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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暗香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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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驚鴻一手攬住發燒的女子,一邊阻止河陽侯靠近,他向秦太子昭與曲有邦問請來宗正是為何。秦太子沒有回答,曲有邦搖搖扇子,給了個歉疚的笑容,説李家兄弟懷疑他懷裏的蕭簫姑娘是失蹤已久的李家少夫人,簡明月。

蕭如月打了個零,痛的腦袋有了些清明,她看向李明憲,湮暗無光的烏瞳,冰冷無情的淺笑,總是恰如其分地遮掩他的真面目。她真傻,真的。李明憲是誰?他就算後悔,就算悲痛,就算絕望,也不會那樣地骨。

“只要滴點血。驚鴻,真相大白若有差,我等必當給你和嫂夫人討回公道。”莫驚鴻堅決地阻止,蕭如月讓他扶她起身,她低聲問道:“驗血之後,爾等是否不再糾纏?”

“當然。”李明章飛快地説道,他扔過來一把匕首,正正在蕭如月所坐位置的桌案上。蕭如月輕輕咳了咳,莫驚鴻神情難看地阻道:“蕭簫,你無需向他們證明什麼。”

“既有河陽府為證,讓彼此都安個心為好。”

“蕭簫姑娘真是善體人意,”李明文笑道“驚鴻表哥稍安,不過片刻功夫。”蕭如月從間掛飾中取下一柄玉匕,似因染風寒身體不適,動作緩慢而優柔,她輕輕地劃開右手腕,鮮紅的體滴入瓷碗。

咳咳,蕭如月掩袖輕輕咳嗽,待嗓中癢意離去,她才伸手讓莫驚鴻包紮傷口。

河間侯愕然看着清酒上飄浮的紅珠,酒中蠱蟲並未食蕭如月的血。其他人急起來,李明章快步走到河間侯旁拿過那碗,神情大震。李家兄弟全圍上去看:“怎、怎麼可能?!”秦太子昭與曲有邦也掩不住驚訝,事情顯然跳出了所有人的希望。

坐在對面的李明憲,合攏的手掌鬆開,輕輕放在几案上,他緩緩起身,好像重傷者站不起身,等他離座,卻又動作飛快,忽略那張化為粉塵的几案的話,可以認為他對這鑑血之事不是那麼無動於衷。

李明憲看過那瓷碗,雪白的臉更顯蒼白,他轉身對蕭如月説道:“把你的匕首,拿給我看。”蕭如月微微點頭,把玉匕放在一邊桌案上,讓李家兄弟檢查。玉匕沒有檢查出問題,李明憲又要求查看蕭如月的衣袖。

“夠了!”莫驚鴻擋在蕭如月前面“明憲表弟,如果這是你的羞辱,你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莫驚鴻取下蕭如月際的盤龍玉佩,命令李明憲立即退下。

李明憲眼中冰冷而空明,他本不管皇帝的威嚴,伸手要把蕭如月抓去切片細細研究。秦太子昭與曲有容連聲叫他住手,李明章等仨兄弟總算從萬無一失的試探中回過神,仨人困住長兄,不讓他犯下大錯:“大哥!死心吧,她不是!”

“她是!”李明憲斬釘截鐵地喝聲道,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蕭如月“你昨晚夢見誰,嗯?”他不斷地反問,從低喑暗沉到清澈響亮“你昨晚夢見誰?”蕭如月輕輕地咳嗽,就着莫驚鴻手裏的茶碗喝了一小口壓下喉嚨的不舒服。莫驚鴻放下茶碗,起身扶蕭如月離開。李明憲讓他的兄弟放開,他要把那個敢從他身邊逃走的女人抓回來。

“大哥,她是李明珠養的,李明珠恨不得我們都死絕,怎麼會留下明月?!”李明武搖晃長兄,讓他清醒,所有的指認辦法都用過了,不是就不是。

李明憲冷笑:“就因為是李明珠教出來的,這血蠱不食她的血才有問題!”李明章向李明文搖搖頭,兩人合作劈向兄長,李明憲卻有防備,仨個兄弟為阻止李明憲四人打起來。

“還不住手!”大秦皇帝姍姍遲來,旁邊是氣憤難當的慕容皇后。宮侍們把這裏鬧劇的緣由報與皇帝與皇后,莫驚鴻連盤龍玉佩都用上,還不能讓李明憲收手,這可讓慕容皇后逮着由頭,在皇帝前讒言。

