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飄渺的聖歌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陋而陰暗的小屋裏,陳設極為樸素簡單,在昏黃的白下,顯得潔淨井然,一塵不染。地板塗料的顏,因歲月的侵蝕早已無從辨別,但微微折
出來的光澤,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屋子的主人有着良好的衞生習慣。
獨臂女孩叫阿索,清瘦的臉頰讓她微陷的雙眼顯得很大,線條明快的蒼白臉型,要是沒有那塊大黑斑映襯的話,也算是個不錯的標緻姑娘。
阿索的聲音很好聽,説話不疾不徐,略帶磁,用詞準確而又簡潔,吐字清晰和緩,讓人一聽就覺得她受過良好的教育。
此刻,她指着牆上掛着的一個個大小鏡框,詳細地向康寧逐一介紹:“…這張合影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那時我才剛滿五歲,美蘭姐九歲,她特意從藝術學校回來看我們…一時間你很難從這幾十個孩子中認出誰是她,呵呵…中間這兩個嬤嬤,對我們都非常好,親自教我們法語,向我們傳授禮儀。左邊這位嬤嬤的歌聲很美,右邊這位嬤嬤鋼琴彈得很好,我們都很喜歡聽她們合作演唱的聖歌。可惜的是,她們一人前年去世了,一人回到法國去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我們所有的孤兒都非常懷念她們…喏,邊上這位就是,那時她剛四十八歲,眼睛很亮,就像天空燦爛的星星!
記得我們每個孩子的生
、習慣和口味,就是
照料我們數十個孤兒的生活…如今很多的同伴都移居歐洲,其中的很多人已經杳無音信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留了下來。孤獨地生活…別用同情地眼神看着我,我如今活得很充實,和
一樣。也是為教堂工作,給收容的孩子們上課…上了年紀的嬤嬤們都説現在地孩子沒有我們那時候聽話了,可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每個孩子都很聰明、很可愛,雖然他們中的不少人也像我這樣身體有缺陷,但是他們都很堅強,很快樂…看,這張就是美蘭姐唯一的一張獨照,照完這張照片後不久,她就返回河內去了。這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今天你們來看望我們。你看,照片上她的裙子多麼漂亮啊,就像個小天使,對嗎?”不知道為什麼。聽阿索講起過去的事情,康寧的鼻子酸酸的,心情很沉重。由於實在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他對善良温柔耐心講解的阿索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轉向艾美,卻驚訝地發現艾美正在全神貫注地給
梳頭,她那美麗的雙
緊閉中不時出現一閃而過地顫動,雙肩不時
搐,晶瑩的淚花還在她眼裏閃爍。
靜靜地坐在矮凳上,側對着康寧,滿是皺紋的小嘴微微張開,顯得極為欣
和享受。
看見這一幕,康寧的心靈彷彿被重擊了一下。他掩住嘴。低低地清咳一聲,然後向阿索抱歉地説了聲對不起,就信步走出陰暗的房間。
他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似乎是要出去接電話。
阿索看着康寧高大地背影,微微一笑。輕輕走到艾美身邊蹲下,一邊緩緩給腿,一邊抬頭看着艾美,細聲説道:“美蘭姐,你好幸福啊!你的男朋友非常英俊強壯,而且看得出來,他很有教養,也富有愛心,我剛才講解的時候,他地眼眸蒙上了一層霧水。他的聲音很動聽,眼睛更加
人,舉止從容,步履輕盈…我想他很愛你,剛才他看向你的時候,眼裏充滿了柔情和憐惜,雖然他戴着眼鏡,但我還是能看得到他眼中豐富的情
。這樣的好男人在越南這個社會,真的很難見到。美蘭姐,你能告訴我和
,他是做什麼的嗎?”艾美情不自
地看向了門口,發現康寧身影已經消失,心中彷彿失落了什麼。她回過頭望向阿索,悲傷中帶着一絲自豪,輕輕地點了點頭:“索,你聽説過聶寧這個名字嗎?”
