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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秘辛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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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儒禍國無用,當以武立國,全民尚武,則西方列強無有崛起之機…”看到陳灩説着説着就痛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陳瀾不掃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心中想起了晉王妃賞她的那隻翡翠鐲子卻在陳冰手上,不由暗自冷笑,面上卻和顏悦地安了兩句,又把人扶將起來在椅子上坐了,隨即示意紅螺去打水。

陳瀾的面前倏地閃過陳灩跟在陳冰身後的模樣——説笑的時候必定附和,不該開口的時候必定緘默無語,彷彿就是那位嫡出姐姐的影子一般,連笑該出幾分牙齒都彷彿是計算好的。想起今天陳冰那發狂的模樣,她心中更是添了幾分厭惡,正要找兩句託詞的時候,外間已經是傳來了説話聲。沒奈何之下,她只得衝紅螺使了個眼,讓她先出去和沁芳一塊陪着,隨即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方才出了屋子。

一路看下來,陳瀾不由得佩服這位來自現代的同仁。她這些天看了不少唐宋以來的典籍,不曾發現有任何歷史改變的跡象,早就覺得源必定在這林長輝,如今看着他的這般記述,心想穿越的同仁也只有以開國皇帝之尊,方才能做出這許許多多的改革。然而,當她完全沉浸進去,幾乎忘卻了時辰的時候,卻發現中間彷彿是被人撕去了幾頁,而自己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而那整頁的空白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行字。

陳灩原本就垂着頭,一聽這話,那淚水竟是簌簌掉了下來。瞧着不好,陳瀾自然連聲安。誰知就在這時,陳灩突然站起身,燭似的正對着陳瀾跪了下去。面對這一幕,屋子裏的人更是齊齊愣住了,沁芳連忙把丫頭們都帶了出去,只留着紅螺。

“紅螺説的是,我當是什麼大事,那會兒亂得很,二姐不過是衝動而已,沒什麼值得特意來道歉的。”陳瀾覷着陳灩的表情,發現不但她的眼睛有些紅腫,下頜還依稀可見指印,頓時心中一動。等到紅螺扶着人坐下,她方才在旁邊坐了,又安道“四妹妹回去之後多勸勸二嬸和二姐,這事情還沒個一定呢,二叔未必有事。還有,明起咱們就要一塊管家,你也好好休息,到時候可得打起神來。”

“三姐!”四小姐?陳灩?

須臾,紅螺就帶着一個手捧銅盆的小丫頭進了屋來,親自服侍了陳灩洗臉,旋即又藉口其頭髮亂了妝容不整,拉了其到裏間梳妝。這時候,陳瀾發現門簾外頭有人,忙問了一聲,旋即芸兒就鑽了進來。

別人不認識,陳瀾卻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本能的。此時此刻,她一行行費力地讀下來,拿着書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難怪人們看過就説是假的,因為那不是什麼英文法文拉丁文,卻是現代在小學中才會學的拼音!在看過好幾頁之後,她已是相信,這上頭的一字一句,真是那位太祖皇帝林長輝的御筆,只這些拼音看起來着實吃力。

她看書就不喜人在旁邊陪着,今天從陳衍那兒回來就更是藉口要靜一靜,把人都遣開了,就連紅螺沁芳也不例外。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她深深了一口氣,方才把陳衍送給自己那兩本書中的一本翻開,仔仔細細看着那些悉的符號。

“四妹妹別哭了,我從來就沒怪過你,你能對我説這些,我就很記情了!”那彷彿是林長輝生命中最後一段時間的獨白,卻並沒有訴説自己驅除韃虜奪取天下的豐功偉績,而是用平淡的口吻訴説了自己如何從現代而來,當了皇帝之後又做了些什麼。大約是因為在這個時代浸陰太久的緣故,語句半文半白,卻自有一股氣勢。

“四妹妹怎麼來了?”陳灩離開了錦繡閣之後,就去了三房的翠柳居,竟是去見了羅姨娘!

“工商乃富國之道,因而開海貿易,收取商税,天經地義。開天三十八年,商税終超農税,天下大幸…”

“小姐,四小姐是找您表心跡的?”錦繡閣既然是在侯府最西邊的角落裏,其他的好處不説,在陳瀾看來,最大的一樁好處就是安靜。至少,侯府那些下人們不會沒事情上這裏瞎逛,平裏上門的人也少,適合靜心下來看書。畢竟,那些官刻私刻的書籍都是繁體豎排,需得靜下心來才能真正看進去的。

她除了知道如今海上貿易異常繁盛之外,女子確實不用裹腳之外,林長輝提到的其餘各條並沒有多大印象——若是女人真能如林長輝所説那般自由,為什麼侯府還有那些繁複規矩?至於腐儒無用…那如今的內閣從何而起,科舉等等為何與明朝幾乎一模一樣?

