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簧之舌巧騙芳心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在這二十天之中,他們“大哥”與賢弟之間,果然建立深厚的友誼,到達了水融的地步。鐵英奇只覺他這位“大哥”博學多才,情温和,處事細密,與之相處,如沐暖陽,如浴風。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江陰。
江陰臨江成市,人煙稠密,百業繁盛,乃是長江沿岸一處要衝之地。
他們用過晚飯,踏着落餘暉,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裏。
走着,走着,鐵英奇忽然蹙眉會首,嘆了一口氣。
周婷婷知道鐵英奇的心思,內愧地柔聲説道:“英弟,你又不樂了,是不是?”鐵英奇無言的微微一笑。
周婷婷忽然道:“英弟,愚兄現在告訴你一個喜訊,明天我們便可到達目的地了!”鐵英奇興奮地道:“真的麼?大哥。”周婷婷含笑道:“大哥幾時騙過你來?”鐵英奇一把握住周婷婷的柔手道:“大哥!大哥!我不知要怎樣謝你才好?”周婷婷眼圈一紅,道:“只要兄弟將來不厭棄大哥,大哥就心滿意足了!”鐵英奇哪裏知道周婷婷的一片痴心,見他眼圈紅了,非常不安地道:“你…你…”周婷婷朗地嫣然一笑,接過話道:“我沒有什麼,只是一點塵埃飛落眼中。”就在這時,面走來一個大漢,與他們錯而過,周婷婷掠眼一瞥之下,玉容陡變,失口驚呵了一聲。
鐵英奇不知她又是為了什麼,關心地道:“大哥,你又怎樣了?”周婷婷用肩頭碰了鐵英奇一下,道:“我牙齒又痛起來了!”鐵英奇已知必有緣故,便忍住沒有開口。
待那大漢去得遠了,周婷婷這才指指身後:“英弟,你認不認識剛才那人?”鐵英奇道:“小弟出道江湖淺,識人有限,大哥不必考我了!”周婷婷道:“他便是黑麪無霸褚鐵牛,你所説的十三太保之一!”説着,烏眸一陣轉動,忽又叫了一聲“不好”道:“英弟,我們不能在江陰停留了!”拉起鐵英奇,朝黑麪無霸褚鐵牛所行方面,追了下去。
二人遠遠看着黑麪無霸褚鐵牛走進了一家窮苦人家。
鐵英奇輕聲道:“大哥,我們掩過去,看看他要幹什麼?”周婷婷搖首道:“不用了,愚兄已猜出了一個大概了!”鐵英奇道:“你如何猜想?説給小弟聽聽!”周婷婷腳下加緊,身形前如電,一面奔馳,一面道:“現在不及細説,見過伯母之後,你就知道了!”鐵英奇一聽説是趕行回家,心中一喜,便什麼也懶得再問了二人奔了一陣,前面來到了一座小山,山腳下疏疏落落地有幾家農户,周婷婷指着其中一幢孤零零的石牆茅草屋子道:“伯母就住在那幢屋子裏。”她這種輕車路,有如舊地重臨的表現,立時引起了鐵英奇的疑心,他疑惑地問道:“大哥,你似乎早就來過這裏?”周婷婷嫣然一笑,道:“到底給你看出來了,不錯,伯母他們確是愚兄護送來此的!”鐵英奇一陣,忽又訝然道:“大哥,你到底是誰?”周婷婷沒有正面作答,只顧自言自語道:“愚兄護送伯母他們來此之後,便出去打聽你的下落,無意中發現伯母留給你的字條,落到掃地斯文呂不二手中…”鐵英奇嘆一聲,接話道:“於是,大哥便用玉佩把它換了回來!”旋即劍眉一鎖道:“那麼大哥為什麼不早將此事告訴小弟呢?”周婷婷玉容一紅,道:“這裏面當然有原因…不能告訴你!”説話之間,二人已達茅屋門前。
周婷婷側身讓鐵英奇走到前面。
鐵英奇人未進屋,便連聲呼喊了幾聲:“媽!媽!”
