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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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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天空越的黯然,層雲疊起,星月無光,就宛如在蒼茫大紙上潑上一團濃墨。猛烈的狂風疏一陣緊一陣的吹着,拂過江邊的野草。驀然間,一個炸雷在眾人頭頂響起,蒼莽大地亦為之動搖。

江水嗚嗚咽咽,向東去,一隻水鳥哀聲鳴叫着,掠過江面,向西方飛去。

曉禾抱膝坐在江水之前,雙眼沒有焦距的看着遠方,柔柔的嘆了一口氣。這年頭的時勢就好像眼前這波瀾壯闊卻又洶湧無情的怒濤巨,後世的史官筆下不動聲的濺起一星細,便是幾千幾萬條人命。從前的那些對於這金戈鐵馬,熱血柔情的憧憬和嚮往,終於還是在那温熱腥臭的體濺到臉上的一剎那,完全的崩潰殆盡了。

今天,已是這場荒野上逃亡的三天了。

儘管李智雲再是英勇無匹,以兩千人對四萬人的戰役也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三來的辛苦逃亡,有若喪家之犬,幾次的戰役,無數人在她的眼前如同砍草般的倒下,濃重的血腥氣味沖天而起,食腐的禿鷹在天空中盤旋跟隨,叫的另人骨悚然。

曉禾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以前上學的時候還是害怕面對人的屍體,如果現在可以回去,那麼真的可以讓導師和仲妍他們大吃一驚,別説屍體,連殺人她都不是一次嘗試過了。想到這,曉禾突然一陣反胃,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一陣寒風由水面吹來,曉禾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現在已經將近十一月了。

這個一千年前的大隋之末,東方人還在拿着鐵槍長矛在鋒作戰,而遙遠的西方人還沒有離奴隸社會,文明的輝光還沒有照到那片將會在後世飛達的土壤。完全的刀耕火種,沒有污染,沒有破壞,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全球變暖的温室效應。曉禾苦笑着緊了緊身上這件在現代要賣到天價的珍貴皮草,暗想着,若是在兩年前,這個時候她還是有勇氣穿你裙的。

一個黑的長裘一下子披在了曉禾窄窄的肩上,上面還帶着一絲殘留的體温。

曉禾一愣,正要轉過頭去,一身鎧甲的將軍就挨着曉禾的肩膀坐了下來,抬手揀起一塊石子扔進滔滔的江水中。

"已經十一月了。"曉禾愣了一下,應該説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這麼不着頭腦的一句問話。只得愣愣的點頭道:"是啊,冷的。"李智雲也是點了點頭,眉目平和,嘴角温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曉禾笑笑,然後把頭擱在屈起的膝蓋上,微微閉目養神。可是卻還是透過眼簾,向旁邊偷偷的看着。

對於李智雲,她總是有着一份奇怪的情。或許就像是動物總會把剛一出生看到的一個生物當成母親一樣,對於這個她來到這個時代所見到的一個人,她是沒有辦法不帶有別的情愫的。所以即便是在最最艱難的時候,她也是在想,或許李智雲是不會完全不管她的。然而,事到如今,經過了那麼多的腥風血雨,見過了那麼多的世態炎涼,她不得不在心裏警告自己不要再那麼天真,之前的那份堅信已經越來越脆弱了。

"砰!"李智雲又扔了一塊石子,聲音清脆,好像是碰碎了些小小的冰碴。

"今晚估計就可以結冰了。"李智雲轉過頭來,認真的看着曉禾,眼神温柔且明亮,完全沒有了他在戰場上的凌厲和鋭氣。卻多了些曉禾所悉的東西,仿如兩年前的那個夜涼如水的晚上。

"四哥攜帶妾的逃回長安,裴寄必定成不了事。太原沒準現在就已經失守。即便是父王會放棄太原,二哥也不會答應的。一旦大河結冰,大軍可以南渡,劉武周的好子就算是到頭了。"曉禾愣愣的點了點頭,心道原來他説了這麼多,只是為了安自己,讓自己不要擔心。不由得心中一陣温暖,笑了笑,搖了搖頭:"我不害怕。"李智雲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他,也是一愣,許久,才緩緩的開口,聲音低沉:"我知道。"對話到此戛然而止雙方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空氣中味道的,有一種無言的尷尬。夜晚的風微微的吹着,拂過兩人的絲,曉禾伸手攏了一下,眼睛一垂突然看到李智雲染血的手臂,不由得低呼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説,一把抓過了他的手臂,手法練的解開了鎧甲。

