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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殤之卷第十六章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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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符合歷史記載的破城時刻。我被人羣擠着攘着心裏一片慘淡。所以説這就是“殊途同歸”理論麼?無論中間如何斡旋終會走向相同方向。

沈氏努力在人中站穩大聲對我道:“妹妹去藏身吧!”我隔着丈餘從人們不斷晃動的身影間隙中看着她搖了搖頭轉身往北門走去。沈氏見狀慌忙過來拉我卻在突來的又一波人衝擊下難以行進。我沒有回頭艱難地沿着房舍牆沿往前走。

南門既破西門為大石所阻人們往東門和北門去的不少。還有很多人沒有逃散而是攀上南門附近的城牆殘垣和房屋搬上石塊聚攏瓦礫準備投擲入城清雨一直都沒有停。地面上的泥水濺滿人們的衣裾褲腿人人都不顧一切十分狼狽。我從頭到腳逐漸濕透冷得牙齒打架終是拎着裙裾邁開步子跑起來一直跑到距離北門還有幾十丈的地方突然被人搡了一把在泥地上摔了個結實。身後的腳步聲紛沓我掙扎着想趕緊爬起來免得被踩成餅可越着急越腳下打滑。眼見一條泥腿就要落在我背上旁邊忽一股力量把我一撈讓我站在了道旁。

“為什麼不去暗窖?”文禾讓我貼牆站着他以背對外護着我。他臉上黏濕污穢血失了大半令我很想拉開他衣服看看他的傷口。他在嘈雜中厲吼道“你來這做什麼?!”

“我不離開你!”我回吼道。

“…笨蛋!”他是真怒了“你是女人!跟男人不一樣!你出來能做什麼?”我語結。他婆婆的別人穿越都是走大俠或者鉅富路線不然就乾脆一代女皇。憑什麼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殺敵無用救國無方眼睜睜看着眼前一切按部就班生。毫無力挽狂瀾之能。

“跟我來!”文禾硬生生地拉着我的手腕往旁邊一條窄巷裏跑。手機小説站更新最快。我地衣服上雨水混泥水。貼在身上極度難受簡直邁不開步努力跟着他度不跌倒。

跑了不知多久人跡少了一片破爛屋舍展現眼前。屋舍的角落裏一扇緊閉的門上有塊小小匾額上書“嘉楠寺”文禾上前叩門門打開了一個老年僧人迅一閃身讓我們進了寺去。

“文施主黃施主兄弟先你一步到此。老衲帶你去。”那老僧道立刻往裏走。

文禾拽着我緊跟其後。但見二重小院地後院裏幾間僧舍卻並無其他僧人。那老僧直走進中間僧捨去。

“文兄弟!”黃淳耀和黃淵耀皆衣衫襤褸滿面灰塵血跡。上來喊道。

文禾鬆開了我的手上前拜道:“救兵不應北門失守。文殤愧對二位兄長!”

“有你出策得來火銃已然是幫了大忙。我兩人自該代表全城百姓謝你。何來愧疚!”黃淳耀上前扶起他。

黃淵耀卻看着我道:“弟妹為何在此?不隨我嫂嫂去暗窖了麼?”文禾道:“來不及了。永淨師父”他轉向老僧。

“求將內子藏於寺中!”那永淨回道:“可以我院內地窖裏已有幾位傷者女施主可以藏身。”

“如此甚好!多謝師父!”他轉身又對黃淳耀道“義師仍在戰不知東門如何?”

“東門已然淪陷了侯峒曾已投自家葉池我方才聽説地。”我説。

文禾直直地盯着我他嘴上的血似乎也在變淡。

黃淳耀道:“如今四門全被克但西門已被我等用磚石堵上北門也堵住了清兵自南門入我們去南門。”

“事不宜遲。我已令北門剩餘兵力往南現今需前去。”文禾抬腿便走黃淳耀緊隨。黃淵耀走了一步又回身對我道:“弟妹我家人可都去了暗窖?”

“是沈大嫂是最後一個去的。”我回答。

“那就好。”他説“請弟妹保重我們便去了。”我看着他們三個消失在院門處覺得自己的心掏空了一般。我在心裏不斷質疑守城的所作所為:我們是不是本來可以做得更好?我們沒理由不做得更好地怎麼會在有了準備後仍是三被攻破呢?到底是哪裏不得要領?我糾結於眼前的形勢看着南門方向沖天的煙塵怔。永淨師父卻在我身後輕聲説:“請女施主隨老衲往地窖。”説是寺院地窖卻本不在寺院範圍內怕是旁邊破爛屋舍的原主人所有被這小寺廢物利用了。地窖臨街挨着牆入口十分隱蔽還堆着腐朽的木料和垃圾不只是原來就有的還是他們刻意放上的。永淨拉開地窖的門板讓我進去。地窖裏十分昏暗空氣渾濁難聞。我摸索着下了木梯慢慢適應了裏面的光線時永淨把門板從外面關上了。

這地窖不過二十來平地上堆着稻草和兩隻麻袋貼牆一個石墩上面戳着一支蠟燭燭光正被剛才開門板所放進地風吹得左搖右擺。周圍零散坐着躺着六個人。三個男子癱在稻草上直哼哼三個女人就着燭火在給他們上藥。

“我來幫…”我剛開口便被一個女子迅捂住嘴她在我耳邊低語道:“不可高聲!這地窖臨街的!”我趕緊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她方才放開我道:“我叫趙雪。”

“在下宋瓔珞。”我説“我可以做什麼?”她把一條繃帶我手中指指身邊腿上一個血呼啦大口子的男人:“包上。”我待她把藥粉盡數撒在男人傷口上之後用繃帶將那條腿纏上。男人伸手拽了一團稻草進嘴裏用來抑制自己地呻

這時地窖頂上如悶雷轟響又像下冰雹砰砰騰騰地震了起來。外面驚叫哀號聲陡然四起。

趙雪攀上木梯在門板與地面接合之處往外窺視。地表的土末正隨着震動從那縫隙紛紛落入窖中。趙雪過了不久下來臉上表情陰鬱伸手指指頭頂。大家瞬間明白了她地意思:清軍入城了!

“趙雪他不行了!”角落裏地女子用氣音低低叫道。

趙雪快走過去我跟着走去一看那男人是傷在腹部繃帶已然盡數濕爛血也已經染透了他身下的稻草堆。我伸手摸他頸部現那脈動正逐漸變弱幾近消失。趙雪將手指放在他鼻下一刻道:“沒出氣了。”男人大睜着眼睛似乎聽見了趙雪地斷言又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但幾分鐘之後他的瞳孔終於開始渙散失去了焦點。趙雪默然地抬手撫合他眼瞼對那女子道:“梅雲把剩餘繃帶給柳芽。”那被喚梅雲的女子含着眼淚點點頭。趙雪又轉向我:“宋姑娘你去木梯上守着注意看周圍情形。”我應了便去她卻又拉住我湊過來道:“切記無論你看到何事不可作聲!如若不能趁早將衣襟咬在嘴裏。”我點點頭便攀上木梯。趙雪轉身往柳芽看護的男人身旁去:“柳芽拿蠟燭烘剪刀我們給他取箭頭。”我將目光轉向了門板的縫隙現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這門板正在一屋檐下不着雨水淋漓在腐朽木料與垃圾掩蓋下剛可看到半條街。我的眼睛又花了數秒來適應外面的光就在我看清這街上混亂情景的同時按照趙雪方才所説的我將襖袍骯髒的衣襟抓起咬在了牙齒之間。因為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乃是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