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萱草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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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童曈去各個圖書城找了一天,才買到了那本九八年版的《故事的風格和銀幕劇製作原理》。
週三去上班時,童曈到的時間太早了,她只好在樟樹林裏散步。林子裏飄着一點霧氣——這片樟樹林枝葉繁茂,陽光落進來,也只是零碎的星星點點。總是有葉子輕輕落下,子久了,它們漸漸堆積,腐爛在土地上。只是新落下的樟樹葉與舊葉的味道
織在泥土裏,散發出枯葉和土壤混雜的氣味,透着濃郁的生氣。
童曈隨手撿了片樹葉,慢慢地來回走動。這時,一個穿藍運動服的女生和一個高個子男生從她身邊跑過。童曈不經意地回頭一看——那個女生居然是夏陽!
幸好夏陽身邊的人不是齊宇。
夏陽在童曈身邊停下腳步説:“你也來晨跑?”童曈説:“我在校刊工作呢,來得早了點。”夏陽説:“我的宿舍離這裏很近,每天跑步都從這裏經過。對了,那天夏可捉你了吧?不好意思啊。她還是一個孩子,還比較叛逆。每次畫室裏來了新人都難逃她那幾招。不過她也沒什麼壞心眼,你別理她就好了。”童曈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的?”夏陽説:“那天晚上她在外面闖了禍,我找齊宇揪她回去時,她自己説的。你不要見怪,也不要相信她説的話。”夏陽和她客氣地道別,又繼續跑步。
八點鐘時,辦公室的門開了,房間裏只有小凡在電腦桌前翻着文件。桌上泡着的薄荷茶冒着熱氣,滿屋都瀰漫着清新的茶香。
童曈把電腦打開,又開始打掃衞生。打掃完外面的房間,她便拿着掃把溜進了陸希臣的辦公室。她找出陸希臣那本缺了扉頁的書,然後和她買的新書對了一下——嗯,準確無誤。她把舊的書拿出來,把新買的書替換到了它的位置上。
她順便在書裏夾了一張紙條,老套地寫着“陸主編,對不起”做完這一切,童曈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坐了下來。她的眼睛不時地盯着門。過了一會兒,人陸續地來了,唯獨陸希臣沒有出現。原來,他早就吩咐了小凡,讓她給童曈一些資料,再讓童曈寫一份文案。童曈有些失落——她想盡快改善一下和陸希臣的關係,至少,在這裏工作,整
與他作對是不行的。童曈也很想知道陸希臣看到自己買的新書會是什麼表情。
下午,陸希臣來了。他還是穿着白的襯衫,脖子上戴着鑲有琥珀的墜飾。他有着優雅從容的風度,表情卻很冷淡。
童曈想知道他看到書後會有什麼反應,於是藉着送文案的機會進辦公室去觀察陸希臣的臉,可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説。半個小時後,陸希臣將童曈叫進他的辦公室,把文案又扔回給她,臉
十分難看。童曈一看,自己認真寫的文案上面劃了許多線條,像爬着許多條蚯蚓一樣。童曈連忙安
自己:這是公事,並非跟我本人過不去。
陸希臣抬起頭來盯着童曈説:“你能不能稍微用點心?上面有很多基本的語法都錯了!還有,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你寫些什麼,你自己看吧。”童曈連忙解釋:“這是我第一次寫,找了很多資料…”陸希臣把筆擲在桌子上,説道:“難怪寫得這麼爛!立即回去重寫。”童曈“哦”了一聲,轉頭就走。陸希臣又冷冷地補了一句:“記得把這份文案丟進垃圾桶裏,動腦筋,用心,知道嗎?”重寫的文案還只完成了三分之二,就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辦公室裏的人都走光了,童曈已經不對那本書、紙條以及陸希臣對自己的印象改觀抱任何希望。望着文案上越來越糾結的語句,童曈甚至懷疑陸希臣是在成心整自己——他好像是為了看她到底會有多難堪。辦公室裏面的陸希臣也一直沒有出來。
忍耐!要忍耐!快到七點的時候,童曈又一次鼓足信心,將最後完成的文案拿到了陸希臣的面前。他很快地瀏覽了一遍,然後皺着眉説:“東西被你寫得乾巴巴的,但意思是差不多了。你先別走,還有一件事。”陸希臣從屜裏拿出了那本新書。他盯着童曈,嚴厲地問:“我那本舊的呢?”童曈指了指櫃子,説:“在書櫃的底層,我買了一本新的給你。”陸希臣順着她的手勢掃了書櫃一眼,然後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自作聰明!誰叫你動我的書的?你懂不懂尊重別人的隱私?你很喜歡亂翻人家的書嗎?你這個無知的人!”童曈站在那裏,她被驚呆了,也完全被嚇到了。
