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井上家族的傳家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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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聲笑了起來,司機以為我是想去向井上次雄打劫的綠林好漢了。在笑聲中,我打開門,躍下了車,那司機立即開車,飛駛而去。
我抬頭向那條路看去,那條路很長,但是它平滑而潔靜,我相信這大概是全本最好的一條路了。我在路邊的草叢中,蹲了下來。
大約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一輛大型的“平實”汽車,從東京方面駛了過來,到了路口,便向山上駛了上去。
我看到在車廂中,井上次雄正在讀報。
我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井上次雄本人,但是我卻看到過無數次他的相片。
在那一瞥間,我發現他本人和照片,十分相似,他像是生下來就受人崇拜的一樣,有着一股凜然的神氣。在車子一駛過之際,我從草叢中飛躍而出,一伸手,拉住了車後的保險架,身子騰起,迅速地以百合鑰匙打開了行李箱,一曲身,鑽了進去,又將箱蓋蓋上。
從我飛躍而出,到我穩穩地藏在行李箱中,前後只不過半分鐘的時間。
這一連串的動作,乃是美國酒時代,黑社會中的人所必須學習的課程,身手好的,不論汽車開得多麼快,都有法子使自己在一分鐘之內,置身於汽車的行李箱中,而不為人所覺。由於汽車的構造,看來有異,實際大同小異的緣故,所以,這一套動作,有一定的規定,幾乎是一成不變的。
我並不想教人跳車,那幾個動作的詳細情形,自然也從略了。
我躲在車廂中,才開始盤算我該如何和井上次雄見面,我知道:井上次雄是要人,若是求見,不要説見不到他本人,只怕連他的秘書都見不着,便被他的家人擋駕了。要見他,只有硬來了。車子停下,看來是停在車房之中,等他司機下車,我從行李箱中滾出來,先鈎跌了他的司機,一腳將之踢昏過去,然後一躍而起,來到了井上的面前。
他立即認出了我不是他的司機!
也就在這時候,我踏前一步,攤開手掌,讓他看到我握在手中的小匕首,然後將手移近他的背部,低聲道:“井上先生,別出聲,帶我到你的書房去,我要和你單獨談談。”井上次雄的面,略略一變。但只是略略一變而已,立即恢復了鎮靜。
他揚頭看去,三個保鏢離我們都有一段距離,他知道若是出聲,我固然跑不了,但最先吃虧的,卻還是他自己!
他十分勉強地笑了一笑,道:“好,你跟我來吧。”他只講了一句話,便又轉身向石級上走去,我跟在他的後面,那幾個保鏢,一點也沒有發覺事情有什麼不妥,他們的心中,大概在想:今天井上先生的心情好,所以司機便趁機要求加薪了。
我緊緊地跟在井上的後面,不一會,便到了二樓,井上自公事包中,取出鑰匙來,打開了一扇門。
在那時候,我的心中,實是十分緊張。
我的安全,繫於井上次雄的膽小怕死。然而如今井上次雄看來卻十分鎮定。這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我雖然佔着上風,但也隨時可能轉為下風。
如果我失手的話,那麼雖然我持有納爾遜先生給我的那份證明文件,只怕也不了身,那自然是因為井上次雄在本是非同小可,舉足輕重的人物。
井上次雄打開了門,我才略為放下心來。那是一間十分寬大的書房。佈置之豪華舒適,我在未見到之前,是想像不到的。
我一踏上了軟綿綿的地氈,便順手將門關上,井上次雄向書桌前走去,將公事包在桌上一放,立即去拉屜,我立即一揚手中的匕首,道:“井上先生,我飛刀比你的手槍還快!”井上次雄卻只是瞪了我一眼,仍是將屜拉了開來,他從屜中取出一本支票簿來“拍”地一聲,放在桌上,道:“要多少,我不在乎的。”我向前走出幾步,隔着桌子和他相對,沉聲道:“井上先生,你錯了,我不要錢,一元也不要。”井上次雄面真正地變了,他右手立即又向屜中伸去。
可是我的動作卻比他快了一步,在他的手還未曾伸到之前,我已經先將他屜中的手槍,取了出來,對準了他。
井上次雄像是癱瘓在椅子上一樣,只是望着我,卻又一聲不出。
我手在桌上一按,坐到了桌子上,道:“井上先生,我不要錢,如果你肯合作的話,我也絕不會取你的命。但是你要知道,我既然冒險到了這裏,那麼,在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惜採取任何行動的,你明白麼?”井上次雄的面,又漸漸和緩了過來,點了點頭,表示他已明白。
