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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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佟少華六歲那年,他父親在上海的第二家洋行也開幕了,所以他特別寫信到杭州,要母親帶着自己一起搬到上海。
六歲的自己由於年紀小,對於這個被稱為“魔都”的城市並沒有什麼喜歡或討厭的覺,只隱約記得上海是個充滿了新奇、古怪,有許多不曾見過的新鮮事物的地方;像是皮篷汽車、電車、高樓、洋武房屋,以及説着奇怪語言、擁有金髮、褐發的外國人,這些對當時的他來説,是一個充滿新奇的經驗。
六歲那一年的初次會面,他只記得父親是一個高大英俊、威嚴沈默的男人,留在上海的那一段時間裏,父親除了第一天見面時摸摸他的頭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洋行裏,在不常碰面、連話都説不上幾句的情況下,父子倆的關係自然一點也不親近。
一個月後,無法適應上海步調的母親帶着他返回杭州,臨行前,他的父親依然什麼話也沒説,沒有挽留、沒有抱歉,只是沉默地目送他們離開。
母子兩人順利回到杭州,也回到最初的平靜生活。
原本以為子會這樣繼續下去,卻沒想到父親在自己滿八歲的那年突然回杭州,做出要將他送到英國的決定,他還記得當時即使母親又哭又鬧,卻依舊無法動搖父親的決心,三天後,年僅八歲的自己就這樣被強制帶到上海,搭上了前往英國的輪船,而且這一放洋就放了十一年!
“臭老頭!既然把我像垃圾一樣丟掉,幹麼又叫我回來?”佟少華低咒着。在這十一年之間。自己不知道詛咒過多少次父親佟宣懷這個男人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要這麼做,是因為不喜歡他嗎?
試問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會將自己年僅八歲、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扔到國外去的?而且在這十一年間,他一次也沒到英國探訪過自己,父子倆唯一的聯繫就是每半年隨着匯款而來的一封家書,若是將老頭的信稱為家書,未免太對不起家書了,畢竟那只是一張薄薄的紙張上寫了幾行比公文還簡單的字而已,他發誓連路上發放的廣告文宣都寫得比老頭的信還要多字數!
由於母親不識字,不可能寫信到英國,所以就算他再怎麼嫌棄老頭的家書,卻依舊將它們妥善收藏,畢竟那是自己和故鄉唯一的聯繫。
剛開始的那幾年,佟少華還會懷抱着愚蠢的思念,認為自己雖然和父親不親,但畢竟是父子,説不定父親很快就會要他回去,但是一年一年的過去,慢慢的,思念和渴望就像是被燃燒殆盡的柴火一樣,一旦熄滅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或許,老頭是打算讓他悶死、老死在英國吧!已經抱持着這種想法的自己,卻在三個月前意外收到老頭的電報。
甚念、速回。
那封電報被他握在手上很久很久,好幾天下來,他什麼事情都無法做,只能像瞪着怪物似的瞪着那張、被自己了再攤平無數次的電報。
甚念…速回…電報裏的“甚念”就是“非常想念”的意思沒錯吧!不知道老頭搞什麼鬼,明明十一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又怎麼可能會“非常想念”呢?該不會這是要給其它人的電報,不小心拍錯了吧?
為了想確定老頭的心意,他還特地拍了電報回上海,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是否真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回去。
但他拍去上海的電報就像石沈大海、完全從地平線上消失了一樣,他得不到任何響應,卻像個笨蛋似的痴痴等着消息。
後來,是他在英國期間認識的同窗兼死黨,瑞、和阿奇等人碰巧要回香港,他在等不到老頭任何響應的情況下,答應了瑞等人的邀約,一起搭船回國、順便一遊香港,而唯有他自己心裏明白,在香港的這段時間裏,他幾乎是以一種報復的心態刻意停留兩個月,説什麼也不肯乖乖回上海…
“唰”的一聲,佟少華自浴缸裏起身,不知不覺已經泡了好一段時間,連熱水都變冷了,他披上一件白俗衣,大步走出浴室。
哼!只是自己怎麼地想不到,老頭居然派人到香港來逮人!不過説到這裏,他才注意到,自己都回來這麼久了,卻沒見到老頭一面,照理説那個嚴肅不苟言笑的父親應該曾往自己抵達時出現,但到現在連人影都沒瞧見,到底怎麼回事?
佟少華走到衣櫃前,隨便挑了件襯衫、長褲換上,心知所有自己需要的解釋和答案,都在西澤爾一人身上。
説到西澤爾那個傢伙,實在是可惡到了極點!從他們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不管是他對自己説話的語氣,或是看人的模樣,都充滿了輕視和嘲諷,活像自己欠他幾百萬美金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我是佟管家,請少爺多多指教…去,那傢伙連説話的方式都令人噁心!”佟少華自言自語,想起了在港口時候,西澤爾以標準的上海話、畢恭畢敬地向他問候的模樣就一肚子火,真想讓其它人看到西澤爾在船上獨處時,以英語對他冷嘲熱諷的欠揍嘴臉。
“叩叩叩”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打斷了佟少華的若有所思。
“真準時,這才有奴才的樣子嘛!”佟少華瞥了一眼桌上的小時鐘。西澤爾果然不早也不晚,準時在三十分鐘後敲門了。
“進來。”佟少華一邊扣着袖口的扣子、一邊吩咐道,同時坐到書桌的反椅上,做好與西澤爾談的準備。
佟少華原本以為只有西澤爾一人,卻沒想到他身後還跟着一名女僕,推着一輛餐車進來,動作小心地將幾樣點心,還有熱茶一一放置到書桌上。
佟少華一雙上揚的貓眼?起,並沒有將心思放在女僕的身上,反倒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判若兩人的西澤爾身上…
不同於初次見面時穿著米白的西裝,渾身上下盈滿了西方上社會以的優雅,眼前的西澤爾卻換上了雪白、完全沒有一絲縐褶的襯衫,配上黑領結、黑的綢緞背心,還有黑長褲,連那一頭比東方人還要濃黑、略帶?藍澤的及頸髮絲,都中規中矩地抹上髮油向後梳。
佟少華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對西澤爾這身“制服”十分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