“憲兒,既然查清楚,就不要多想了。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帝揮揮手,讓李家兄弟告退。李明武扶住長兄,仨人向莫驚鴻道歉:“這些子得罪了,待驚鴻與蕭簫姑娘成親,我等必厚禮祝之。”莫驚鴻也行禮請辭,説蕭如月飽受驚嚇,為防病情加重,要早些回去看病吃藥。皇帝沉後,讓兩人在太醫院歇下,皇帝還有話要問他。莫驚鴻給蕭如月開了藥方煎藥熬好後喂,蕭如月搖頭:“你先去面聖,藥我等一會兒喝。”蕭如月躺下合被而睡,不到一會兒又從高空墜落沒有着落的無限恐怖中驚醒,剛睜眼就給伏在上方冰冷的無光黑眸嚇到。

“你夢見什麼?説,你夢見什麼?”李明憲見她醒來,立即把她抓起來搖晃。

李明章等兄弟連忙提醒長兄,正事要緊。李明憲抓過她的手指,鋒利的刃鋒劃開一個大口,血滴如珠串般落入新的瓷碗,等了一柱香功夫,清泉混合的血水依然嫣紅。

李明憲抓着牀榻的手掌嘎吱作響,他聲音好像從鬼門關裏傳出來,讓人頭皮發麻:“既然不是,誰準你頂着這張臉?!”他的手掌壓在蕭如月的脖頸處,蕭如月涼涼地看着他發狂,她忍不住笑起來,要不要告訴他,她從哪一天開始就在為這一天準備呢?

莫驚鴻推門進屋,驚呼一聲,立即將手裏的托盤砸向李明憲,李明章與李明文相看一眼,合力將李明憲帶走。莫驚鴻沒有追出去,他撲到牀榻上查看蕭如月的傷勢。

蕭如月摸了摸喉嚨,只是有點兒痛,她淺淺笑道:“沒大礙。”

“等治好天都,我們就走。”

“好。”莫驚鴻看看地下的藥粥,有心再去熬一碗,又怕李家兄弟去而復返。蕭如月笑道:“他們又不是蠢人,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來了也沒用。”太醫院裏的亂子傳到皇帝耳朵裏,永盛帝把李東海叫去訓斥一頓,又給莫驚鴻調配二十名衞守護。蕭如月擦了莫驚鴻配的藥膏,左手上兩道傷疤不就消去痕跡。

她悠悠地打量羊玉脂般的左手掌,從隨身荷包裏取出玫瑰香脂粉盒,勾出一指勺,從指甲尖到手腕,細緻地塗抹,得屋子裏都香噴噴的。李明憲懷疑一切是正確的,可惜,那隻蟲子不吃混合香粉的帶礦物油味道的血。

莫驚鴻在外輕輕叩門,蕭如月應了聲,確認未失妝扮後,開門上馬車向陽明公主府邸去。陽明公主府闢出一間冰室做為手術室,莫驚鴻換上新衣的進入冰室給公孫天都做手術。一干親眷在外面焦急等待。

蕭如月坐在月几上,拿着小榔頭一邊敲核桃一邊吃得歡快。李清圓與公孫紅錦是公孫天都的直屬親戚,圍在冰室外理所當然。慕容晴安與李清圓好,她來也説得過去,蕭如月奇怪蘇貞秀來湊什麼熱鬧。

有蘇、公孫在,曲有容也現身。她比以前更沉靜,氣度更沉穩。她坐到蕭如月旁,道:“姑娘很像一位故人。”蕭如月輕輕地敲點頭:“很多人都這麼説。”

“不單指相貌,氣質都很像。姑娘是這兩年我所見最肖似那位故人的人。”曲有容頓了頓,有些慨地説道“若非那孩子生不愛笑,我都以為蕭簫和她是同一個人了。”蕭如月扔了一塊核桃仁進嘴裏,把剩下的一半遞給曲有容,她搖首,又問道:“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嫁人,過子。”蕭如月認真地想了想,她已放下心中包袱“沒了。”曲有容撫輕笑,公孫紅錦走過來,問她笑什麼。得到答案後,公孫紅錦嗤之以鼻:“嫁驚鴻公子,她配得上麼?”

