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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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內,李智雲和柴紹席地而坐。客套了兩句,剛要開始進入正題,就見門口處幕簾搖晃,兩人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柴紹乾咳一聲,笑了笑,別過頭去。李智雲卻是眉頭緊鎖,忍不住大喝一聲:"進來!"帷帳被人小心的揭開,出人意料的,姜木頭壯大的身體扭扭捏捏的擠了進來,曉禾身高還不及他的肩膀,抓住他的躲在後面。探出腦袋來,一邊着手一邊擰着眉説:"外面太冷了,受不了了。"李智雲看都沒看她一眼,直視着柴紹,緊繃着臉道:"有多少人,誰帶來的。"曉禾在這邊豎着耳朵,突然聽到這麼突兀的一句問話,一時也是一愣。不過轉眼就明白了過來,像柴紹剛剛如此小心的樣子,就應是一路上也遭到了劉武周的伏擊,李智雲曾聽過曉禾説起紹公子的事情,如今看來這個紹公子就是柴紹的化名。他們這般逃,自然也不會被劉武周等放過了。
"來人大約在八千人左右,領隊的是誰暫時還不清楚,不過他已在在山林一帶追了我足足五天了。"柴紹苦笑搖頭,神情看似平淡,只是仔細看去隱隱竟有一絲淡淡的嘲諷。
李智雲的眉頭越皺越緊,想了許久,沉聲問道:"柴將軍此行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柴紹長嘆了一口氣,"你可能還不知道,劉文靜死了。"李智雲大吃一驚,問道:"怎麼回事?"柴紹嘆道:"上個月齊王返回長安,太原一帶相繼失守,秦王殿下幾次請戰,聖上都沒有同意,竟還下令放棄河東一帶,劉文靜上奏,為秦王請戰,並稱裴寂庸碌無能,貽誤戰機,失陷了太原這種龍興之地,該當問罪,誰知被聖上大為刺責,並將對西秦戰事的失誤一事翻出,予其免職。劉文靜在家中抑鬱飲酒,後來據説因為酒後失言而被裴寂污以謀反,便被聖上斬。秦王殿下等人多次為他求情,也沒能改變聖上的心意。"李智雲不由得點了點頭,想起三個月前自己還在關外見過他一面,想不到世事無常,這一面竟是永別。這位智者一生算盡天下,不知最後可曾把自己的生辰死紀算的清楚。忍不住嘆了口氣。
曉禾緊挨着眼看着就要睡着的姜木頭,低低的垂着頭,看似也要睡過去。實際卻豎着耳朵認真的聽着。開始時她只是害怕李智雲會和柴紹話不投機的動起手來。她對柴紹的印象着實不錯,又親眼目睹的李智雲神乎其技的能耐,不放心下就拉着姜木頭跑了進來。誰想到竟遇到了這翻談話,如果沒記錯的話,劉文靜在太原起兵時,就有功於大唐。後又在李世民的鞍前馬後任勞任怨,實在是個肱骨之人,沒想到説殺就這麼給殺了,看來飛鳥盡良弓藏,此話果然不錯。
柴紹續道:"秦王不放心太原,仍在請戰,着我先行前來,想到晉陽城去探探情況。誰知一路剛一進河東地界就不斷遭到小股人馬的伏擊,身份不明,只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劉武周的人馬。畢竟,我來太原一事極為隱秘,並一路扮做商人,行蹤小心。在遇到曉禾之前已經打了幾仗了。"曉禾突然聽到説起自己的名字,驚的一下子抬起頭來。見柴紹正含笑着看着自己,也不由得對他笑了一下。點頭嘴道:"哦,我説你身上怎麼不僅有狼咬的傷口,還有些刀箭傷呢。"李智雲眉梢一挑,突然沉聲道:"曉禾,我和柴將軍談事情,你先出去。"曉禾愣了一下,隨即委屈的嘟起嘴:"幹嗎?我又沒打擾你們。外面那麼冷。"李智雲面容陰沉,似乎已極為不耐煩,向外招呼道:"來人,把她帶出去。另外給她搭個帳篷。"曉禾一把甩開兩個士兵的手臂,怒聲道:"那怎麼他不出去?"用手指着仍舊在甜甜酣睡的姜木頭。
柴紹笑道:"那你就把他也帶出去吧!他幾沒睡過了,也着實累了。"説完衝曉禾使了個眼,意思要她趕快出去,別在這惹這李家出了名的霸王。不過顯然曉禾完全無視他的眼神,賭氣的走過去一腳踢在姜木頭的身上,把一腔怒火全都在了他那。
姜木頭大驚,一下子醒了過來,正好看到曉禾怒氣衝衝走出去的背影,連忙站起來跑着跟了出去。
李智雲眉目不動,連眼尾都沒抬一下,而柴紹卻暗自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
外面,已是深夜,曉禾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中就走出了營地,在一處水潭處停下,坐了下來。抬起頭來,月亮已升的老高,又大又圓,周圍孤零零的繞着幾顆小小的星子,顯得很是孤單。
夜裏的風有些大,曉禾抱着雙臂,將頭擱的膝蓋上,用力的了鼻子。心裏突然有一絲難過。
她突然開始不可抑制的思**起自己的家人,儘管自己在二十一世紀幾乎也不能算是有什麼家人了。可是自己潛意識裏還是認定了那個有車有樓有飛機的年代才是自己該呆的地方,而這裏,永遠都是冰冷孤單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依靠。可是和李智雲遇見的這幾天來,她似乎漸漸開始習慣有人總是在身邊圍着的覺了。
雖然他脾氣又臭又硬,也不會關心人,還總是什麼事都喜歡和她反着來,可是曉禾在心裏還是沒有辦法真正的討厭起他來。畢竟曉禾暗自笑笑,畢竟他説過會終他一生,保自己平安。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這句話裏到底有着什麼含義,這畢竟是曉禾來到這的兩年來聽到的最為温暖的言語。曉禾已經不想再去想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別的內涵與意義,更不願去想這後面有沒有別的付出和代價。被別人欺騙了那麼多次,都怪她太過輕信和天真,可是這一次她卻忍不住再想天真一次,自己所求,不也只是一份平安的生活嗎?