我玩手槍,道:“你曾經委託某工廠,為你製成一隻硬度極高的金屬箱,是不是…”井上的面上,現出了極度怪異的神,道:“原來你就是…”他講到這裏,便突然停口,道:“我不明白你要什麼。”我道:“那隻要你的回答!”井上道:“好,那麼我説是的。”我道:“那隻硬金屬箱子,是密封的,絕不是普通的金屬的切割術所得開的。”井上次雄道:“不錯,那家工廠的工作做得很好,合乎我的要求,因為我絕不想將箱子打開。”我將頭湊前了些,道:“井上先生,我如今要問你,箱子中是些什麼?”井上次雄望着我,道:“我必須要回答麼?”我乾脆地告訴他,道:“我就是為這個目的而來的。”井上次雄呆了片刻,才道:“那我怕要令你失望了。”我一揚手槍,道:“難道你…”他連忙道:“不,我是説,箱子中是什麼東西,連我也不知道。”我冷冷地道:“井上先生,我以為在你如今的地位而言,不應該向我説謊了。”井上次雄站了起來,道:“如果你是為要明白那箱子中是什麼而來的話,你一定要失望,我沒有法子回答你了,如果那箱子還在的話,我們可以將箱子切開來,你能告訴我箱子中是什麼,我還會十分你,可惜那箱子已經失竊了。”井上次雄的話,令得我更加莫名其妙。
我想了一想,道:“井上先生,我以為箱子中的東西是什麼,你應該知道的。”井上次雄道:“我知道那東西的大小、形狀,但是我不知那究竟是什麼?”我忙又道:“那麼,你將這東西的形狀、仔細地説上一説。”井上次雄道:“那是一個直徑四十公分的六角球,每一面都像是玻璃的,有着許多細絲,還有許多如刻度的記號,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有兩面,像是有着會閃動的光亮…”我越聽越是糊塗,大聲道:“那究竟是什麼?”井上次雄道:“我已經説過了,我也不知道。”我了一口氣,道:“那麼,你是怎麼得到它的?”井上次雄道:“這是我們井上家族的傳家神器,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我道:“是古董麼?”井上次雄搖頭道:“又不像,我請許多人看過,都説不出所以然來。那家密儀器製造廠的總工程師,説那是一具十分密的儀器,大約是航行方面用的,要讓我給他拆開來研究,但給我拒絕了,我只當他在夢囈。”我道:“為什麼你不採納他的意見?”井上次雄道:“這件東西,在井上家族最早發跡的一代就有了,到今天,已有一百八十多年的歷史,那時,連最簡單的滑翔機也沒有,人類還在汽球時代,怎會有如此密的儀器?”給井上次雄一解釋,我也到那位總工程師的想像力,太以豐富了些,難怪井上拒絕他的要求的。
到那時為止,我和井上次雄的對話,非但未曾幫助我解開疑團,反倒使我更向團邁進了一步。
我又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將那東西,裝進硬金屬箱子去呢?”井上次雄道:“那是因為我最近命人整理家族的文件,發現了一張祖先的遺囑的緣故。那張遺囑吩咐井上後代的人,要以最妥善的方法,將那件東西藏起來,埋在地底下,不被人發現。”我忙道:“立那張遺囑的人是誰?”井上次雄道:“我可以將那張遺囑給你看。”我點了點頭,井上打開了一隻文件櫃,找了片刻,取出一隻夾子來,他將夾子打開,遞到了我的面前。我一面仍以手槍指着井上,一面向夾在文件夾中的一張紙看去。那張紙已經變成了土黃,顯是年代久遠了。
上面的字,也十分潦草,顯是一個老年人將死時所寫的,道:“天外來人所帶之天外來物,必須安善保存,水不能濕,火不能毀,埋於地下,待原主取回,子孫違之,不肖之極。”下面的名字,則是井上四郎。
井上次雄道:“井上家族本來是北海道的漁民,從井上四郎起,才漸漸成為全國知名的富户的。”我奇怪地道:“你怎麼知道『天外來物』,就是指那東西呢?”井上次雄道:“在這張遺囑未被發現之前,那東西被當作傳家的神器,象徵發跡的東西,一代一代傳下來,都稱之為『天外來物』的。”我默默無語,井十次雄已什麼都對我説了,但是我卻得不到什麼。
井上次雄又道:“我發現了這張遺囑,便遵遺囑所示,先以石綿將那東西包了起來,再裏以鋁板,然後才以那種最新合成的硬金屬,包在最外層。”我向那張遺囑指了指,道:“待原主取回是什麼意思?”井上次雄道:“我不知道。”我道:“真的?”井上次雄道:“自然是,這件東西到如今為止,從未有人要索回它過,而已經一百八十多年,原主只怕也早死了。”我在心中,將井上次雄所説過的所有話,又迅速地想過了一遍。我覺得井上次雄所説的全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