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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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梵音修長的手指在吧枱輕叩着，他和店長的談話沒有任何人注意。

“看你蒼老的樣子，應該不是人類的法師，”梵音的聲音很輕柔，帶着軟軟的男中音“你一定受了特別的詛咒，解開詛咒的方法你雖然找到了，但是似乎永遠不會完成。”

“你能幫我嗎？”店長藍的眼睛還是沒有一絲光彩“也許…我並不想解開這個詛咒。”

“…我幫不了你，是你自願承擔這個詛咒，”梵音輕聲道“你一定很後悔吧，觸怒那個人的代價一定不小吧。”

“是啊…”店長笑起來，然後安靜下來，繼續忙手裏的衣“我原來以為我會憤怒，可是我現在卻發現自己安於這樣的生活。”

“喂…”梵音不耐煩的道“告訴我們你到底遇上了誰，這樣的詛咒大陸上沒幾個人能完成。”

“想知道嗎？”店長沒抬頭，但是繼續織着衣“你不覺得把別人的痛楚挖出來很殘忍嗎？”

“如果是對我有利的事情，這樣做也沒有關係，”梵音頓了頓道“那麼，這個人是在東方的嗎？”

“是的。”

“這個人很厲害嗎？”

“據我這個人類來説，他是的。”

“這個人在東方…是屬於什麼樣的位置？”

“也許他只是一個遊詩人或者一個遊蕩者。”

“他是什麼種族的？”

“…暗靈。”

“…”梵音皺起眉頭，他想起紅短髮的祈，心裏不安起來，每次離開瓦貝耐拉好象都會碰到他…“是個少年嗎？紅的短髮的？”

“不是…長頭髮，看上去有三十了。”店長抬起頭道“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看起來心腸很壞啊，”梵音看着店長蒼老的樣子“你看他都把你成這個樣子了。”

“是嗎…”店長又低下頭“…我的孩子也被他殺了，我想…你不介意我説説這件事情吧？”

“原來東方也有暗靈啊，”梵音皺起眉頭，站在桌子上的提凡斯金的眼睛看着店長，用身體蹭了蹭梵音放在桌子上的手。

自古代開始，龍和暗靈一直水火不容，東方的龍是龍族的一大支族。據説東方沒有暗靈，所以東方的龍族才能安穩的繁衍下去，但是有了暗靈情況大概就不同了。

提凡斯雖然嘴上説東方的龍很討厭啦，一刀兩斷的話，實際上，它似乎還是擔心母族的，更何況，能夠下詛咒的暗靈，在暗靈族中也算是上上位的強者了。

“那麼請你説説吧，”梵音雖然不想聽，但是提凡斯卻堅持不懈的撞他的手，梵音只好這樣説，但是他在店長開口前還加了一句“你最好長話短説。”

“年輕的半靈，聽聽我的話並沒有壞處，”店長抬起頭來“那麼就從那天開始講起吧。”

“…隨便你，”梵音喝了一口蜂酒，提凡斯乖乖的爬到靠近店長的吧枱旁邊，聽店長講起來。

“我以前是個非常美麗的女，身份高貴，是東方某國的王妃，但是東方無論是妖魔還是戰爭都要比大陸別的地方來的多，所以國家今天建立，明天消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的國家雖然強大，但是也到了滅亡的那一天。我和瀏覽器上輸入..с-n－”我的丈夫，以及剛剛滿月的孩子，由許多騎士保護着離開了戰火烈的國土，去投奔我姐姐的國家，滅掉我國家的是一些妖魔，它們一直追着我們到了岐那多外面的山道上。”

“岐那多？”梵音輕聲道“你是在那個地方遇上那個暗靈的？”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梵音向披着灰斗篷的人看了一眼，岐那多正是兩人要去地方，也是最後有芙麗雅消息的地方。

“沒什麼，請繼續。”梵音回頭對店長道。

“…我們的騎士很勇敢，但是妖魔太多，光靠騎士的劍是無法消滅它們的，正當我們絕望的時候…”店長説到這裏，忽然停頓了下來。梵音聽人講話，有一點是好的，他從來不催促或者打斷別人的談話，當他作為人類時就有這樣的習慣。

隔了很久，店長才開口:“我…我們以為就要死的時候，他出現了，他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位女靈，你是靈你應該知道的…靈和暗靈本就是死對頭，很少能像他們那麼融洽的在一起走着。”

