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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公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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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無聲。

先前一堆人聚在這裏嚷嚷紛亂的喧囂陡然消逝,空氣裏瀰漫着安詳靜謐的暖,一點一滴縈轉心頭時,突然讓人有種極不真實的錯覺。無顏斜身靠在書案後綿軟的長塌中,低眸看着手中的奏摺時,角微勾,鳳眼斜睨,慵懶悠然的模樣比之前那會更甚了。

我坐在他身旁,也不説話,只支手托腮,靜靜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似早習慣了這般注視的眼神,神情淡淡的,臉不紅心不跳,安然若素。每一次扔了手中奏報換下一卷時,還抬眸對着我微微一笑。

一卷書扔開。

又一卷拿起。

再次扔開。這一次目光抬起時他凝了眸看我,臉上笑意不知不覺中慢慢加深。

“很好看?”聲音低沉輕軟,似暗夜疏疏吹來的風。

我搖頭,撇過眼珠,嗤然:“好看什麼?難看!”看了十八年早看夠了,只不過這會念在你剛醒,瞧瞧有什麼變化而已。

“難看?難看還看?”他瞪眼,目中閃出幾分怒意,嘴角笑意卻絲毫不減。

我抿了,偷偷笑着,卻不説話。

突然一隻手勾過來,把我拽到了他的懷中,摟緊。

“辛苦這麼多,累不累?”他低眸看我,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明亮的燭火輕輕跳躍其間,點燃了一道又一道盈然的光彩。

我伸手抱住他的,臉貼向他的膛,誠實點頭:“很累。”他沉默了片刻,撫摸着我長髮的手指突地一揚,拿起書案旁的那張面具,細細端詳半響:“這段子他一直陪在你身邊?”受到他語中微微冷下去的音節,我仰了頭,手指輕輕地將他寬敞散開的衣襟拉好,低聲:“是啊。他一直在這裏。而且…而且那還是他救的我…怎麼辦?”他不作聲,玉般的膚驟然一寒,眼神看向我時,慢慢變得僵硬。

許久,他隨手將面具甩開,指尖低垂觸及我的面頰時,不再温暖,而是帶着絲絲冰沁的涼。

“什麼怎麼辦?莫非你還要以身相許報答他?”他揚眉笑,容顏和煦,墨黑沉沉的眼瞳卻愈見深邃無底,偶爾,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凌厲鋒芒。

本以為厚實無縫的牆壁無端端出現了裂痕,縷縷冷風鑽透進來,一點點吹涼了我心中的温度。我輕挑了眉,收回攏在他衣襟上的手指,笑了笑,自嘲:“原來你就是這麼想我。”無顏輕輕一哼,倏而垂眸,笑得高深:“那你倒説説,你怎麼想?”我低了眉,神一暗,被他堵得説不出話。

“我若知道的話,那還用問你?”懊惱,心頭也忽地泛起一絲委屈,一絲恨意,我爬起身,離開他的懷抱坐直。

那手臂先是任我離開,後又一下將我拉回去。

“我有辦法。”他輕笑斂眸,看似漫不經心若無其事的神情,只是我的耳邊卻清晰傳來了某人咬牙的聲音。

“真的?”我欣喜看他,揚手攬住他的脖子,笑道,“什麼法子?説來聽聽。”他伸手將我的腦袋按回他的懷裏,悠悠然道:“你別管。總之我有辦法,本公子是決不會不會欠他晉穆的。”我掙扎一下,最終抵不過他手上的力道,於是只能乖乖地伏在他懷中,心中依然放不下:“可是晉國還出兵幫我們圍困邯鄲。”無顏冷笑,不以為然:“又不是安了什麼好心。就算有那麼一點點,乘亂擴張領土才是他要的目的,説不定,”他停頓一下,語氣驀地下沉,透出些許古怪,“他還藉機滅了楚國這個位在晉國南户門庭的心腹大患。”

“就算是這樣,他也是幫齊國暫時解了圍。”無顏又笑,輕飄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嗤然的不屑和張揚的驕傲:“哪裏解圍了?晉軍不還在路上麼?再説就算沒有他的那些個所謂的援軍,我也能退敵。何須多此一舉?”説得容易!我聞言沉默,半天才擠出一句:“他是好人。”無顏哼,漠然:“本公子不否認,他只對你好。”我抬頭瞪他,無語。

“不早了,睡吧。我看奏摺。”他微笑淺淺,再次將我的腦袋按回他的前。

雙手下意識地圈住了他的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賴着那處温暖,閉上眼,囑咐:“我睡了。不許吵我醒來。”

“再説。”敷衍。言罷手臂離開,後又圍上來,耳畔隨即響起了絲倏然滑開的細微聲。

“嗯?五萬水師變做了步兵?”他自言自語地嘀咕,沉一陣後,慢慢笑開,依稀帶着一抹恨意,定聲下結論,“又是那傢伙乾的好事!”我暗笑,掀開他的衣襟,把頭藏了進去。

琥珀香氣撲鼻而來,還有那隔着輕軟衣料傳來的咚然續聲,沒過多久便將我帶入了一個恍奠地。

這一次睡得極其安心,伴着久違的、毫無牽掛的輕鬆,一覺到天明-睜眼時,滿室依然燭火燃燃,琉璃燈罩明懸溢彩,只是抱着我的那雙胳膊已不在,我孤身躺在長塌上,身上蓋着無顏的緋長衣。

無顏呢?我轉着眼眸四顧尋覓他的身影,眼光掠過牆壁窗扇時,這才瞧見那已被朝霞染得通紅的窗紗。

已亮。可他還俯首在書案旁,背對着我,右邊的肩膀微顫,似是手下正飛速寫着什麼。一身單薄的白綢裏衣,雖然室裏不冷,但他身體才復愈,這般撐法,必定又要熬壞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