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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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嘴,你不會。”遲暮悠悠開口。
“甚至面對誘惑,你得起考驗,沒有因誘惑勾引的貪婪,而泯災內心那塊樸質。”高人説話都是這樣?
他供她食宿,遣人幫她買衣服,都是在測試她?
李衰衰只想到被董事會辭退的曾總,當他之前失魂落魄丟下一筆一筆金額賭馬時,貪念慾望是否深似海?明明瀕臨邊緣,卻難以填滿…
“我不是魚,本來就不會貪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養的黃金魚,也有例外的。”她皺起眉,目光落在一條其貌不揚、安安靜靜的魚身上。幾天前聽秘書問過他,這條魚是遠洋島嶼特產的鹹水河豚。
它孤伶伶地在缸子一角遊呀遊。
“你不是魚,可我把你當魚餵了。就可惜這種河豚,警戒心太重,灑了飼料也不理。瞪人瞪得眼珠渾圓,有刺,沒伴,又被排擠。”指端輕敲玻璃,黃金魚靠近,河豚卻是蹬圓眼了。
“我的工作…原來是你搞的?”把她當魚喂!敝不得這幾天工作量驟減,原來主管對她獻媚的態度其來有自!
玻璃桌面倒影映出她渾圓的眼珠。
他又綻出笑靨,一臉慵懶。
“既然這茶太難喝,你就替我換成好喝的吧。以後每天早上來我這晾一晾。去吧。”桌上袋內的早餐——蛋餅努力飄香和一杯冰涼的豆漿都極盡所能地在勾引她空腹的食慾。李衰衰咽口口水,皺眉轉身出門,碰巧與敲門而入的蘇秘書擦身,她瞥見對方的表情微微僵硬後,打聲招呼,沒作多想,便將門緩緩關上。
門內,蘇秘書看着那一袋早餐,牽動嘴角,遲疑地問:“遲總經理,早點不合您胃口嗎?”遲暮瞥了眼來人,凝看着桌面那尊小小木雕,淡淡開口:“以後別特地替我買了。”角落的垃圾桶裏,另一袋蛋餅與豆漿靜靜躺在裏頭:仔細一看,裏頭似乎摻了些不自然的白粉末。
李衰衰連着一個禮拜瞪着遲暮桌面的早餐發怔——三明治、蘿蔔糕、漢堡…最後是豆漿,全部完好如初。這麼豐盛的早餐遲暮卻是動也沒動——她心底想,這擺明的是糟蹋啊。
缸內的河豚停在邊緣,嘴巴一開一闔,沒見過它吃東西。偶爾其他魚啄了它一下兩下,它卻像只呆子,不知鼓起刺來抵抗。
她與他的對話——包含打招呼,幾乎不到十句。有幾句提過她無關痛癢的過去,誠如她對別人敍述的一模一樣,也跟身份證上的一模一樣。
記得他問話的時候,偶爾會看向落在桌角的小小木雕上。她幾次偷瞄後發現,那像是一名小女孩,臉頰圓潤,神澄澈。
説到底,會這麼有空閒觀察他桌上的東西,全要歸功於他前幾天隨口提提的“晾一晾”她的工作量歸零,待在外頭辦公室座位上也只能盯着發亮的假金元寶——貧窮的生活中多添了一筆虛無,這完全是變相包養了。
唉…她好想跳這般窘境,不想行屍走似地度過每一,但以她現在的身份又能到哪?
她躲到公共洗手間,偷偷掏出水印不自然的身份證,過期、過期、過期兩個字如瀰漫鼻尖的消毒水味般鬼魅。就算基本生活不虞匱乏,她每個月仍有一筆固定支出,是欠另間當鋪的,這也是為什麼她老存不足錢的原因。
或許是基於不可理喻的面子跟骨氣吧,她只想快快付完那筆支出費用,再還完欠遲暮的錢。
喀啦!沖水聲伴隨一連串似憤怒的摔門,“扣扣扣!”高跟鞋腳步聲…李衰衰與來人對望,忙收起手中身份證。
蘇秘書乍收原本不悦的鮮豔角,冷冷一聲:“早。”黑套裝領結將美好展無遺。
李衰衰趕緊點頭。
“早安。”空氣中無形的凝重在兩人間緊繃,一股敵意、憤慨的劍拔弩張,早在曾總經理離開公司後,她就常常到蘇秘書針對她的尖鋭不平。
“遲總經理又忙得沒吃早餐?”他其實每天早上都很閒,李衰衰很想這麼説,但為免惹禍上身,便順着她的話説下去。
“他也不喝我泡的茶,嫌難喝。”她瞄到蘇秘書的口袋出一小截像裝白粉末的夾鏈袋快要掉出,本想提醒…
“是嗎?我們究竟算不算同病相憐呢?我可以行好告訴你,他説過向來討厭喝茶。”蘇秘書語氣偏酸,卻有點得意。
“所以你若每天只知道用茶來討好,嘴巴不甜,身材不好,腦袋又不靈活,很快就會被淘汰。”
“我沒要討好他。”李衰衰不解地皺起眉,解釋。
這句話似頂撞到對方了。蘇秘書突擱下手中口紅,映在鏡中的眼角一斜的輕鄙,與平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