或許?還有什麼其他的。可是,那些看起來太過遙遠的事情,曉禾現在不願去想,太過恍惚的夢境她不願去做,她隨時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別人的地位。
一個小小的宮女,即便是來自遙遠的未來,有些新奇的思想,可是對於這些男人來説,女人永遠是微不足道的。
未來會怎麼呢?她一點都不知道。
"撲"。
身後一陣腳步身傳來。曉禾回過頭去,見來人眉目可親,一臉微笑,便也揚起嘴角笑笑:"你們説完話了?"柴紹挨着曉禾坐下,笑道:"怎麼了?在生氣嗎?"曉禾悶悶的低下頭來:"我哪有資格生人家的氣。"柴紹親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這麼説嘛,我和智雲誰都沒有把你看做是一個小宮女,都是當做朋友的。"曉禾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大人物的朋友,我可擔當不起。"柴紹不由得笑道:"別這樣啊,我又沒得罪你。你這個樣子,有點恩怨不明。可不像我認識的蘇曉禾了。"曉禾突然覺得很累,長嘆了一口氣:"你又認識我的多少,連我自己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曉禾突然轉過頭來,認真的看着柴紹:"柴將軍,你知道嗎?為了救萬夫人,我害了好多人的命,還親手殺了人。事後甚至也沒有多想什麼,似乎認為這都是很正常的。戰爭就是這樣的嗎?我以前很鄙視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人,現在自己也漸漸的變了,開始越來越麻木。你説,這個樣子做人,不可怕嗎?"柴紹沒料到曉禾會説出這麼一番話,認真的看了曉禾兩眼,隨即伸手摸着她柔軟的頭:"戰爭就是這樣,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你,生在亂世,也是沒的選擇的。只要你自己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也就好了。"曉禾緩緩的搖了搖頭:"可是我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為什麼要如此沒有人道的殺戮呢?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永遠都只是少數人的樂趣,是帝王將相的博弈遊戲,百姓不過是犧牲的棋子罷了。又有誰會可憐他們呢?"柴紹看着這個剛才還在鬧情緒的小小女子,突然覺得和眼前這個悲天憫人的少女不是相同的一個人,"你也不用想的太多,聖上英明神武,只要統一天下,人民就有好子可過了。"曉禾笑笑:"你自己也明知道是不可能的,還拿這話來安我,不過你説的對,多想無益,這些也不是我能夠左右的,還是多為自己想想才是正經。"轉過頭來看着柴紹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柴紹笑道:"但説無妨。只要不要我的腦袋,上刀山下油鍋我也給你辦到。"曉禾見他説的有趣,忍不住照他的後背狠狠的拍了一下,笑道:"不用上刀山,下油鍋那麼危險,我只是想回長安後找你借點錢,我知道你是富可敵國的大商人,所以才找你這大財主來接濟我一下。"柴紹突然大笑道:"別的興許還難點,錢嗎,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到時候你可別沒地方裝銀子。"曉禾鄙視的哼了一聲:"瞧你那腦子,有錢還怕沒地方放?"
"那可不可以問一下,你要錢幹什麼?"曉禾衝着他招了招手,故作神秘的爬在他的耳邊小聲道:"買房子。"柴紹愣道:"買房子?"
"是啊!"曉禾回答:"你也知道我們陛下英明神武了,這天下大一同也是指可待。到時候長安為天下都,財政貿易中心,那房價還不要多高就能漲到多高,不趁現在大賺一筆還要等到何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我總不能在宮裏當一輩子宮女。也要為自己將來做些打算。"柴紹無奈的搖頭笑道:"看來説到這做生意我還是要多跟你學學才成,免得家父總是怪我不能繼承家業。不過説到將來的打算,你還是應該尋個好人家嫁了。女孩子嘛,嫁人才是正途。"曉禾不屑的哼了一聲:"虧你老婆還是千百年來中國少有的奇女子,怎麼老公竟然會説出這麼不長進的一句話。女人又怎樣,人總要靠自己的,沒有厚實的身家背景,就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這樣即使將來嫁了人也會有效的阻止家庭暴力,你們這裏的男人都被慣的不像個樣子,看來真得有人好好的教訓你們一下。"柴紹微微皺眉:"你這都是些什麼思想,什麼叫做我們這裏的男人?"曉禾一愣,連忙含糊道:"這是最聰明先進的思想,唉,不和你説了,説了你也不明白。"剛要走,只見柴紹笑笑,隨着她站起來:"你這個丫頭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不過將來記緊,無論有什麼困難,將來都可以來找我,我定會幫你的。"曉禾心道要是一樣,那就怪了,卻還是伸出一雙素白的小手,笑眯眯的道:"那要不要給點什麼信物,將來你不承認了,我也好拿着去找你。"柴紹大笑,抬手在她頭上彈一個暴慄,郎聲道:"這就是信物了!"曉禾猝不及防下被他彈個正着,疼的呲牙裂嘴,正要撲上去和他大戰三百個會合,突然李智雲策馬一下子衝了過來,一把把曉禾從地上提起,放在馬上,對着柴紹道:"有人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