她沒料到陸希臣會發這麼大的火,而且看上去比上次更生氣。天啊!他罵人喜歡帶上“無知”兩個字,這讓童曈覺得很惱火。她急忙爭辯道:“我上次不小心把那一面髒了,特意買了一本新的給你。我只是覺得…”陸希臣俯身撐在桌子上,像一隻隨時會撲過來的兇猛獅子。他用拳擂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説:“我再警告你一句,我的東西你不要亂動,你也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不然…”童曈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情緒從窘迫漸漸變成了憤怒:“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然怎麼樣?大不了我不幹了!你有什麼了不起?”她大聲地衝他喊道。話一停,她差點把眼淚都帶出來了,只得咬咬牙忍住。
“我不跟你廢話,快點把那本舊書還給我。”他依舊怒氣衝衝。
童曈從書櫃裏拿出了那本舊書,然後狠狠地甩在了陸希臣面前的桌子上。陸希臣把新書扔給了她,她帶着憤的情緒把書狠狠地丟到了垃圾桶裏。
誰知這樣的舉動又引起了陸希臣的不滿,他説:“你幹什麼,書跟你有仇?”她轉過身瞪着他説:“關你什麼事!送給你,你又不領情,我要它做什麼?丟進垃圾桶裏最好。”陸希臣用近似於恐嚇的語氣説:“我奉勸你最好把書撿起來!”她冷冷地説:“不!”她覺得陸希臣太過分了,她要不要書關他什麼事!她白了他一眼,轉身出門。
他又提高了聲調説:“你給我站住!”
“用不着你管,我買的書,我高興把它扔了就扔了!”
“你閉嘴!”陸希臣突然走過來,擋住了門。他高大的身形幾乎把整個門框填滿。他迅速地抓住了童曈的手,説:“你這個白痴!你懂不懂,作者寫一本書要花多少心血?你就這樣隨意把書丟在垃圾桶裏,踐踏別人的心血,你有沒有考慮過人家的受!”
“我願意!”説完,童曈推開他龐大的身體,走了出去。
“那是我媽媽的作品,她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完成!我不允許你隨意丟掉它,你懂嗎?”背後傳來的聲音似乎低了下去。童曈的心意外地像是被磕碰了一下,可即使是這樣,她嘴上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她轉身望了後面的陸希臣一眼,説:“是的,你孝敬、尊敬父母,但光會愛護他們的東西有什麼用?你以為你父母看到你臉上死氣沉沉的表情,總是一副缺少家庭關愛、缺少温暖、缺乏耐心的樣子,會到安
嗎?説話做事不留餘地,人人不敢靠近,冷漠又自私的傢伙,他們會覺得你孝順,為你
到自豪嗎?”陸希臣愣在那裏,一動不動。童曈不知道從哪裏借來的膽,竟然罵了他一通。看着陸希臣越來越黑的臉,她才醒悟,如果自己再和他吵下去,他會把她掐死在這裏的。她也沒有想到一本書會鬧出這麼大的矛盾,不管是不是出於好心,自己的確不應該招惹他。想到這裏,童曈望了陸希臣一眼,她把書從垃圾桶裏撿起來,
在包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走出了這棟舊樓,童曈不太確定自己還會不會來這裏上班。
回到宿舍後,童曈坐在牀上生悶氣。陸希臣有什麼了不起!一本校刊的主編而已,拿着雞當令箭,每天對人呼呼喝喝,大家都是學生,為什麼他卻是這樣子的人啊?
剛從影評社回來的許欣怡只好安她:“我説過,陸希臣那個人很麻煩的,你又不相信!兼職可不是那麼好做的。”童曈説:“他兇起來的樣子好像要把人撕碎,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兇惡可怕的人。”許欣怡説了一句公道話:“你自己也是糊里糊塗的,亂動人家的東西。你不會先問一下他啊?”童曈長嘆了一口氣:“唉,不幹了,不幹了,真慪氣!”4。
畫室的課,齊宇沒有來上。
這一個星期畫室的課,全是美術學院的另一個男生來上的。童曈坐在椅子上面,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了這兩份兼職,她已經逃了不少課。每天跑來跑去,比高考的時候還要累。
晚飯後,童曈突然想要去花店買一束花在桌子上,她想這樣也許能改善自己惡劣的心情。
睦田路上的這家花店名叫“waiting”店門口用黑的瓦片做了一個古舊的歇山頂屋檐,窗户也是木製的,透過玻璃珠窗簾,人們隱約可以看到店裏面,長腳玻璃瓶擺滿了整面牆。
童曈站在花店的台階上,盯着那盆吊在招牌下的吊蘭。它看起來近期被修剪過。童曈想,如果讓它長下去的話,是不是會爬滿整個花店?這時,有人在背後喊了一聲:“童曈!”這個聲音嚇了她一跳——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