“英兒回來了!英兒回來了!”疾衝而入。
進入屋內,只見慈母呆立堂中,雙目發直,通體微顫,顯然是驚喜過度,失其所措。
除了慈母外,草堂內未見天龍五常等人。
鐵英奇面對慈母,一時那裏還想到其他,搶步上前,拜下去,忍不住淚如泉湧,道:“媽!孩兒回來了。”葉秀玲一震回神過來,本待伸手將他扶起,忽然心有所觸,強抑氾濫的母愛,回熱淚,寒着臉。道:“你走的時候,是何等氣概,難道就這樣平平凡凡的回來麼!”她由當初反對鐵英奇習武的極端,一變而為擔憂愛子不能成龍的另一個極端了。
鐵英奇惶驚地泣道:“孩兒已找回‘天龍秘笈’了!”葉秀玲“呵!呵!兩聲”一把拉起鐵英奇,喜極而泣:“孩子!孩子!真難為你了!”鐵英奇如今已是快到二十歲的青年,説個子,比乃母還要高出半個頭,自然不好意思再偎到慈母懷中,尤其還有一個不知姓名的大哥相陪同來,更是不敢作出過份孺慕之態,當下定了定神,輕聲對慈母道:“媽!我們還有客人哩!”回首叫了一聲:“大哥…”掠目門外,卻不見那無名大哥的蹤影。
葉秀玲原是面門而立,除了鐵英奇外,亦未見有第二個人走進屋來,於是奇怪地問道:“什麼大哥?”鐵英奇那裏知道“大哥”的姓名,被問得俊面紅訕訕地道:“這位大哥就是安排你老人家來此隱居的那位身披銀披風的人!”葉秀玲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笑,道:“呵!就是她!她也來了麼?”鐵英奇道:“孩兒就是蒙這位大哥接引而來的。”葉秀玲柳眉一皺道:“叫什麼大哥?英兒你年紀不小,禮貌卻是愈來愈差了!人家為了我們鐵家的事,以一個…”她本來是要説:“以一女兒之身,犯難涉險,到處奔波。”忽然,從裏間轉出一個白衣少女,搶着接口道:“伯母!婷婷恭喜你老人家相會!”葉秀玲丟下鐵英奇,搶步過去抱住周婷婷,慈愛的撫着道:“孩子,伯母真不知怎樣謝你才好?”周婷婷微帶泣聲道:“伯母,你,你老人家,對我們周家太好了!”葉秀玲似乎也有點傷,裝出一付開朗的神情道:“孩子別再想過去的事情了,何況誰都沒有錯,只怨我們大家的命不好!”她一回頭,待招呼鐵英奇過來相見,卻見鐵英奇臉上一片懊喪惑然之,發痴發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葉秀玲心想:“這孩子怎樣了?”口中卻薄責道:“英兒,你這是發什麼痴呀?”鐵英奇一驚而醒,一時真不知如何來應付當前這尷尬的局面。
他與他那位“大哥”初見之時,雖似有素識之,卻可沒有想到就是周婷婷,這時一見周婷婷換回女裝,才恍然大悟。
他乃是聰明絕世之人,回想起沿途情景,自然也看出了周婷婷的對他的心意,他了解周婷婷內心中的真情,認為這只是周婷婷替父贖罪一種犧牲行為,他乃男子大丈夫,豈能接受這種不是發乎真情的愛?
當然,如説他對周婷婷這種人品才智無一不絕的女子,絲毫沒有愛慕之心,那也是欺人之談,但是,他有他的想法,他可以不計較銀衫劍客與自己一家的恩怨,卻不願得到什麼不正常的報答。
因此,他矇蔽住自己的情,也辜負了周婷婷的一片痴心。
他腦中思維湧,雜念紛陳,是是非非的想着,想着,不由失了神。
這時他耳聞慈母之言,順口答應了一句:“沒有什麼。”葉秀玲也不好當着周婷婷的面追問於他,微笑中帶着喜洋洋的語氣道:“英兒,你看這位婷姐姐是不是你那位大哥,孩子,你真太心了!”鐵英奇無法迴避,只好勉強一揖,不自然的道:“在下見過周小姐!”已採取了疏遠的態度。
周婷婷玉容一戚,還了一福,卻説不出話來。
葉秀玲看不過去,糾正鐵英奇道:“哥哥變成姐姐,英兒應該叫她婷姐姐才是!”鐵英奇乃是至孝之人,不敢拂逆母命,只好又生硬地叫了一聲:“婷姐姐!”周婷婷心中頗不是滋味,吐苦水似的回叫了一聲:“英弟弟!”她覺得自己一番苦心是白費了,傷心已極!
