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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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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海船上裝的滿滿的,我手裏拿着貨物清單看了半天,還真夠全的,從鹽米到衣料,還有各種鐵器木器,亂七八糟的眼着眼暈,到起錨的時辰了,因為要保密,也沒人來送我們,一身的軍服早就換成了船伕們常穿的布短袍,船上的規拒還不少,比如説不能説沉字,不能説落水,吃完飯不能把碗扣過放,絕對要聽船老大的,不能在甲板上亂扔東西,吐痰,我費了半天勁才記清楚,正琢磨着怎麼還有一條不準吃落在船上的鳥時,這兩艘船就開了。

看到船開了,我心裏一陣的興奮,剛到這裏時我就被大海住了,碧波萬里,天高雲淡,有時看着那極遠處的點點帆影,我曾羨慕的不得了,後悔當初自己入錯行了,沒早到海邊來,也去做個水手該有多好,也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那時肯定要比我現在輕鬆的多,趴在第三層甲板上的最高點向船尾那旋的白下望着,幽深,碧綠碧綠的,海面下的世界一定非常美吧,會是什麼樣呢?我想的都有些頭暈了,越想越好奇,越想越覺得神秘,我甚至有種想跳下去的衝動,就這樣糊糊的想着,看着,最後,我吐了,吐的哇哇的,中午那自己花錢買的300斤驢剛送來時我是頭一個撲出去的,抓了塊2斤多重的就吃,全吃完了又了5個包子牙,我都忘了是誰告訴我的了,上了船就沒好吃的了,要走10天左右,趁着還沒上船,能吃多少吃多少吧這他媽是誰説的?我現在狠不得一腳踹死他。

像條死狗一樣趴着,那如畫的景再也不能讓我沉醉了,我現在看不見別的,只能向一隻大號的淨桶使勁,東西吐沒了就吐酸水,酸水吐沒了就乾嘔,大桶裝了個半滿,我也軟成泥了,躺在艙中那窄小的木板上,我暗下着決心,下次再也不坐船了,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一概不去,賭咒發誓回去一定讓鄭雄那老東西好看,我把這半桶東西都扣他腦袋上。

昏睡了足有一天半,覺暈的不是那麼利害了,肚裏餓的火燒火燎的,管他一會吐不吐,先找吃的要緊,像個沒有腳後跟的餓鬼一樣扶着牆一頓亂找,倆麪餅一塊鹹牛下了肚,這神頭又上來了,兄弟們怎麼樣了?我吐的時候他們把我送到一個單人艙了,好像是有人説不忍心看我死在他們跟前,難不成就我一個吐的?走到大通艙裏一看,一個沒少,正分着夥拿着骨牌玩捉王八呢,雖然臉都有點發白,但還真沒有我這窩囊樣的,很好,我放心了。

走到他們中間往鋪板上一躺,我又要睡,這時一個兄弟推了我一把道:別總躺着,去外面見見風,還有啊,沒事別像盯着你那柳姑娘一樣看水面,要往上看,再盯着水面看你還會吐,記住啊。

我沒答他的話,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上三層甲板上去了,他説的還真管用,看天就不暈,低頭看水肚裏的東西就往上拱,我找了個寬暢不絆人腳的地方一躺,抬頭看着天上飄過的白雲,還有不時落在船上的海鳥,那入錯行的慨又冒出來了,真美,正慨的物我兩忘時,覺有人拍了我一把,我歪頭一看,是這次幫我們互市的一個老者,只見他把手中的一隻大葫蘆往我手邊一放道:你暈船很利害呀,現在好點了?來,喝點這個。

我忙坐起來道了謝,抓起葫蘆喝了一口,是水,這老頭會享受,我又灌了幾大口後遞迴給他道:多謝老人家,真好喝。

那老頭笑道:你都快把腸子吐出來了,現在喝進嘴裏的沒有不好喝的,本來船上有治暈船的藥,你那些夥計可真不錯,見你倒了進來就翻藥,船老大不給,結果跟船上的水夫們都打起來,我能看出來,你這20個夥計都有兩下子,對付那幫水夫像抓雞一樣,這還是留了情呢,後來是我勸開的,那防暈藥我也沒讓給你吃,頭一次坐船一般人都這樣,熬過去就好,要是現在吃了藥,下次你坐船還好不了,那藥是給女人們準備的,咱們用不着那個,你不會怪我吧?。

我聽完笑道:多謝您老了,我要怪您這個不是跟混蛋一樣了嗎,這樣也好,我現在覺得比剛上船時強多了。

那老頭笑了笑,然後正説道:小後生啊,跟我説句實話,你們這20多人去夷州要幹什麼呀?現在的夷州,可不比10幾年前了,以前那裏的人拿我們當客人,現在,都拿我們當仇人了,這幾年曾有幾個想互市的人到過夷州,但全被那裏的人殺了,貨也搶了個光,咱們這次去,恐怕是不太好辦啊。

他説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也沒辦法,軍令一下容不得我們猶豫,明知道前面是刀山也得闖,其實我早就打算問問這隨船來的老人,讓他幫着出個章程,但這兩天吐的都忘了自己姓啥了,也沒法問,現在是時候了,想到這裏我笑着問這老人道:老人家,您怎麼稱呼呀?做這個有多少年了?。