“當然!這麼一個仁德善良的人,我怎麼會沒聽説過呢…等等!天啊!他就是聶寧對不對?我説得對嗎,美蘭姐?是他嗎?”阿索動地站了起來,伸出獨臂,扶住艾美的肩頭,不停地詢問。
艾美自豪地笑了笑,然後點頭道:“是的,他就是聶寧。這次我陪他到西貢來,由於擔心被人認出會惹來不必要地麻煩,所以他就老戴着那副難看的平光眼鏡。我現在是他的助手,協助他工作,這是國家安排地任務。阿索,你不知道,我離開教堂到河內之後,學了三年的外語、兩年地舞蹈和形體藝術,後來又學了三年的醫科專業,再後來…後來畢業了參加工作,在婦女兒童醫院實習一年後,被招進了三軍總醫院,工作不到兩年就調往芒街,隨後就遇到了他。我跟隨在他身邊快一年了,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他的醫術非常高超,幾乎沒有難得住他的問題,無論是對音樂、宗教、化學等等,他好像都很悉,對機械也很有研究。跟着他,我很快樂!”阿索高興地點着頭,臉上滿是欣喜和羨慕:“美蘭姐,待會兒能讓他見見我的孩子們嗎?你不知道,我們這裏所有人都很喜歡他,就連來自歐洲的嬤嬤們看到電視和報紙上他的事蹟後都説,這是個來自天國的人,他帶來了天主賜予東方的福音與慈祥…哦!我的上帝,今天我實在太高興了!祝福你,美蘭姐,能待在這樣一個好男人身邊…啊,我太
動了,都有點兒語無倫次了…”就在這時,康寧手捧一大束黃
的鬱金香,帶着一股鮮花的芬芳,走進了屋裏。
看到艾美和阿索在興奮地談,老
坐在兩個女孩中間,一臉滿足地微笑,他微微一愣。隨即笑着把花遞給了
上來的阿索:“剛才在街口花店看到的,但願你能喜歡。”
“太漂亮了!謝謝你!”阿索驚喜地接過鮮花,湊在鼻子邊使勁地聞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親了親還帶着珠的花瓣,然後就端端正正地擺放到了牆邊地方桌上。
隨後,她輕快地轉回到康寧身邊,着他滿帶微笑的眼神,
地説道:“這花很漂亮,但是也很貴的,你一定是在法國銀行邊上地那家歐洲人開的花店裏買的吧?上次馬賽市長來教堂看望我的那些孩子們,我曾經幸運地獲贈了一朵,可如今這麼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謝你才是?我想…我想把它轉贈給我的孩子們,你同意嗎?”康寧心裏暗暗
動。臉上卻微微一笑,左手做了個隨意的手勢:“當然,現在它是屬於你的東西了,你有權支配。”阿索興奮地拉着艾美的手,對康寧發出請求:“聶寧先生。你能去看望我的孩子們嗎?他們看了電視,又聽了我講的關於你地故事後,都很喜歡你。教堂裏的嬤嬤們也給予你很高的讚譽,我想,你的到來就像主事嬤嬤所講的那樣:你是穿透灰
霧靄地陽光,你是苦難者的快樂。”康寧一聽,就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他看了一眼一旁羞愧得低下頭的艾美,
朗地一笑:“我非常願意見見你照顧地孩子。只是…我可沒有你所説的那麼高尚,聽你如此一説,我
到十分汗顏。”
“不不不,你真人比我想的還要高尚和偉大!”説完。阿索高興地知會了艾美一聲,就扭身跑進客廳一側的房間內換衣服去了。
“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説什麼才好。”艾美上前握住康寧的手,仰望着他那澄清若深潭的眼睛。聲音哽咽着,不已。
康寧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颳了一下她漂亮直的鼻子,然後在她宛若凝脂般的香腮旁吻了一下。
“給!”吻完後,他輕輕湊近艾美的耳邊低聲説道。然後他站直身體,從兜裏拿出個上面印有法國興業銀行標誌的潔白信封到了艾美手裏,然後虛空指了指安詳坐在矮凳上一無所覺地老
,示意艾美拿去
給她。
艾美一看,慌張的使勁搖頭,説怎麼也不願意收下。
康寧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怕驚動老人,最後只能想出個歪招:再次一把摟住艾美健美地
肢,親吻她極為
的耳背,全身發軟地艾美髮出幾聲低低的呻
後,終於停止無望的掙扎,馬上舉雙手錶示屈服。
老接過艾美遞來的錢,高興不已,她以為這是艾美的一份心意,所以也沒拒絕,不停地述説自己非常幸福,非常安
!她決定要把艾美送給自己的錢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捐給教堂,一份給孩子們零用。
