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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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舞榭”是洛陽一帶最有名的舞坊,尋常百姓可在戲子、雜耍聚集的瓦子或勾欄看到“旋舞榭”劍舞隊湛的表演;但若要進入舞榭聆賞舞隊表演,除非舞榭的主人同意,否則即使是王公貴族也難能進入。正因為此隊的舞者個個姿不凡,舞姿輕盈叩人心絃,因此常得天子召喚進宮表演,且甚是得寵,也因此,洛陽一帶對此榭覬覦已久的王孫公子們,雖個個垂涎三尺、心癢難耐,卻沒人敢打此榭舞的歪主意。
沒人見過“旋舞榭”的主人,就連榭裏的姑娘們也末曾見過,只知道所有的舞都尊稱她為紫姐;會這麼稱呼她並不是取自她的名字,而是她始終戴着紫薄紗蓋頭。
“你瞧這段如何?”榭內的庭園深處,傳出一聲輕柔的詢問。
話聲才落,只見九曲橋旁、楊柳垂蔭的六角亭內,一位着錦衣綵緞、鸞帶繡履的妙齡女子,手拿兩尺短劍,輕巧的舞了起來。她那俐落、飄逸的舞劍姿態,招招都帶有“凌亂雪縈風”、“飛去逐驚鴻”的捷、巧妙,盈盈風采教人歎為觀止。
坐在石椅上觀舞的紫衣女子,見她那曼妙和着含蓄的舞姿,不拿起一旁的手鼓,輕輕拍了起來。
有了樂器助陣,舞劍女子就更加賣力的舞着。她輕擺柳,或蹲或起,或笑或嗔,儀態萬千,教人如痴如醉。一曲既罷,非但沒有絲毫疲憊之態,反而梨渦淺的笑着。
“再來一曲吧!”她意猶未盡的向紫衣女子要求道。
“不行!”紫衣女子拿下面紗,美麗的臉龐上盡是反對之“拂兒,再耽擱下去,令尊大人可就回來了。”經她這麼一提,孫拂兒這才記起她那經商歲餘的爹將於今返家,於是匆匆忙忙的把手上那雙碧玉劍給紫衣女子,轉身就要朝大門走去。
“等等!”紫姐跟着起身拉住她“拂兒,請別忘了你的身分,這種地方非孫家小姐出入之地,你若從大門走,容易招人非議,難道忘了嗎?”
“唉!做孫家的千金小姐真的好累。”孫拂兒突然止住腳步,怔忡了會才頻頻抱怨。
“要乖乖坐在繡房裏刺繡,要安靜的在書房裏讀詩經、看孟子,笑不能齒,臉不能見人,我快被這些禮教煩死了。”她咬着指甲,無奈的走出亭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扯着楊柳葉。
紫姐實在不敢相信她會是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五年來,她總是在孫家和這裏來去自如,而且出入的方式異於常人,不是飛檐也少不了走壁;她還真懷疑,依拂兒這好動的子,怎能在她爹的面前中規中矩且不出任何破綻?而依孫千手的明,也不該不知道拂兒的子才對啊!唉!若非她有戲子的命,就得怪她爹娶了她的閨中密友,兩人四手遮天,一起狼狽為了。
“你已經是我所見過最大膽、最為所為的千金小姐了。”紫姐搖搖頭,跟在她後方笑道:“我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之所以如此,還不都是爹害的。
“孫拂兒美如白玉的臉上盡是不悦。
“是這樣嗎?”紫姐走近花園邊的山茶叢,傾着身子嗅着花香。
“當然是這樣。”她斷然説道“我若不是太孝順,不想教爹難做人,又怎會老是冒着生命危險,常在屋頂上跳來跳去?”
“拂兒,別告訴我你不喜歡這種飛天的覺。”她才不信拂兒的話呢!
“這…”孫拂兒本想否認,可是認真的想了想,她之所以選在晚上有恃無恐的施展輕功,不也是為了舒解鬱悶?
“沒話説了吧!”紫姐優雅的旋過身,朝她笑了笑。
“你若真孝順,就不會在你爹威脅要痛責你三十大板,並於房中三年後,還是來我這兒學舞了。”這位大家閨秀的興趣果真異於常人,不是使劍、飛天,便是習舞,難道當一個巨賈的千金小姐真的這麼苦悶嗎?
“紫姐,你快和青青一樣了,知不知道?”她沒好氣的仰望天空“你不曉得在家裏的子有多麼沉悶、不自在。每天都要練琴、臨帖、刺繡,然後一天就這麼給荒廢了。如果我能隨爹四處去走走看看那還無妨,哪知自及笄之後,爹不知哪筋不對勁,突然決定不帶我一起出門了,在家裏,我每天都像個木頭人,青青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不然青青就不讓她到這裏習舞了,想一想,青青還真是卑鄙。
“至少你衣食無缺,不用像我們這些舞,為了攢幾文錢而勞碌一生啊!”紫姐温柔的笑笑。
“我十六歲喪夫又舉目無親,三餐離得温飽,當初若非你救了我一命,説不定早就不存於世上了。”
“你又來了。”孫拂兒沉醉的看着她。紫姐桃臉杏腮、豔冠羣芳,依她看來,洛陽城內外就屬紫姐最美。
“誰讓你生得這般美麗,教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遇見她的那一晚,適值拂兒無聊的在屋頂閒晃。若不是剛好晃到她家屋頂,又被一隻怪貓嚇了一跳而滑落院子,聽見她的呼喊聲而救了她,否則依她和紫姐身分之懸殊,又怎能結成莫逆之?
不過,紫姐也真有骨氣,竟然憤而入舞坊練劍習舞,一方面謀求生計,又可保護自己。最令孫拂兒訝異的是,她竟然成立了“旋舞榭”以雙重身份出現於洛陽與汴京之間。就因為她的勇氣鼓舞了孫拂兒,所以孫拂兒才會不顧一切的進舞榭習舞,且一入舞榭便是五年。紫姐習舞是為了謀生,她卻只為了排解鬱悶,一樣是花樣年華的美貌姑娘,命運卻有着天地之別,焉能不教人嘆?
“你在取笑我?”紫姐嗔怒的嬌容,教孫拂兒又是一愣。唉!自從遇見她之後,孫拂兒才徹底的瞭解何謂“傾國傾城”也才瞭解她為什麼始終戴着蓋頭了。
“銀繡姐,”孫拂兒知道沒人敢擅闖此園,於是大膽的直呼她的真名“你孀居多年,可有想過再嫁?”錢銀繡想起了風倜儻的雷廷昭,不羞紅了臉。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