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161章媽媽拿不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跑到相人家的院子裏去揀鞭炮,專揀那些看上去沒有響過的,揀了兩兜子後就回了家。小虎把鞭炮按個拆開取出裏面的黑火藥。

他把一些火藥撒到爐膛裏,看火藥燃燒的樣子。似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玩,又將後面取得的火藥收集到一個小玻璃瓶子裏備用。

接下來小虎取出一枚揀來的子彈殼,將火藥倒進彈殼腔體裏,壓實了之後安上一捻子,再用鉗子夾緊子彈殼的開口。

小虎把做好的自制鞭炮到沙土裏拿火點燃,只聽“嘭”地一聲巨響,沙土四濺。再去尋子彈殼,發現已經炸開了花兒。他對這“鞭炮”的威力很滿意,又去做下一個…小虎後來平安長大,沒有被炸掉手指頭或炸瞎眼睛,足可見是福大命大之人。

初二仍是餃子,到了初三就只有粘豆包了,家裏的年貨像糖啊、梨啊、乾果啊什麼的差不多也消耗一空了。初五這天按習俗要“破五”所以還有一頓餃子可吃。

三十兒一過,各方面似乎都起了變化。天氣不知怎地,一下子就不那麼冷了。路上的冰雪在中午時似有融化的跡象,等到初七初八時。

甚至化得路上都泥濘不堪,那泥水裏混着的狗屎豬糞很是讓人討厭,走路都沒法兒下腳。房頂上的積雪也開始融化。

在房檐前形成長長的冰溜子,小虎掰下一段來,放到嘴裏嘎嘣嘎嘣吃得歡。緊挨初一這幾天,村裏還是很熱鬧的。一個秧歌隊來了村裏。

看着哪家的院子修得氣派一些,就敲門進去扭一陣秧歌,一般能得個十元二十元的賞錢。村裏的大人小孩兒有愛熱鬧的就跟着秧歌隊轉場,一家家地看下去。

小虎也跑去看了。秧歌隊分工明確,有敲鼓的,有打鑔的(音欻),有吹喇叭的,有扭秧歌的。

那些扭秧歌的有踩高蹺的,有抬花轎的,有老漢推車,還有扮豬八戒的,身上都穿着戲服,手裏拿着綵綢做的扇子,臉上還化着妝。

小虎看得有滋有味。到了初七,媽媽做了手擀麪,小虎問為什麼要吃麪條,媽媽答“貓三狗四豬五羊六人七馬八,初七就得吃麪條。”初八這天村裏來了照相的。

趕在這時候來是經過仔細考量的,因為剛過完年兒村民手裏都有倆錢兒。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很熱心地圍在村裏小學校的門口,即使不照相的也來看看熱鬧。

一般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會照一張,大姑娘愛美也會照一張,家裏的老人年紀大了想留個念想也來張全家福。老人拿到照片還會念叨“帶(音篩,三聲)的真好!

早幾年只有黑白的,還得去街(音該)裏,現在村兒裏就能照了。”曉薇媽媽也帶上了兩個孩子。

就以小學校的大門為背景讓姐弟倆來了個合影。選在這處是因為這是村裏為數不多比較氣派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是又土又舊的。

相照好後當時取不了,得等上十天半個月,再由照相的給送過來。曉薇拿了照片兒後特意向阿東顯擺,還問阿東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裏小女孩兒一笑倆酒窩很可愛的樣子。可惜旁邊還有個小小子,齜着個牙笑得很令人討厭。阿東決定過陣子找機會給曉薇好好照幾張。

小孩子們天天盼望着的新年就這樣過完了,很滿足,也有些恍惚,總有意猶未盡之。年後的子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快了起來,初一、初二、初三…很快新年越來越遠,年節的氣象越來越淡。

學生們想着開學的子漸近,寒假作業還沒寫完,心裏就漸漸慌了起來,一個個愁眉苦臉地趕緊去補作業。曉薇沒有這樣的煩惱。

她早盼着開學了。這年的節來得晚,正月十五的時候都已經開了學。到了晚上,家家都放起了煙花,曉薇媽媽也在村裏的小賣店買了幾支給小虎放。這天的晚飯是炸元宵,吃完了元宵,許多家都開始了放燈。

所謂放燈就是拿油燈從家門口開始擺,每隔一段擺一隻,一直襬到院外的大馬路上,甚至有人家一直襬到村外。

那油燈是粘豆包做的,也有饅頭做的,就是把麪食裏面摳出一個小碗兒來,倒上大豆油,安上一段棉線就成了。拿火柴一點棉線,燈就着了。這天仍舊是要上墳的。

小虎和爸爸給太爺燒完紙後往村裏走,一路上星星點點的,煞是好看。小虎回頭看去,墳地裏火光處處,那裏似乎也有萬家燈火。

過了十五,年就算是徹底過完了,就算是小孩子,也幾乎不再提年節時的趣事兒了。小虎去了倉房,從絲袋子的底部翻找出最後幾顆豆包,啃了一口發現被風乾了,脆脆的不怎麼好吃了。