她保持着大方的態度,含淚強裝笑容,向葉秀玲道:“伯母,母子相逢,正有許多話要説,侄女暫且告退,為英弟弟準備飲食去。”説罷姍姍向裏面走去。
葉秀玲已看出他們二人之間有點不太和,卻因鐵英奇初回,只好放在心裏,準備將來設法勸説。
葉秀玲凝眸注視了鐵英奇片刻,長聲一嘆,道:“英兒,快把你一年多來的經歷説與為娘知道!”鐵英奇在慈母面前無話不談,遂非常詳盡的將離家以後的一切遭遇,説了出來。
葉秀玲凝神靜聽,時而提心吊膽,時而驚喜集,許久,許久,才鎮攝住心神長吁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公公他老人家總算還健在人間!”鐵英奇點頭道:“由於孩兒修完‘秘笈’較預定的一年早了二個月,本擬依約待與他老人家見面,後來,發現他老人家留有指示,説他老人家另有要事,無須相候,於是孩兒只好失望地趕回關內。”接着,葉秀玲也把隱居到此的經過,告訴了鐵英奇。
原來,葉秀玲與天龍四常自鐵英奇離開之後,無時不擔心掛念之中。
天龍四常身中幻影神翁的“七煞指”之傷,常飲食,都需要葉秀玲照顧服侍,哪能去外面打聽消息?
而葉秀玲又是沒有出過門的女之輩,江湖門道,一竅不通,更是無法向外面有所聯絡。
於是,大家只好守在冷落的“家”中,空自着急。
這段時期,在他們來説,真是度如年,苦等了七八個月,依然不見鐵英奇歸來,他們差不多都要急瘋了。
某一天,夜幕初垂,天龍堂中一燈如豆,黯淡的燈光,愈增清冷。
葉秀玲正在廚房中準備茶飯,天龍四常則在有了搭沒一搭的,話東話西。
忽然,銀光一閃,一個身披銀披風的人,飄落在天龍堂門剛。
銀披風是銀劍衫客周子玉的獨特標誌,周子玉乃是鐵英奇之父鐵中玉的好友,天龍四常均所深知,因此,他們一見到銀披風,不加細想,便以為來人就是銀衫劍客周子玉。
銀衫劍客周子玉天龍發生變故之後,就沒有來“武林第一家”探望過一次。在天龍四常心目中,他已經不是天龍派的好朋友了。
迅雷手關鎮西火暴脾氣,這時冷笑出聲道:“姓周的,你還記得天龍派的朋友麼?”周婷婷大吃一驚,想不到一開口,就叫出了自己的來歷,不由愕了一愕站在門口,一時也不走進神堂。
迅雷手關鎮西見來人停步不入,又沉聲道:“周子玉,本派不稀罕你這種朋友,你請回吧!”周婷婷這才知道人家把她當成了她的父親,舉步跨進了神堂。
天龍四常一看清了她的面貌,不約同時失驚地喝道:“姑娘是誰?來此何干?”周婷婷儘量用和悦的語氣道:“晚輩周婷婷,家父周子玉,奉命特來叩見各位老前輩,並有事奉告。”閃電手胡鎮南“哼”了一聲,道:“令尊不屑踏入天龍派一步。何必還要叫你來?”周婷婷不願在這種氣氛下,説出周鐵二家的恩怨,乃委婉地道:“家父在十九年之前,歸入了佛門,連自己家中也未回去過一次,並不是有意冷落各位前輩。”天龍四常都是一愕,同聲道:“原來令尊出了家,那麼我們錯怪他了!”三絕手李鎮中接着苦笑一聲,道:“在下四人身受重傷,行動不便,只好請周姑娘隨意就座,招待不周,還望周姑娘海涵!”周婷婷掃目掠視全堂,但見四壁蕭條,一片淒涼景象,不由自主的心頭一酸,找了一張破椅子坐下。闢地手汪鎮北待周婷婷坐好,才開口説話道:“周姑娘今番前來,不知有何見教?”周婷婷開門見山,簡要的説明來意道:“江湖上盛傳貴派第十一代掌門人鐵少俠,在關外蘇家堡被俘失蹤,長白老人蘇老前輩認為此事系少林武當二派所為,已經盡起關外好手,入關興師問罪,現正於篙山少林派對峙之中。”天龍四常陡聞此訊,都驚悸得説不話來。
門外傳來碗筷落地的破碎音響,鐵母葉秀玲踉蹌失的衝進堂來,言語不清的道:“什麼?我那英兒怎樣了?”她心急愛子鐵英奇的安危,竟不及和周婷婷以禮相見。
