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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張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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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長鳶飛,鬱郁蒼翠,五月的碧空一如水洗。

一輪薄升起,萬寶湖上金光粼粼,早起的鳥兒已經發出了啾啾的叫聲。

夏至輕手輕腳進門,將窗上的竹簾捲起,頭探進來,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白花。

“夏至,是你嗎?”沙啞的聲音自牀帳中傳來,一隻素白玉手急急開牀簾,看向窗邊的人。聽到聲響,夏至急切的撲到牀邊“主子,您醒了。”

“真的是你,”夕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夏至,我真的回來了嗎?”

“是的,主子,回來了,夏至在這裏,”夏至握住她的手,動的淚光盈盈“這兒是禧月宮,您回來後都睡了兩天了。”兩天?夕顏怔怔的抬頭望向牀帳外,悉的一景一物,分明是自己的禧月宮,手掌中傳來温熱的濕意,是夏至臉上的淚,這一切不是做夢。

“我怎麼回來的?”夕顏想撐起身體,卻扯動了身後的傷口,一陣鑽心的刺痛,她只得徒勞的躺回牀上。

“主子,太醫説您的傷口受了染,要好好靜養,可別再動了,”夏至為她墊上一個軟墊,將牀帳收起,動手為她梳洗時候,咱們可高興了,想着主子終於能毫髮無傷的回來了,誰曾想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夏至説着又難過的落下淚來。

夕顏笑着為她拭去淚“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餓了,有吃的嗎?”

“有,奴婢煮好了雪梨粥。就等主子醒呢,”夏至破涕為笑“主子覺得餓了就好。”夕顏不語。點點頭,笑望着她出門張羅。

她深口氣。躺在自己悉地牀褥,一顆心踏實了下來,她終究是回來了。。

那夢中一幕幕重現的過往,已經成為了夢魘,此刻也早已煙消雲散。

風吹過窗欞。帶來一絲暗香,那香清淡而陌生,似淡然花香。

“夏至,哪兒來的這香味?”夕顏開口問正端了碗盅進門地夏至。

“哦,這是牡丹,昨兒皇上派人將幾十盆牡丹花送來咱們宮裏,都裝點在院子裏呢。等主子病好了就能在院子裏賞花了。”夏至在牀頭坐下,揭開盅蓋,頓時馨香撲鼻。夕顏猛兩口。開心笑道:“我做夢都在想念你的雪梨粥。從被擄到現在,她第一次覺得這麼餓,一時胃口大開。不覺多吃了一碗。

重新在牀上躺好,夕顏望着地上地白光出神。夏至在屋裏收拾着。居然低低的哼着一首江南小調,看她高興的樣子。夕顏從心中透出暖意,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她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

融融暖意吹入紗簾,也吹入她的心中,微醺地暖風讓她昏昏睡。

再睜眼只見朦朧的暗,原來這一睡居然到了黃昏。

雲捲雲舒,竹簾輕舞,黃昏的夕陽是一道淡淡的胭脂,在杏窗紗上慢慢暈開,像女子嫵媚的笑。

慶嘉帝就坐在牀頭望着窗外,如血斜陽將他雙眼映成血紅,剛毅的側臉清瘦蒼白,一隻手緊緊握着掌中的玉佩。

夕顏輕抬起手,覆上他的手背。

“你醒了,”慶嘉帝忙低頭看她,卻是滿眼似水的柔情。

夕顏刻意忽略掉他眼中一閃而逝地蕭殺,拉住他的手放的臉頰邊,輕輕蹭了蹭,乖巧地像只小貓。

時間如水,安靜的從兩人只見淌而過,天漸暗,夏至進來掌燈,又退了出去。恍惚間,一個冰涼地物體輕觸她地臉頰,她抬頭,正是那翠綠玉佩,燭光下發出柔和光澤,一如她的安靜恬淡。

“還好你帶着這玉佩,否則…”慶嘉帝沒有説下去,從睿文口中得知了他們被擄後地全部經歷,想到她當手上,若沒有這枚玉佩,那的她就該命喪黃泉了,連帶着腹中的胎兒。

緩緩覆上小腹,夕顏的邊泛起幸福的笑,她抬頭望着皇帝“還好孩子沒事。”心疼她一直以來的堅強,慶嘉帝環住她雙肩,用摩挲她的鬢髮,她的臉頰,吃了那麼多苦,她原本豐腴的下巴尖瘦許多。

“夕顏,”他低喃的喚着她的名字,修長手指拂過她的嘴,她的眼睛,受了蠱惑般輕吻她的睫,留下濕潤的痕跡。夕陽的影子,帶着淡淡的紅,終於一點點隱去。

那繾眷的牡丹花香由濃轉淡,夕顏在悉的香息中安然睡去,臨睡前終是提出要求“明將院中的牡丹都撤了吧。”皇帝沒有回答,只安靜看着她的睡顏,聽到她呼平順,才回答:“這牡丹,只許在你宮中盛開。”連着兩天融融,夕顏的心情也開朗許多,雖説得了皇帝旨意可以安靜養傷,不必顧忌宮中諸多規矩,可是卻沒法拒絕打着探病旗號前來一探究竟的人。

眼前,美人垂眸,頭上一枝八寶琉璃步搖在雲鬢間微微晃動,輕輕地抿一口翠茶湯,看了夕顏一眼,宛然巧笑“看來姐姐的傷已無大礙了。”夕顏回答道:“謝安瑞妹妹關心,確實已經無大礙了。”

“聽説姐姐南巡途中症出了喜脈,真是可喜可賀啊,”安瑞撥了撥耳上的琉璃耳墜,嫣紅的蔻丹襯的耳墜格外奪目。

夕顏一時沒了虛應的興致,懶懶的沒有説話。

見夕顏不語,安瑞轉開頭,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萬寶湖,貌似不經意的説道:“看姐姐是吃的香,睡的好,那是最好了,可別像如嬪那樣,孩子還沒生呢,這幾就開始折騰起來,太醫三天兩頭的往靈秀宮跑。”

“桃葉?她怎麼了?”安瑞的話引起了夕顏的注意,難道桃葉出了什麼意外?

“能怎麼了,還不是因為她哥哥,聽説因為他的失職,害姐姐被擄去北辰國,這樣的罪責難道不要重罰嗎?”重罰!這兩個字像個驚雷,在夕顏心中炸響,將她定在了當場,連安瑞幾時走的都不曾注意。

確實,自從回到禧月宮,她就只顧自己安心養病,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甚至連睿文的情況都不曾關注,是睿文就了她啊,怎麼能讓他受罰呢。

夕顏的心緊緊糾在了一起,心口被壓的不過起來,那種悉的痛楚讓她不覺慌了手腳,在牀上四處找尋司徒先生留給她的白瓷瓶,卻遍尋不找。

牀上的藥盒被她掃到了地上,聽到聲響的夏至進來,被她的樣子嚇壞了“主子,怎麼了?”夕顏着氣,只斷續的説着:“瓷瓶…瓷瓶,先生…司徒…”

“主子,”在夏至的尖叫聲中,夕顏覺自己越來越輕,呼也漸漸淡去,無邊的黑際將她湮沒,她沉入了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