“好了,少説兩句!”陳瀾對芸兒的尖牙利嘴很是無奈,瞪了她一眼之後就低聲説道“待會你送她兩步,然後留心她是直接回紫寧居,還是去了別處地方。小心些,別讓人瞧出了行跡。”

“我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一個時代,到頭來卻改變不了人心。”

“自宋之後,民間婦人漸有裹腳陋習,朕深惡之,即位後立!”楚朝和史書上的明朝雖説有不少相似之處,卻沒有閉關鎖國,從南洋西洋直至更遠的地方,都有商船遠洋,因而不少人家都願意送自家孩子去學通譯,認識外文的人儘管不算極多,可滿京師卻也有幾百人。然而,這本書之所以輾轉多家書坊都被人斥之為絕非太祖御筆,自然是因為那字跡歪歪扭扭寫得很不順當,而且那些鬼畫符似的外文並不是四夷館通譯悉的任何一種語言。

“小姐您就放心好了!”看着這和前頭墨跡完全不同的硃紅字跡,陳瀾只覺得一股驚悚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從剛剛到現在,除了那悉的拼音之外,林長輝一直都是自稱朕,卻只有在這兒自稱我,整頁的留白配合這硃紅的字跡,透出一種説不出道不明的心灰意冷。只是,這本書已經是完了,她縱使再好奇,也是沒處找解答去。因此,把這本書擺在書架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她就回轉身走到書案旁,待要坐下時,一個念頭陡地劃過腦際。

“三姐,有句話我不敢不説,從前,從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可我畢竟不是母親親生的,自然什麼事都只能跟着二姐…那次四弟滑下池塘,也是二姐攛掇的東昌侯二公子。”陳灩一邊説一邊拿手絹抹眼淚,隨即又可憐巴巴地説“這次也是,聽聞老太太叫了我和三姐五妹管家,母親發了老大的火,二姐氣急之下就給了我一巴掌!母親還説,讓我,讓我看着三姐都做了什麼,事無鉅細記下來,以後她再理論,可我覺得實在是對不起三姐,想着一定要來説一聲…”ps:滿地打滾求推薦票…俺收了好幾打聖誕襪子,也想收個幾十打推薦票過節,謝謝大家了!

陳灩一看到陳瀾出來就立時了上去,隨即囁嚅着解釋道:“母親知道了二姐對三姐亂髮火的事情之後,氣得了不得,又犯了病,所以二姐暫時離不開,便差了我來給三姐賠罪。家裏出了這樣的大事,二姐是急昏頭了才會説錯話衝撞了三姐,你大人有大量,一定原諒了她這回。”見陳灩一邊説,一邊竟是矮下身子要跪下,陳瀾先是一愣,隨即就給紅螺使了個眼。紅螺連忙在旁邊扶住了陳灩的胳膊,口中又説道:“四小姐這是什麼話,這什麼發火什麼衝撞,咱們可都不知道,小姐一個字都沒提過呢。必定只是小事,怎還勞動您特意走一趟?”等到兩刻鐘之後,芸兒就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帶來了一個陳瀾意料之中的消息。

自打剛剛從蘇木胡椒那兒得知今天發生的事以及陳瀾要管家之後,芸兒的臉上就盡是飛揚之,此時見陳瀾輕輕點頭,她不冷笑説:“以前欺負小姐的人裏頭,從來都少不了她一個,這次知道風向不對了才過來巴結,哪有那麼輕易的事!小姐可千萬別給她騙了,您是不知道,四小姐人可是乖了,從前二夫人管家,有姐妹託到她頭上去想尋個美差,她東西照收,結果事情沒辦成,她卻硬説自己已經盡力説了一籮筐好話,還編排了人家老大一堆不是,最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人打發了配人。要説二小姐只是瞧不起人,也不像她最是沒臉沒皮!”想着想着,陳瀾只覺得心亂如麻,就在這時候,隔着窗户,她彷彿聽到院子裏有些響動。不一會兒,紅螺就進了屋子,疾步上前之後悄聲説:“小姐,四小姐來了,眼睛有些紅腫,説是有事找小姐商量。”不多時,紅螺就領着梳妝一新的陳灩出了屋子。大約是重新勻臉上妝的緣故,陳灩剛剛那張蠟黃可憐的臉又恢復了光彩,襯上白綾小襖銀紅褙子,彷彿是一朵豔麗的桃花。她盈盈上前給陳瀾行禮,千恩萬謝,又説了好一陣話方才告辭離去,芸兒自然而然送出了門。

“蒙元以來殉葬陋習,絕;寡婦守節無聊,絕;婦人不得與男子同席,若是談亦要為人非議,實是滑天下之大稽…嫡子庶子只因其母便是天壤之別,何殘忍也?當使諸子承繼家業悉如嫡子…”[8810讀書吧]