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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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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問:“温姑娘不是剛剛才從外邊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了?”温柔沒耐煩地叉道:“怎麼?不給人出去嗎?本小姐覺得悶,所以出去走走,不行嗎?”

“為姑娘安全計,還是不要亂逛的好。”何擇鍾審慎地説“温女俠不是剛給人脅持了嗎?不要又出什麼事讓我們補救搶救才好。”何擇鍾是個武人。

而且是個不大懂得説話的武夫。

一句話,就看你會不會説,得到的結果同意不同意則完全兩樣。所以,沒有令人不同意的話,只看你怎麼説、是誰在説,然後才到那是什麼話。

他這一句話,顯然説得不太好,而且得罪了温柔。

温柔臉都漲紅了。

“我不管。”她執意道“我要走了。本姑娘要是有事,死了也不用你來救。”她這回更是氣沖沖的了。

吳諒則在這時候又説了一句:“温姑娘命福兩大,倒不擔心災劫死難,倒是我們這些無辜的要掮黑鍋當殃,温姑娘還是請回吧。你要買什麼,吃的玩的,吩咐下來,我無有不辦的。”他的外號就叫“前途無亮”真是名副其實,足可顧名思議。

温柔一聽,臉都拉長了“這不是囚嗎!跟給那大白菜關起來,可有什麼兩樣,姑娘就算不出門,也自有去處。”但她居然不往外走了。

只走回塔裏去。

氣呼呼地。

吳諒、何擇鍾見温柔不出去了,都心中大定,但他們的揚聲對話,也給剛回來當班的張炭聽了一二,問:“什麼事呀?”何擇鍾説了。

他也不是好的轉述者,所以該説的沒説,不重要的倒是多説了幾句,張炭初聽沒什麼,但蔡水擇也跟着回來了,一聽,吃了一驚,問:“她最後一句説什麼?”蔡水擇因與張炭不睦,張炭始終不肯和他走在一道,王小石知悉他們之間有些誤會,雖在甜山一役跟元十三限手下大將對壘時已消彌了一些,但仍未盡釋懷,所以故意安排二人在一起輪值當更。不過,兩人依然各司其職,各吃其飯,説話也沒相互談,回來也一前一後的。

蔡水擇這樣一問,何擇鍾支吾了半天,搔腮抓腦地只説出:“…好像是説:誰關誰的…”

“她説…關起來誰都一樣…”

“不不不,她説:死了也不用我來救。”

“對!我記得了,她説不出門了——”吳諒忍不住補充了下文:“温姑娘是説:她不出門也自有去處。”

“什麼?!”蔡水擇叫了起來,張炭這才聽清楚,跺足道:“只怕她已出門了!”兩人立即施展輕功,趕上木塔,挨攤逐檔地找,温柔都沒有留在那兒,只曾經過。

張炭、蔡水擇分頭找了五、六層塔,都伊人沓然。

塔是圓形的,兩人自走廊跑了一週,恰好遇上。

張炭氣吁吁。

蔡水擇鼻尖有汗。

兩人看了看對方的尊容,都知徒勞無功,只好揮汗。

這幾天氣候迴光返照,年關將近,卻不下雪,反而寒到極了熬出一種燠熱來。

夕陽免費替大地萬物鍍上金紅。

卻瞥見木塔檐映着樨樹的綠葉。

葉掌更晃晃,無人影。

樹後是紅布街的圍牆。

紅布街通向紫旗磨坊。

紫旗磨坊隔壁是黑衣染坊,另有路通向破板門。

黑衣染坊前就是藍衫街。

藍衫街尾就是半夜街。

藍衫街也直通黃褲大道。

黃褲大道貫通三合樓、瓦子巷、痛苦街,苦痛巷,也穿過綠巾巷。

往綠巾巷直走,就是白帽路。

白帽路直登天泉山。

天泉山上,便是“金風細雨樓”張炭和蔡水擇對望一眼,兩人心中同時都無聲地説了同一個意思。

所以兩人都立時飛身下樓。

目標一樣:從紅布街始,一路趕去白帽路。

而且還要快。

吳諒一見二人身影疾閃,鬼追神逐似地猛趕路,他立即就向何擇鍾拋下了一句話:“我跟他們去看看,你先守在這兒。”何擇鍾則莫名其妙,咕噥自語:“…明明到他們換班的,都去躲懶不成?卻是換我一人獨守。”世上有些事是天生的,需要天分。

——寫作,演戲、歌唱,乃至從政,都得要有天分。努力可以有成績,但難有大成。有天分不努力則如火上澆水,但有天分而加上努力則似星火燎原。

——一個人機靈與否,多也是天生的。

後天的訓練,可以增加機警,但難以機靈。

或許,何擇鍾是個盡忠職守的人,可惜就不夠機靈。

或者,這樣也好,不夠機靈的人,會多了許多危機,失了許多機會,但卻少掉許多煩惱,省卻許多自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