“紅錦。”曲有容阻止道,公孫紅錦哼一聲,她莫名地敵視蕭如月。她道:“我有説錯麼?鄉下女人,大字不識一個,識相的把玉佩出來。”自己都已經決定收手相夫教子去了,這個女人真是死不知悔改!蕭如月放下榔頭,抬頭冷笑:“你是什麼東西?豪門棄婦一個,也配和我説話?”這話成功地怒了公孫紅錦,曲有容也微微變了臉,她忙招呼蘇貞秀過來把公孫紅錦勸走,公孫紅錦哪裏是聽人勸的,她氣沖沖地喊道:“哪來的村姑敢闖公主府,來人,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你這個滿嘴噴糞的女人,閉上你的臭嘴。”蕭如月抓起一把核桃殼砸過去,公孫紅錦不甘示弱抄起榔頭砸向她的敵人,蕭如月腦門上立時破皮血,她伸手把額上的血塗得滿臉都是,在公孫紅錦傻眼的時候,眼疾手快抄起早已相準的圓石月幾,拿起來就往目標物腦門上砸過去。

公孫紅錦一個巧步避開要害,几凳只砸在她肩上,公孫紅錦大叫一聲,好像被人打中一樣暈倒。蕭如月早知公孫紅錦手上有功夫,卻又顧忌李家規矩不敢暴半分。她抓住這一點,撲上去啪啪甩公孫紅錦數個巴掌。

旁邊的女人一邊怪叫,一邊叫李清圓慕容晴安兩位公主過來勸架。

蕭如月頂着滿臉血漬站起來,從身上解下盤龍玉佩呸地一聲砸到公孫紅錦臉上。李清圓忙攔住名醫未婚的腳步,保證給她一個待。

“紅錦,家裏鬧不夠,還鬧到兄長家嗎?你這規矩怎麼學的?”慕容晴安坐在那兒,重重地拍了一記桌案,一副大公主的派頭,像家長一樣審訊犯錯的人。

公孫紅錦向李清圓求救,可是單看傷勢,怎麼看都是蕭如月嚴重。李清圓嘆氣道:“紅錦,蕭簫姑娘是府裏的貴客,就算言語有不當之處,看在你大哥份上,你也不該和她計較。聽話,和蕭簫姑娘陪聲不是,這事兒就當過去了。”

“你、你們,大哥,”公孫紅錦裝模作樣想要撲到冰室那頭去哭訴,馬上被慕容晴安身後幾個僕婦攔回來“大哥在此,怎麼會讓人將錦兒欺負若此。”曲有容幫蕭如月清洗好傷口,拿起紗布一圈圈地裹好。蕭如月見公孫紅錦撒潑,便問道:“怎麼,她兄長很疼她?”

“陽明駙馬的確很寵愛這個妹子,”曲有容代人道歉“真是對不住了,紅錦她心裏苦,蕭簫姑娘別往心裏去。”蕭如月衝公孫紅錦直笑,譏諷道:“我要是有哥哥,就是讓我和人私奔也不會把疼愛的妹妹給一個混蛋。你別像個瘋子把自己犯的錯都往別人身上推,最瞧不起你這種女人,自己不痛快就要所有女人跟你一樣不痛快,有本事就跟李明章和離再找個男人,這樣本姑娘還會瞧得起你!”

“蕭簫。”蕭如月轉過頭,莫驚鴻套着染血斑的白布套,她跑過去,不好意思地笑笑:“誒,這麼快就好了?”李清圓與慕容晴安也從蕭如月的鄉野宣言中驚醒回神,她們跑到大夫旁,探問情況。莫驚鴻看着蕭如月額上的傷布,自責又愧疚:“又受傷了嗎?果然不該回來的。”

“大表哥,”慕容晴安不依地搖晃莫驚鴻的手臂“你這説的什麼話,舅公舅母想你都想得睡不着。”

“驚鴻,真是對不住。我已叮囑太醫給蕭簫用最好的藥,不會留下疤痕的。”李清圓把姿態放得極低,蕭如月嬌笑道:“我就算毀了容,驚鴻也不會不要我,對不對?”莫驚鴻縱容地笑笑:“説什麼傻話,我寧可自己毀容也不會讓人傷你半分的。”

“那我要是給人害了丟了清白呢?”蕭如月視線鎖住不遠處的公孫紅錦,惡意地問道。

“蕭簫!”

“哎呀,兩位公主一定等急了,你趕緊跟説説公孫天都的情況吧。”蕭如月把莫驚鴻推給關心病人的家屬們,她衝着人羣中呆立的公孫紅錦,涓狂地挑眉,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