周婷婷聽口氣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連忙起身扶住葉秀玲道:“鐵少俠只是傳言被少林武當兩派俘去,諒來不會有何兇險,伯母,你老人家保重,不要急壞了身子。”葉秀玲大家閨秀,知書識禮,稍一靜神,也就恢復常態,朝周婷婷微微一笑道:“老身情急失態,真是見笑了。”語音一頓,忽然注目周婷婷,打量了半天道:“姑娘剛才可是稱呼老身伯母?不知…”周婷婷忙説明道:“家父與鐵伯伯乃是至好友,侄女理應以伯母相稱!”葉秀玲疑惑道:“令尊是…?”周婷婷暗罵自己説話不清,沒有先説下自己的來歷,玉容微微一紅道:“晚輩姓周,小字婷婷,家父周子玉,與鐵伯伯當年被武林人物並稱‘武林雙玉’,伯母可還記得麼?”葉秀玲展顏一笑道:“呵!原來是周賢侄女,快快請坐!”周婷婷扶持葉秀玲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就站在葉秀玲身側,把剛才説的話復説了一遍,繼續接下去道:“少林武當二派,堅不承認做了劫持鐵少俠之事,於是大家認為只有找出鐵少俠,才能解決這次誤會紛爭,眼看馬上就會有人來向各位老前輩查問了。”葉秀玲道:“實情到底如何,我們怎會知道?”迅雷手關鎮西聲道:“咱們閉門不納,一概不見!”周婷婷揚眉補充道:“另據侄女和家父暗查所得,還有一批人,為了製造江湖混亂,明知各位前輩不知鐵少俠的下落,卻意圖陰謀加害各位老前輩,以嫁禍於少林武當和長白老人雙方。”葉秀玲等聞言失驚道:“會有這種事情?”周婷婷道:“家父親耳所聞,這消息千真萬確!”三絕手李鎮東中心念一動,警覺暗生,道:“這消息既由令尊探悉,何以自己不來?而周姑娘剛才説,令尊自出家後迄今未回家一次,周姑娘又何知道此事?”周婷婷戚容頓現,道:“事實上家父離家已有二十年,半年前,侄女奉母命出外尋父,始於巫山與家父巧遇,半年以來,侄女與家父一直保持聯絡,是以此番家父命侄女前來報訊,並以為各位前輩有了安排。”葉秀玲和天龍四常互望了一眼,沉不語,一時委決不下。
周婷婷為了爭取時間,探懷掏出一柄寸長短劍,送葉秀玲,道:“鐵伯伯臨終之時,曾以此短劍文家父,囑託維護伯母安寧,伯母見了此劍,當知侄女之言,絕無虛假了。”那短劍乃是藍衣子都鐵中玉行道江湖的信物,葉秀玲睹物思人,不由失聲道:“令尊親見你鐵伯伯去世的麼?”周婷婷知道這時若將整個事實真象説出,必然引起不良後果,只好婉言説道:“此事説來話長.來侄女定當詳細稟告,目前但請伯母相信侄女——”葉秀玲用目微詢了天龍四常的意見,面容一正道:“賢侄女遠道而來,一片好心,老身豈能多所懷疑!”周婷婷吁了一口氣:“侄女將來請伯母舉家遠遷,避禍自保!”葉秀玲搖頭道:“只怕我們走不了,同時,我們也不能,萬一英兒回來了,他到那裏找我們?”周婷婷道:“為鐵少俠着想,伯母你們也非走不可,如果伯母等有了三長二短,鐵少俠內心如何能安?”大家互相商量了一番之後,葉秀玲留了一張字條給鐵英奇,於是連夜在周婷婷引導之下,遠隨到江陰附近的黃山,定居下來。
後來,天龍五常中的四人,忽然在一個晚上,被人不知本覺間,醫好了內傷,而且,那醫傷之人,還給他們留下幾種天龍秘技,現在,他們另外擇地潛修去了。
周婷婷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在討得葉秀玲的歡心後,委婉地説明了周鐵兩家那件悲劇發生的經過。
葉秀玲聽了自是傷痛已極,但她乃是明理識體之人,又因事已如此,不但沒有責怪周婷婷和她的父親周子玉,反被周婷婷這片苦心孤詣的神所動,更是喜愛她,把她視成女兒了。
葉秀玲和鐵英奇母子二人,正在互訴經過,各述衷腸之際,忽聽得門外周婷婷驚聲喝到;“來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