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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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的意思,”諸堂説,“可是,原諒我武人出身,相信刀劍勝過法術。”
“王公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能找到對症的物藥,王公依然要用火和刀來對付麻風是麼?”淇風説。
諸堂不答。話説到這份上,也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莫醫生卻走神了。諸堂是在他的大書房裏接見淇風和莫醫生的。隔着一道竹簾子,莫醫生看見裏面鋪了一條長案,一個畫師正伏在案上,聚會神地作畫。大約是為了緩解僵持的氣氛,諸堂站起身來,請淇風和莫醫生到畫室裏看看。
“説起來,王先生也是我們鹿人。他在外雲遊多年,名動中原。這一趟我專門請他回來,為家鄉作一幅圖畫。”諸堂的話音裏含着自豪,“鹿的繁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想,一定要留個見證給後人瞻仰。”莫醫生朝那個畫師拱拱手:“莫非您就是嵐山世家的後人王川聲王先生?久仰——”王川聲抬頭一笑。
這有名的畫師年貌不過三十,讓淇風有些吃驚。其實鹿城的人都知道,嵐山世家是幾百年的書香門第,雖然人丁不旺,但是家教薰陶極好,每一代都會出一兩個聞名海內的才子。某種程度上説,嵐山世家王氏,是鹿城文化的象徵和驕傲。
只見畫卷的畫工極其雅,栩栩如生。淇風只是在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個時候請人給鹿城留照,是否意味着,王公自己也覺得鹿將面臨着的會是滅頂之災?
不料晚間,王川聲竟然獨自一人來到了白虎街莫醫生的家中,這讓莫醫生有點受寵若驚。
“我就直説了吧,”王川聲沉聲道,”你們和王公的話我都聽到了。記得小時候似乎在家中的藏書上見過一個治療麻風的方子,剛才我回了一趟朱雀街的老宅,找到了這個——不知對你們有沒有用?”溟月接了過來,卻是一本舊羊皮裹着的紙冊子,連書名都沒有。硃筆畫出一行字:“北溟之淵,青田之巖,生無芝。採之化水,麻風可解。”她問王川聲:“不知王先生此書從何而來?”
“不太清楚。似乎是我家祖上出過一個劍仙,她在飛昇前殺了一個血魔,這書就是從血魔身上奪來的。”
“原來是魔道的秘傳。那——只怕是真的。”淇風有些欣喜,“王先生,你幫了我們大忙。”迦陵呆呆坐在牆角,望着王川聲發愣——她認得那張臉,那不是王詹麼?這些天的事情太過古怪,實在讓她有些糊塗了。她想問問溟月有關雲歌的事,可她又不敢問,她總對溟月心懷愧疚似的。也許,百年以前的雲歌,正是屬於秋水神宮弟子溟月的,她這樣想着。
那麼,她自己的雲歌又到哪裏去了?
天還沒亮,淇風就駕着一道紅光從北溟回來了。溟月和迦陵老遠就看見他手裏擎着一枝晶瑩剔透的靈芝草,不由得歡呼起來。
淇風的聲音裏透着興奮:“我遇見了令尊大人,他正好在北溟的龍宮做客。我待要回避,卻想不到他非常開通。幫我跟龍王説明,還親自上青田石採下了無芝!”溟月幾乎都不敢相信,轉而想,父親雖然迫於那魘的壓力不得不做下承諾,其實哪裏會真的袖手旁觀?
無芝化在清水裏,只得小小一盞。
莫醫生疑惑地説:“這麼一點怎麼夠治好全城的麻風呢?”淇風有成竹的説:“麻煩你再拿一個大碗來。”奇蹟出現了。淇風把小盞裏的無芝分到大碗裏,大碗滿了,原來的小碗卻一點沒有減少。於是又分到第二個碗、第三個碗…桌上已經擺不下了,莫醫生家的碗盞都裝滿了芝,原來的小盞還是盈盈一杯。
不到傍晚,這個消息就沸沸揚揚地傳遍了鹿全城。人們提着瓶瓶罐罐,在莫醫生的窗前排起了長隊,惟恐來得晚了一點,就領不到救命的良藥。莫醫生忙得不可開,忽然聽見人羣中一個悉的聲音。抬頭一看,竟然是鹿王公諸堂親自來了。
王公面上出一個讚許的笑容,旋即問:“對於麻風病人來説,這個藥多長時間能見效?”
“這個…風大俠説,一夜即可痊癒。”
“風月二仙現在何處?”王公追問。
“他們去了楓樹林,照料那些已經得了麻風的病人。”
“那好,明天我帶人上楓樹林,把被趕出城的病人接回來。”然而第二,王公沒能夠出城。早間他一起來,就看見莫醫生守在門口,一臉焦急:“大事不好了,所有昨天服用了無芝的人,身上都長出了瘡疥,並且神志不清。”王公頭上彷彿炸了一個驚雷。鹿城本來的麻風病人不過一百多,為了預防,許多人都預先喝了“解藥”以昨天傍晚莫醫生家門前的盛況,總不下三四千人把藥水帶回去,他們還會分給家人和街坊鄰里…想到這裏,饒是諸堂冷靜威嚴,亦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而且,這次麻風來勢洶洶,竟比以前的還要厲害得多,已經有高齡的老人死去。”莫醫生的聲音艱澀,“我們正忙着給病人們分發草藥…”
“還有什麼草藥!”王公厲聲喝問。
“仙靈草…”莫醫生雖是個清傲的人,此時也有些畏懼了。
楓樹林裏排了一地的屍體。出以前,原先的麻風病人都發作而死,只有迦陵安然無恙。溟月疑惑之餘,卻也顧不得過問迦陵的奇特了。淇風不聲不響地掘着土坑,安葬這些病人。
迦陵想幫忙,卻又不上手,瞧着淇風的影子,似乎一夜間憔悴了許多。
“我爹爹不會把假藥給你。”溟月忽然説。淇風頓了頓:“那麼給我假藥的是誰?”溟月茫然地搖搖頭:“不管怎麼説,我爹爹是修行的人。他縱然不管,也不能為虎作倀。由他之手害死這麼多人命,不是毀了自己的千年道行麼?”
“那——那個給我藥的人不是天尊,又是誰?既然是變幻了人形,為什麼連我都沒看出來?又能有什麼人變幻形體,連我都看不出來?”淇風忽然頓住,想到這裏,自己都心冷不已,“難道是——”
“咦?”溟月忽然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