯枝落葉,發出深秋般的瑟瑟聲響。身邊的執袂靠近了明遠,肩膀觸碰到明遠的胳膊。
“冷嗎?”然而沒等執袂回答,明遠就把身上的大衣披到了執袂肩頭。
“謝謝。”執袂説着就伸手過來握緊了明遠的手。明遠轉過臉去,執袂那白皙通明的臉部正中,那雙黑而大的瞳眸正直直地凝視着自己“也謝謝你什麼都沒有問我。”這段時間執袂的神思恍惚、失魂落魄,明遠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然而並沒有掛在嘴邊,對着執袂問這個問那個的。明遠隱隱覺到執袂的低情緒和自己的兒子寧致有關。因此更加不會主動開口問了。
因為執袂説想要在下雪之前看看冬的天空,所以今晚在法蘭西餐廳晚餐之後,兩個人把車開回公寓,然後出來散了一會兒步。冬夜愈發的深沉,風也越來越寒冷,擔心執袂會冒的明遠提出回家,執袂點點頭之後兩個人叫了出租車回公寓。
一回去就泡了一個清酒浴的執袂,一邊泡澡一邊着煙,明遠看到她皺緊了的眉頭和微微撅起的嘴。總是這樣心不在焉,明遠叫她幾次她才回過神來低頭道歉:“對不起,可以再説一遍嗎?”想着執袂這樣魂不守舍的模樣一定是寧致搞的鬼,明遠就覺一陣嫉妒似的憤怒和酸酸的心疼,尤其是看她一接着一着煙,把她自己整個人包圍在雲吐霧的虛幻而寂寞的世界裏的時候,明遠就覺得那個世界裏只有執袂和寧致,而缺少自己的位置。
年紀這麼大了,再像年輕人那樣爭風吃醋未免有些可笑,但是當執袂在明遠叫了好幾聲都還沒有反應的時候,明遠有些煩躁了。
“你可不可以等一下再煙啊?”明遠提高了音調。
“我煙是因為我很煩,你是想讓我等一下再煩咯?”沒想到執袂很快就擺出了吵就吵的架勢。
“對不起,我不應該朝你大吼大叫。”不想把戰火擴大的明遠馬上道歉,沒想到執袂也在同時低下頭“我才應該説對不起,一再讓你容忍這樣任的我,實在很抱歉。”然後好像想要單獨待一會兒一樣開口道“失陪一下,我想下樓看電視,可以嗎?”得到明遠當然的同意之後執袂彷彿終於被解放了似的,勉強地笑了笑然後站起身,走出門去。
聽着執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明遠的心情愈發的沉重起來。然而正在想着執袂和寧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耳畔響起了伴隨着一聲尖叫傳來的有人滾落樓梯的聲音。心臟“咯噔”一下連頭皮都發麻了的明遠從書桌前跳了起來,衝出房間很快就看到樓下黝黑錚亮的木地板上,身穿白襯衫、紅裙子的執袂就像被釘在那裏的蝴蝶標本一樣伸展着四肢,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