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營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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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轅裏前一刻還沸聲伏天,將軍們為下一輪戰術爭得面紅耳赤,待帳簾陡然掀起,晉穆領着我和無顏時,諸人聲立消,紛紛扭過頭來睜大眼睛盯向營帳口,空氣凝滯住,一帳沉寂。
“齊國豫侯?”營帳里居然有人認識無顏,一聲疑在夢中的喃喃聲,驚壞滿座人。
諸將軍面面相覷,神驟緊。甚至幾個急子的人還騰地站起,目光一凜,警惕地看向無顏和被他拉住手的我。
晉穆瞥眸,淡道:“今夜議事至此,除了駙馬,諸位將軍請先退下。”鎖甲聲整齊晃盪,將軍們齊齊揖手,稱:“喏。”口中應下,眾人魚貫而出時,還不忘回頭用探究和猜忌的眸光頻頻瞟向無顏。
無顏勾笑,鳳眸飛揚,面容坦然而愜意。
諸將軍臉黑,悻悻離去,落下帳簾。
入帳時夜覽本正抬頭研究着地圖,聞風轉身半響沒動靜,此刻見帳中無外人才快步上來,瞪眼望着無顏的白髮,滿面是疑。
“無顏,你這頭髮…”他遲疑問出口,目中暗了暗。
無顏笑:“五年前你還説我小你一歲,你是兄長。如今我白髮盡生,可是比你老了,不能再稱你為兄了。”夜覽動容,説不出話。
五年前無蘇和文姒大婚時他們的言笑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只是今時今…心一下子疼得厲害,我垂眸,握緊了無顏的手。
無顏輕笑,拉着我去一旁有暖爐在側的椅中坐下。
晉穆怔在原地。
片刻後,他哼了一聲,然後頭也未回地走去帥案後坐下,手一揚,摘了臉上的鬼面狠狠拋開。面具落在了行轅的角落,我瞥眸,忍不住再看他一眼。他冷眼掃過我,而後垂目看着自剛才相見他就一直捏在手裏的淺紅卷,一時俊面上神情認真非常,仿若世間的任何事此刻再也不能干擾到他。
我咬,轉眸看無顏。
無顏依然在笑,只是眸中的顏隱隱深邃晦澀下來。
滿帳寧靜,看似靜好的氣氛卻透着説不出的尷尬,我的心重重跳動着,一次次近喉間的劇烈。
夜覽坐在對面,看着我們若無其事地笑,此時那張俊雅的容顏上再無適才一閃而逝的不忍和重逢好友的欣喜,本該如遠山清冷的眉宇間沾滿了身事外看好戲的快活。
我瞪眼。
夜覽挑挑眉,清朗無辜的目在晉穆和無顏身上來回轉動。
我咳了咳嗓子,硬着頭皮先開口,問道:“昨一戰可辛苦?”夜覽搖頭,眉開眼笑,輕鬆道:“一點也不辛苦,因為我沒上陣。”
“那誰上陣?”夜覽側眸瞅向晉穆。
我驚了驚,口道:“你身上有傷,你…”言至一半,我蹙了蹙眉,説不清是什麼緣由,話在嘴邊翻滾,卻就是再也問不出口。
晉穆終於放下了手中卷抬眸看我,面容剛暖時,眼光又寒在無顏拉着我的那隻手上。
無顏鬆手。
指尖一涼,我下意識地抓回無顏的手,死死握住,不敢放。
無顏抿笑,反手捏住了我的掌心,劍眉斜斜飛揚,眸間光華轉,眼底淺的鋒芒中有得滿滿。
我看着他,這一次再沒回頭-一帳温暖。
一心温降。
身後有人在嘆氣。
我只能當作聽不到-帳簾突然被掀起,冷風趁機拂入,行轅裏燭火搖曳不斷,突然而至的寒氣和光影的浮動變幻讓帳內凝滯的氣氛一下有了鬆動。夜覽笑出聲,無顏輕輕咳嗽,晉穆起身走下帥座,坐至夜覽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