這時阿索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康寧站起身來,告別了依依不捨的老,然後就在艾美和阿索的引領下,走出陰暗的小屋,拐進了小巷深處。向左轉不遠,不久就走進了教堂的側門。
兩個年輕的修女並肩而行,看到阿索領着兩位標緻高挑的年輕男女走了進來,態度和藹地微微屈膝行禮,康寧也禮貌地微笑致意。
走進右邊寬闊的庭院,穿過一座鑲嵌着花崗岩浮雕的美拱門,一個大小約五百平方米左右的院落就出現在康寧眼前。
此刻,正有四五十個三到十二歲不等的男女孩童,正在嬤嬤和義工們的帶領下,快樂地做着遊戲。
讓康寧非常驚訝的是,眼前的孩子們都用法語發出歡呼和叫喊,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氣氛顯得活潑充滿朝氣,一點兒也沒有想象中的孤兒院那種陰森、孤僻甚至是恐怖糟糕的環境。一旁照看孩子的幾個年輕的歐洲義工眼裏,也全是真摯和善的笑容,讓康寧大為動。
阿索停下腳步,請康寧兩人稍候,然後就快步走到高大百年老樹下的老嬤嬤,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低聲向她稟報康寧和艾美的到來。
聽罷阿索的話,老嬤嬤動地從白
藤椅上站了起來,然後在阿索的單手攙扶下,快步走向康寧和艾美。
艾美急步了上去。擁抱劃完十字的老嬤嬤,泣聲深情地呼喚道:“瑪莉嬤嬤…”
“美蘭!哦…我地孩子…”兩個喜淚淌的人,不停地用滿是熱烈的臉碰觸着。似乎想
受那種血脈相連地
受,然後彼此用
利的法語相互問候。聽不懂法語的康寧,只能安靜地站住一旁,微笑着看着眼前這
人的一幕。
好一會兒,動的嬤嬤才鬆開懷裏的艾美,緩緩走到康寧面前,行了個古老的禮節,康寧只能誠懇地微微鞠躬,用英語表示自己的幸運與
動。
身材壯碩的老嬤嬤略微驚訝地打量着眼前禮節周全、態度謙恭的東方青年,用利典雅地傳統英語。和藹地説道:“尊敬的聶寧先生,你的到來讓我深
意外,
謝你對東方的苦難者奉獻的一切!請允許我以主地聖名向你祝福”
“非常謝你,嬤嬤!看了這些快樂的孩子們,讓我對博愛和仁慈有了更深的理解。能見到慈祥地嬤嬤,我非常的榮幸。”康寧恭敬地回答着,心裏卻叫苦不迭。他心想還是儘快見見孩子們吧。否則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該説什麼了。
嬤嬤對文質彬彬、深藴禮儀的康寧十分欣賞,用法語和阿索、艾美略作,便對趕來身邊的年輕嬤嬤吩咐了幾句。
漂亮的年輕嬤嬤行了個禮,轉身走到場地邊沿,輕輕擊掌,數十個孩子立即停止了嬉鬧,紛紛聚到她身邊,專心傾聽嬤嬤的話。
“寧,你能摘下眼鏡。讓孩子們好好看看你嗎?”艾美在康寧耳邊悄悄説道,眼裏滿是渴盼。
康寧笑了笑,摘下眼鏡放進兜裏。隨意撥一下黑亮的長髮,看着興奮走來的孩子們靜靜微笑。
在嬤嬤的介紹下。康寧愉快地和孩子們打着招呼,一個瘸腿的八歲左右地小男孩上前一步,滿懷希望地用越語問道:“聶寧先生,聽説你非常厲害,所有醫生都治不好的病你都能治好,我想…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嗎?”康寧看了看他的右腿,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親切地扶住他瘦小地雙肩,柔聲説道:“對不起,小夥子,我可沒有你説的那麼厲害。其實我也普通地醫生,和你們教堂裏的醫生一樣,並非無所不要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非常願意為你效勞。”男孩高興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轉身拉過一個看起來約莫九歲左右,面黃肌瘦、腹部微凸的女孩帶在身邊,介紹道:“聶寧先生,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梅香。醫生説她患有嚴重的腹水病,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我們去天堂。她對我們都很好,但是她現在很痛苦,你能為她治好病嗎?”康寧動得雙眼濕潤,一時間説不出話來。
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勇敢的孩子心地如此善良,他請求的並不是讓自己給他看看瘸腿,而是首先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小男孩的舉動動了現場所有的人,無數雙子着他的淚眼裏,滿是心酸和