這兩天她幾乎已經成了全軍的軍醫,大家都對她練的外傷抱扎手法到不解,李智雲心中雖然也有疑惑,可是貌似無意的問了一次,曉禾只是淡淡的答了他一句:"久病成良醫。"他也就不好再説什麼。心裏暗想,或許她這兩年真的受了不少的苦。

曉禾解下了李智雲的鎧甲,出裏面的白單衣。可是此時也早已被鮮血染的鮮紅。右臂上的傷口足有一指長度,深可見骨,正向外緩緩的着血,周圍出現了大片的紅腫,説明已經染。曉禾暗暗的皺着眉。忍不住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魯的一把拿起他間的酒壺,對着傷口猛的倒了下去。

李智雲倒一口涼氣,曉禾抬起頭來冷冷的看着他,哼聲道:"我還以為你效仿關雲長是個硬漢,怎麼折騰也不出聲呢。"李智雲看着她氣鼓鼓的小臉,面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只是歪着頭一臉笑意的看着他:"我還以為你只是個蹩腳大夫,病人病了也看不出來呢。"

"哼!"曉禾冷哼了一聲,手上不由得用了一把力,卻見李智雲還是那幅不動如山的樣子,心下也不由得有幾分生氣。他這傷口一看就不是一天兩天了,卻一直忍着不説,她就真的有那麼差勁,怕醫死了他嗎?

曉禾拿出一塊還算乾淨的白布,將傷口抱紮了起來,然後打開酒瓶猛的喝了一口,酒味辛辣,不過有了紹公子的那次前車之鑑,她小心的沒有咳嗽了出來。只是淡淡的代着:"這兩天不能喝酒了你。"李智雲嘴角微微的揚了起來,慢慢的將鎧甲半披在肩上,然後轉過頭來看着曉禾,"鷺然,你見過嗎?"曉禾皺了皺眉,李智雲連忙補充道:"孫鷺然。"

"哦,孫先生嗎?"

"恩,"李智雲點了點頭,"那晚他曾帶人把你從四哥那裏救出來,可是後來你又被人劫走了。帶走你的人是誰?"曉禾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原來那晚救她的人是李智雲派去的人,領頭的那個帶着面具的就是那個自稱神醫的孫先生,然而自己還擔驚受怕的跟別人跑了,白白的受了這麼些活罪,不由得搖頭嘆氣,苦笑道:"世事難策,我這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活該受罪倒黴。"李智雲心下了然,原本就認為她是自己逃掉的,見她這樣説,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水口應道:"那你那段時間都去了哪?"曉禾屈起手指,盤算着:"去了很多地方啊,怕被人抓住,就在荒野上跑了幾天,後來沒有東西吃了,就進了城。誰想到好死不死的就跑到了榆次城裏,被宋金剛包圍,後來被人説是投毒的兇手就抓起來要獻給城守。正好宋金剛攻進了城,反而成了功臣。再往後就見到了萬夫人,我都跟你説過了。"李智雲看着對面女子小小尖尖的小臉,突然心底一陣無法言語的頓痛,嘆了一聲,沉聲道:"我來的晚的,讓你受苦了。"曉禾一下子就呆住了,長久以來努力壓下的恐懼和隱忍,拼命偽裝出的堅強和勇敢在他這一句話中突然就全部崩潰。眼淚漸漸的縈滿了眼眶,就要掉下來。曉禾用力的鼻子,睜大眼睛忍住就要掉下來的淚水,努力的咧開嘴角哈哈了兩聲,故作輕快的説:"哎呀,公子在説什麼,我一個小小的丫頭"話還沒有説完,李智雲就一下子站了起來,穿好了披在肩上的鎧甲。曉禾的話到了嘴邊就強行嚥了回去。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智雲拔的身形,一臉的惑。

李智雲轉身向營地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定定的看着曉禾:"我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你當沒有放棄我,那麼我必將終我一生,護你平安。"隨即便大步的向前走去。

曉禾愣愣的看着他不斷遠去的身影,眼淚漸漸的過她尖尖的小臉,滴在地上。

遠處,一隻寒鴉飛過,驚起了一羣水鳥,撲朔朔的向遠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