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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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號高亢的音穿透無垠的朝霞，直刺入金雲霄，喚來冉冉出。那亮耳的音澤徐徐響徹於已有些悶熱的晨風中，給人一種接晨輝的勇氣。白晝是耀眼的，即便在沒有人煙的荒漠，照仍是奪目而燦爛，如同揹負着罪惡的生命。生命？是的，即便是有着暗黑彩的罪惡生命，在這被人類遺棄的伊甸園中也是可愛的。

生死倫常，生命的意義總被賦予不同的涵義。在不同人的眼中，生命的輕重絕不能以稱量而定。殺人與被殺，放在同一天平上的兩種生命，沒有孰重孰輕，只有誰活得更久。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活得更久一些，風都的罪犯們也是人，所以他們殺人的同時更害怕被殺。

遺忘嘗過死亡的滋味，所以討厭被人殺，但現在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張開眯成縫的雙眼，懊惱地起身拉上窗簾，她又重重倒回牀上。不管昨天項尚礞的話有多大的震撼力，此刻已全部被她丟在腦後。閉上眼不到三分鐘，她就因由遠至近的轟隆聲重新張開雙眼。

不是打雷，雖然夏季的風都常有雷陣雨，但她百分之百地確定已到頭頂的巨響是人造機械發出的噪音。窗簾似乎也受到極大的震動，因強風的襲擾張揚開來。然後是整棟破舊的建築開始搖搖墜，大概在遇到地震時也不過如此。

“真是會挑時候，每次都這樣…”遺忘咕噥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直的陽光得她眯起睜不開的睡眼。雙眼不習慣近午的強光，可還是能看清屋後空曠場地上緩緩降落的直升機與懶洋洋走出酒吧的同伴們。

匆匆換上襯衫與綿質的及膝褲，如夢初醒的她開門衝下樓，在轉角處毫無意外地撞上正叫她起牀的軍火。

“還沒睡醒？”

“可能睡醒嗎？才閉上眼不到一小時。真受不了他，每次都挑我們睡覺時來，大肥婆為什麼不把他殺了？”邊眼睛邊抱怨的人很自然地靠在來人的身上，被對方半摟着來到室外的場地。

直升機的門拉開，先出來的是兩名長相普通體格卻一的男子，看上去像是穿西裝的健美運動員。男子沒有同酒吧的任何一人打招呼，畢恭畢敬地站於兩旁，如雕像。

“沒想到每個人都來接我，真是讓人動，風都果然是好地方啊。”隨着如小號般高亢的男聲響起，一箇中等身材，架着銀邊眼鏡的俊秀男人跳下機艙。温文爾雅的氣質以及正笑着的略微下垂的雙眼，覺上就是個和葛可親的好人。

“對不起，上次欠的賬請先以現金付清。”連睡衣都沒換的錢幣抱着賬本，一臉莊嚴地最先走近來客。

生命出一個早在意料之中的笑容，把一張銀號賬卡遞給酒吧的財務總管，“我會按時把錢打在這張卡上，你可以讓軍火通過電腦網絡查詢，錢…只多不少。”錢幣眯縫的小眼綻出愉快的光芒，像是對待多年老友一樣，他接過卡後擁抱一下今天最大的金主。反正老年人一向淺眠，抱着一張金卡再睡一覺的話，很難不做個好夢。

“真是客氣了，你，我還還信不過嗎？房間已經幫你準備好了，要住多少子都沒關係。”

“謝謝。”生命的紳士風度不是普通的好，以錢打發了風都最大的斂財狂，他笑容可掬地走向對自己橫眉豎眼的大肥婆。

正當他張開手臂貼近風都最豔的女人時，對方尖細的高跟鞋卻毫不留情地朝面門狠踢而來。若不是被襲者靈巧地閃身而過，多半已成牡丹花下的風鬼。

“我又哪兒得罪你了？”

“沒有得罪我？沒有得罪我，為什麼總是挑這時候來？你不知道睡眠對養顏是很重要的嗎？”

“是，是，是…但我也沒有辦法啊，晚上駕駛飛機比較危險嘛。”

“哼！那就不要來！”面對對方心平氣和地解釋，大肥婆本就不想講理，一轉身憤似的踩了身旁的丈夫一腳後，扭着跟在錢幣後面回房補眠。

“痛…”捂着被踩的腳，笨拙地跳着，大肥有苦難訴。

生命發出朗的笑聲，換來受難者的怒視。

“看來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恩愛呢。”這樣的嘲諷已經聽慣了，大肥皮笑不笑地扯扯嘴角，趁對方疏於防範便一拳揮去。這一拳的速度與力量都是凌人的，生命還想以方才的身法逃，可惜最終還是慢了一步。眼鏡滑下鼻樑，顯出青紫的拳印，現在他看上去已經有些可笑了。

軍火與遺忘當然在笑，從剛才生命下飛機起，他們就一直笑。

戴好寶貝眼鏡，有風度的人只能跟着苦笑，“本來我也想揍你的，既然大肥動了手，那我就只能算了。”遺忘半是同情半是嘲諷。

“睡眠引起的怨恨是很嚴重的，為什麼身為天才的你就是不理解呢？”軍火隔岸觀火。

“因為除了我們就沒有人敢揍他，他皮癢。”酒伸伸懶做出最終結論後聳肩回屋。

“嘖！是你們自己要起牀下來看我的，為什麼反而來怪我？”生命委屈道。可惜已沒有人願意理他，摸摸自己有些淤腫的臉，他隨留下的三人走進酒吧——*——*——酒為眾人倒了四杯“風”眯眼站在吧枱。雖然並不是生意時間，但只要有人在吧枱邊喝酒，他就得在。

“稀奇啊，今天竟然多了兩人陪我喝酒，你們不去睡覺嗎？”飲着好酒，生命含笑的眼透出鋭利的目光。

“你不繼續去睡嗎？”軍火偏首問挨着自己坐下的遺忘。

搖搖首，被問者不介意地笑笑，“沒關係，少睡一覺又不會少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