到了三月,背陰處冰雪未消,明地裏青草已經鑽出了芽兒。兒童們歡樂依舊,大人們已經開始修整農具,計算着買種子化肥的錢是否足夠,為耕作準備了。

三月中旬,幾陣風吹過,冬的積雪徹底化掉了,田野裏不再是白茫茫一片,出了大片黑褐的泥土。天裏還有一項重要的活,那就是收拾茬子。

所謂茬子,就是苞米的部以及殘留在地上的一小段。收拾茬子是要把這些植株的殘留從土裏出來。

乾淨上面的土,再運回家。目的一是家裏柴火大概率不夠燒,這些茬子熱值比稈(音該)子還要高一點。

二是不把田地乾淨的話,播種時會很費事兒,還會影響秋的收成。這個看似不太起眼兒的小活兒卻相當辛苦。

先要用犁杖把茬子割斷翻倒,據説更早幾年還要壯勞力用鎬頭一個一個地刨出來,再全家齊上陣把茬子上的土磕乾淨,要一個一個地磕,相當於種了多少棵苞米。

就有多少個茬子,最後再把茬子裝到車上拉回家,要整齊地碼放,否則一車拉不回來多少,白白費時間和畜力。

磕茬子這活大人小孩都能幹。大人可以拿鎬頭敲。小孩要先把兩茬柄握在手裏,像提着兩隻大錘,例如李元霸用過的那種。

再把兩個錘子相對一敲,上面的土就唰唰地掉落。再敲幾下,錘子就變輕了,幾乎沒什麼份量了,下面出了分成了無數條細枝杈的鬚來。

裏風大土幹,小孩個子矮,一敲茬子,上面的土就會飄得滿頭、滿臉、滿脖子、滿嘴都是,那灰土甚至能隨風飄出去老遠,整片田地裏到處都灰土飛揚,很是污染環境。

要是被環保部門發現了,一定會要求配上水炮車來降塵的。有的婦女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活兒對皮膚的摧殘。

就戴上紗巾遮住頭面,能起到多大作用就不好説了。裏遠遠望去,你會看見戴着紗巾的年輕女人在田地裏勞作,平添了一份神秘的美。豈不知這外人眼中的漫裏藏着的是無盡的辛酸。曉薇的學校裏甚至還組織過學生們集體去磕茬子。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田地能有這待遇,反正幹完活兒之後學生們一分錢的報酬都沒有的,美其名曰“義務勞動”曉薇家有一片地離家太遠,面積也不算大,就懶得拉回家了。曉薇媽媽帶着兩個孩子把茬子淨,再聚成一堆一堆的,然後拿火柴點燃了燒成灰。

小虎很愛幹這個可以合法放火的活兒,他搶着跑到前面去一堆一堆地點火。孃兒三個往家走時,天已擦黑,火還在燒。

小虎走一會兒就回頭看一眼,紅紅的火堆排成一串延伸到很遠,看上去就像電影裏惡教派的祭壇,在舉行神秘的儀式。晚上的時候,小虎炕了。

早上起來褥子上濕濕的一灘,連身上的褲衩都是濕的,他都十一歲了,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過這樣羞恥的經歷了。

曉薇在一旁可勁地羞他,一邊羞一邊換着花樣地數落,直到小虎哭出聲來,媽媽在一旁喝止了曉薇,批鬥才算暫時結束。後面的幾天,曉薇還會偶爾提起這事兒。

每一提及,小虎臉都很難看,除了收拾茬子,還有一項活兒是施肥。去年一年積攢的豬屎馬糞經過發酵早已成了灰土狀的東西,這些肥料用馬車拉到地裏,再一點點地鋪散開混到土壤裏,可以增加土地肥力。

不過現在這樣做的人已經不多了,都用上化肥了。化肥優點是省事兒、增產效果好,缺點是要花錢買,且種出來的糧食沒有以前好吃了。

總體來説,種植苞米從種到收大大小小要好幾十道工序,又麻煩又累,而且所獲了了,僅能維持貧苦的生活而已,想要發家致富是不可能的。

好些農村的壯小夥子很有幹勁,想要憑着年輕體力好多種幾畝地,給自己拼出個未來,然而幾年後熱血全消,再幾年就得滿身滄桑。

三十多歲時就和城裏四十多歲、五十多歲人一個樣兒了,然而世間事沒有最苦只有更苦。據老輩子人説,現在已經比二三十年前強很多了,以前人們拼了命地種地,連飯都吃不飽。現今倒是很少有捱餓的了,但村裏有窮有富。

家裏地多地好就富一些,家裏壯老力少就窮些,家裏打細算會過子就有些餘錢兒,要是有人生病或者其它意外開銷,那多半就得舉債。

要是哪一年旱了或者澇了,那全村人一下子就都變窮了。不止全村,方圓幾十裏的農家都得勒緊褲帶過子。

鎮上的小販也跟着叫苦不迭,進了一堆貨,沒幾個人來買。曉薇跟阿東説前年就是天旱,開學時學校要收三十元書費學雜費,媽媽拿不出,就跟鄰居家賠着好話兒,問了好幾家才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