慨。
康寧抬起頭,了下鼻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康寧這才道:“小夥子,你的善良讓我非常
動,也讓所有人讚美你的品德,為你驕傲和自豪!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朋友的病,但是我會非常認真地給她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不過有一點估計很困難,我的治病方式與你們教堂的戒律與傳統觀念可能有所衝突,因此我必須得到你們的嬤嬤和教堂醫生的允許,否則我不能做什麼。”老嬤嬤和一個四十多歲的長着紅
絡腮鬍子的高個子修士略作商量,便走到康寧身邊商議起來。
修士就是教堂的醫生,他所診斷出的腹水慢
肝炎,和康寧的判斷基本一致。
目前教堂醫院所能做的就是長期服用葯物和定期出腹水,此外就再也沒有任何有效的方法予以解決,修士本人甚至悲觀地預測,小女孩的壽命不會超過一年,所以小男孩才會説梅香隨時有可能會去天堂。
經過簡單的,在徵得教堂方面的同意後,康寧馬上在邊上的小石桌上,給女孩進行了深入細緻地檢查。
康寧檢查的方式讓所有人聞所未聞。都到不可思議。
除了中醫常規的把脈和肢體、腹部、五官等部位地檢查外,康寧用雙手反覆在女孩腹部按壓擠,好一會兒才微笑着一手握住女孩的右腕。一手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膝蓋上,吩咐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叫喊一聲。
羞澀的女孩在康寧和嬤嬤的開導下,如小貓般叫喚了兩聲。
康寧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到旁邊的瘸腿小男孩急得滿頭是汗,恨不得自己替她叫喊幾句,康寧靈機一動,拉過小男孩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小男孩點點頭又撓撓頭。他突然走到女孩面前,眉揚了揚,怪怪地笑道:“梅香,記得那天下雨的晚上嗎?有個影子長角的…”被康寧抱在懷中的梅香。馬上驚恐地掙扎起來,終於在小男孩做出鬼臉的時候,發出一聲驚慄地尖叫,恐懼的叫聲在教堂中久久迴盪。
康寧不失時機拉直女孩的左臂,讓她呈懸空俯卧狀。另一手在她腹部一擠一壓,猛然注入一股熱力“哇…”的一聲。女孩劇烈地嘔吐起來,一口口猩紅的血夾雜着拇指般大小地團狀物灑落地上,連續吐了四輪之後,虛弱的女孩隨即昏
過去。
康寧在眾人驚恐的子下,將懷中地女孩輕輕放到石桌上,摸摸她頸部的跳動,翻看她緊閉的眼睛,看到並無大礙後點了點頭。
隨即,康寧走到修士面前,指了指地上的血跡:“嘔吐物裏有不少線狀寄生蟲。我想這就是主要的病因所在。”修士難以置信地走到血跡旁蹲下,撿起一節樹枝,匆匆地撥起來。
兩團深紫白邊的細小寄生蟲。緊緊纏繞在一起的醜陋噁心怪狀,嚇得他差點跌坐地上。
他站了起來。睜大驚訝的眼睛,來到康寧面前急切地問道:“這怎麼可能?上帝啊…聶寧先生,你事先沒有化驗,也沒有使用先進的檢查儀器,你怎麼知道孩子肚子裏有寄生蟲的?你又是以什麼方法把這些惡地東西
出來的?”康寧認真的搖了搖頭:“中醫地眾多診斷方式,很難用幾句話説清楚,我只能説,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地。只要得到及時的治療,孩子完全有康復的希望,具體你可以查閲一下一九九三年的中國中醫葯年鑑,裏面有用中西醫結合的方法治療這種病症的記錄,並且在中國南方的廣西扶綏縣成功治癒四十多例相同的病例。請原諒我沒有將相關的資料帶在身上,我想以教堂的顯赫聲譽,完全可以與中國駐胡志明市領事館取得聯繫,尋求幫忙。中國人對朋友發出的請求,都會很樂意滿足的。”抱着臉上
出羞澀笑容的梅香照完相,康寧輕輕親了她一下,梅香害羞地緊摟康寧的脖子,將小腦袋藏到他的腦後,惹來眾人一陣大笑。
康寧放下梅香,摩撫着小男孩的腦袋深遺憾,對於先天
的肢體形,康寧實在是無能為力。
挽着心情動的艾美走出教堂的那一刻,一陣天使般的歌聲在風琴的伴奏下,悠揚傳入康寧耳裏。
隨即歌聲逐漸響亮,飄逸四方,引起教堂四周遊人的極大興趣,但看到緊閉的教堂大門,人們又覺得不可思議,莊嚴肅穆的讚美歌《聖母頌》,令無數人悄悄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