“他們看到我們的時候，妖魔也看到了他們，那些妖魔也驚訝的看着他們，或者説，妖魔看起來要比我們更驚訝。那個女靈很美，我沒見過比她更動人的生物了，她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對了，她還有一頭銀的長髮，我那時候想，能在死前見到這麼漂亮的人，即使死了也沒有關係了。”

“那個暗靈幫我們殺了那些妖魔…也許，那個暗靈只是想殺它們，我能在他臉上發現他的興奮。”那個女靈…也許就是芙麗雅，梵音心裏這樣想着，只是那個暗靈會是誰呢。

“我那次見到那個暗靈，覺得他是非常親和的一個人，和傳説中的暗靈完全不一樣，他笑着的時間要比他沉默的時間多的多…可是現在，我一想起他的笑容，我就害怕的不得了。”店長的身體輕輕顫抖，她似乎覺得很冷，將正在織的衣蓋在腿上，提凡斯把自己的蜂酒推到她面前，她接過來喝了好幾口，然後就沉默下來。

“我現在想起來，仍然很害怕，”店長過了很久才輕聲説，這句話她説的非常非常輕，梵音懷疑她自己可能也沒有聽見，因為運用靈超靈的聽覺也只能勉強聽見。

“他確實救了我們，那個女靈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邊，然後他來到我們面前，要求報酬…我們所有的財富。”

“我們那時候從國家逃出來，身上的確帶了很多錢，現在覺得所有的錢給他也沒有關係，但是當時卻沒有那麼想。那些錢足夠買下一個國家，我的丈夫説願意分他們一半，但是他們要求全部。”店長説到這裏的時候卻意外的冷靜“最後…談判破裂。”

“他殺了所有的人，包括我的丈夫和孩子，他連孩子都不放過…也許對他來説，孩子和一般人沒有區別，”店長輕輕的道，她佈滿皺紋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提凡斯柔軟的翅，提凡斯像一隻貓一樣乖乖的坐在那裏。

“可是獨獨留下了我，他對我説，我拿走你四十年的歲月，不過你不用擔心，你不會就此老死，等你織了足夠鋪滿落平原的衣，你就能拿回你的青。”

“這大概就是詛咒吧？”店長繼續織着衣“可是我發現他的詛咒有些奇怪…我的年紀停留在了七十多歲，但是我卻能覺到我身體裏器官正在慢慢的衰老，我害怕它們有一天就這樣腐爛掉…”

“好象的確會如此，”梵音看向窗外，太陽已經西斜“但是你好象一條衣也沒有織出來…”

“在你手上織出來的衣，一邊形成一邊腐爛…”梵音黑的眼睛看着店長“我從昨天就注意到了，你放衣的籃子裏，全都是腐爛的線…”

“是啊…”店長應了一聲“落平原太大，我的衣太小，好象永遠解不了詛咒。”

“…我可以幫你，”梵音忽然道“但是，你似乎很享受被詛咒的覺？”

“…我是在贖罪啊…”店長輕嘆了一聲“我和我丈夫以前做錯的事情，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你覺得那個暗靈沒有做錯嗎？”梵音問道。

“我想他沒做錯吧，我一邊織着腐爛的衣一邊想着這個問題，我應該很痛快的把錢給他吧，畢竟他救了我。”店長説着“我以前是做錯了。”

“你好象錯了，”那個披着灰斗篷的人忽然開口了，輕輕的聲音，只有他們三個人聽的見，畢竟他們是在吧枱的角落裏，而且快到晚飯的時候，人們的情緒開始高漲起來。

店長聽到這個聲音，便知道那個人是靈族的人，只有靈才會用這樣的語調説話，帶着靈語特有的節奏説着大陸通用語。

“你們帶着財寶離開了國家，背棄了你們的人民，已經失去了作為王的資格，”那個人輕聲説，店長藍的眼睛低垂下來“對我來説，幫助窮人的時候可以將不具形式的善意當作謝禮…但是幫助你們這樣的人，卻要收取相當的代價。”那個聲音繼續説:“我以前見過許多女人為了養育自己的孩子或者救自己的親人而賣身，而做下賤的工作…但是，那些明明有錢卻吝於給人報酬的人…”那個聲音停了下來。

店長安靜下來，沒有説話。

這時候戰士走過來道:“小哥，準備吃飯了，好了我們就要出發了，馬上就要到黃昏了。”梵音從位子上站起來，將提凡斯提起來放在肩膀上，笑着應了一聲:“我們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