那老頭看着我笑道:小後生,你到先盤問起我來了,我姓牛,幹這個有幾十年了。

我點頭道:看來您來沒少跑夷州呀,但您老既然知道現在危險怎麼還來了呢?家裏需要錢?。

只見這老頭苦笑着道:錢有命重要嗎?我家裏雖説不富裕,但也沒到這等米下鍋的地步,家裏的兒孫孝順,現在萬事都不用**心了,我這次來,不是為了掙那幾十兩銀子,是為了還債,當年做過虧心事,現在是還的時候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拖不了幾年了,趁着還能動,把該還的都還上,要不死了也閉不上眼,你説是這個理兒不?。

我聽的有些頭大,還債?看來這債還不是錢債,要清楚,誰知道他欠的是什麼債呀,別是欠了這海龍王的,待會他在一頭跳了海,那我這趟可麻煩了。想到這我趕忙問道:您老説做過虧心事,但我看着不像啊,雖説咱們沒認識多久,但你是個好人我可能看出來,您説説這事,沒準我還能幫的上忙呢。

那老頭呵呵一笑道:想聽?容易,但你要跟我説實話,你們是不是兵?我知道你們是要上島,但上島要幹什麼一定要跟我講明白,不然別想我能幫你什麼,想來硬的我就跳海。

真有跳海的心啊,先用話遛遛,等看明白在説別的,想到這我看了這老頭一眼後笑着道:您老人家為啥能把我們當成是兵呢?先跟我説説這個,從哪看我們像兵的?。

那老頭轉過頭去盯着海面緩緩道:我今年55歲,從15歲起就跟着我二叔跑船,40年了,什麼人沒見過,看你們的手掌就知道是常年拿刀的人,這我沒説錯吧?但要説是山賊也不對,你們講理,而且全都識字,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這也沒説錯吧?你們的軍紀很嚴,不會雖便下手傷人,還有,這20多人往那一站都有股子山崩不變的威風勁兒,所以我才説你們是兵,還是一羣不一般的兵,對吧?。

我嘆了口氣,這老頭眼夠毒的,到了這一步,那我就説實話,反正在這船上也不怕他能送出信去,還有好多事要靠他呢,剩下的這幾天多留留心,真要發覺不對,不用他跳我也把他扔下去。

我無奈的低頭看了看這雙標準的拿刀手,然後嘿嘿笑道:老人家,您看的真準,我們的確是兵,跟您説的一樣,跟別的兵是有些不一樣,我們是唐兵,這次到夷州來是要殺掉早些時上島的賊軍,他們有300人,您別吃驚,我們就是幹這個的,還是有備而來,不會吃虧的,我知道10年前隋朝的人馬在島上乾的事,但我們不是那樣的兵,不禍害老百姓,這您要相信我,從您剛才的話裏我能聽出來,您怕我們上島會對那裏的人不利,對吧?您的虧心事恐怕就跟當年隋軍在島上的屠殺有關,所以現在才這樣小心,説實話,這趟差事我心裏沒底,不是怕那300賊軍,怕就怕跟島上的土人涉不明白,萬一真傷了和氣哎那300賊軍想在島上築城久守,他們後面還有大批人馬要上島,我們已做防犯了,這是一羣被的無路可走的狼羔子,不能留他們在島上長住,您也看這兩艘船上的貨了,這不是來要跟他們換的,是我們怕傷了和氣準備白送的,您是久經風的人了,我想騙也騙不了您,您老對這島子,要有能跟當地人接上頭的辦法就説,只要我們能做到的就全照辦。

這老頭摸着鬍子笑了,然後點着頭道:這是實話,我信你,我給你講講當年的事吧,當年隋朝的兵是我領上島的,當時也沒多想,那帶兵的將軍説是上島去畫圖查地型,我一想既然是咱們朝廷派來的人,那就領着去吧,就把他們領到島上當地人的村中去了,結果進了村這羣兵就變了,又殺又搶,還抓了那村裏的主事問一件什麼東西的下落,也沒問出來,結果殺光了村裏人才回來,第二次又派兵時我沒去,舉家搬走了,聽説那次又殺了不少人,第三次我親眼見的派了1萬多人去,那海船船帆都把半邊天遮住了,聽説這次都快把島上的人殺光了,又抓了好幾千人回來,我傷心啊,後悔當年領他們深入到島的中心地帶去,那村子如果我不領路,這些兵是找不到的,這十年來我一覺得沒好睡過,閉上眼都是血,大人小孩遍地的屍體,做孽呀。

我聽完後深深的嘆了口氣,口中説道:老人家,這是無心之過,您也不必自責了,當年隋煬帝倒行逆施,不光夷州這一個地方被他荼毒過,現在是我大唐的天下了,那樣的事不會在有了,您剛才説要去還債,這債您是怎麼個還法?能講給我聽聽嗎?。

那老頭從懷中掏出個東西道:還債,我要把這個送回去,還想把從前的互市在建起來,島上窮,也落後,這幾百年來一直都靠互市才能換到必要的東西,10幾年前停了,如今不一定變成什麼樣了呢,真要能在重開互市,我就是死在島上也值得。

我點了點頭,佩服這老頭的為人,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看,卻是一隻雕刻的很古樸的小人,渾身上下金光閃閃,我拿手掂了掂問道:老人家,這個是什麼?怎麼是金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